“关于六皇子府,和朱府的处理意见,召了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独独没有召见你,你难道以为只是为了让你驻守沙菁骑?皇帝派兵三万,你带着你的几千骑,你拿什么去对抗?你不怕死,那你身后那些人呢?他们有家人,有亲朋!”
阁主一时竟有一点微微的气喘,泫澈一愣,自己曾经思考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么细致,面容渐渐的沉了下来。
“你为什么来找我这些。”
阁主微微一愣:“受人之托,该的,我已经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身影微微一闪,只剩点点微风,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泫澈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泫澈调转马头。
“散了吧。”
书房中一片漆黑,泫澈双手交叉,目光冷冷的,刚刚不知道为何突然被冲昏了头脑,朱章曾经救过自己,刚刚差一点就酿成大祸了。
如果他刚才带着自己的亲骑出去,皇宫里的那位就会知道,真是失算,朱章的仇,只能在这里记上一笔了,将来慢慢讨还。
不过,泫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为什么那个人回来提醒自己。
哀嚎声响了半夜,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几个影子分别从几个皇子府附近掠出,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里,坐在高位的人听着来饶禀告,嘴角冷笑勾起:“四皇子,你可真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你母亲的善良啊,竟是这般的冷漠,真是让我觉得期待啊。”
朱章跪在大殿中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他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只求自己的妻儿能够平安就好,在朝廷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他自然也是懂得一些道理的,他没有勾结六皇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他只求自己的妻儿,能够从这场灾难里面逃生,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在宫里的这一点时间,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府邸,他的妻儿,母亲,都在一场屠杀中逝去,一把大火抹消了所有的痕迹。
破晓时分,突如其来的行动已经接近了尾声,六皇子府,无一生还,朱府只余跪在皇宫中的朱章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同时,皇帝下令封锁城门,严加盘查人员的走动,由皇帝的亲卫带着书信,密召六皇子母妃一族回京议事,在这些人踏进京城的时候,尽数拿下。
两日后,开国大将虞合云之孙虞博然,带着三千精兵,一路北上,捉拿六皇子的母族,老夫人听闻消息,打发了下人,只余本家人,静静的等着三千精兵的到来。
仅仅五时间,朱府、六皇子府及六皇子母族,上下近两千人,尽数被收监关押,进宫为妃,曾盛宠一时的六皇子生母,被打入冷宫。
十几年不曾用过的森罗台,在这一终于被重新启用。
朱章被软禁在皇宫中几日,与外界隔绝,根本得不到消息,不知道自己的妻儿是否安好,就在朱章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个侍卫推开了门,手上明黄色的圣旨晃了朱章的眼。
“朱章听旨。”朱章眼中有着诧异,不甘和疑惑,但是还是老实的跪下,双手举于头顶,低着头,看着侍卫的官靴,沙哑的声音,缓缓的从口中传出来:“罪臣,朱章,接旨。”
“现有朱章勾结六皇子,意图谋反,今押往森罗台,听候发落,钦此!”
侍卫看了一眼这个守了牧盛关十几年的朱大将军,眼中仿佛还带着一点戏谑:“朱大将军,请吧。”
朱章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子走在侍卫的身后,身上依然是还没来得及脱下的战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战甲上刀剑的痕迹,显示着朱章曾经多少次守住了牧盛关的城门,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必须是一个勾结皇子,吃里扒外的反臣!
宫里有一条道路,是直通森罗台的,朱章没有走几步,就被人套上了头套,在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前进,朱章早已经习惯了,别闭着眼睛走路,他闭着眼睛都能杀人。
记得有一次,朱章还不是大将军的时候,那一场战事,只能用惨状来形容,重重叠叠,大大的尸山,朱章只记得自己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大刀。
有的人是拦腰砍断的,有的人是砍断了脖子,朱章的脸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饶,鲜血流进眼睛,朱章睁不开眼睛,只能嘶嚎着,将手里的大刀挥舞的更加的用力。
朱章活下来,那是他立的第一个大功,朱章还记得,那一战,他杀了一百三十二个敌人。
朱章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睛,他为赤罹立下汗马功劳,他为赤罹双手沾满鲜血,到头来,赤罹却要他的项上人头。
朱章没有走到森罗台,他也再没有见过光明。
森罗台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被带出来,发丝凌乱,脸上却毫无半点波澜。
“娘娘,这边请。”这正是六皇子的生母,牧谷楠。
牧谷楠抬了抬眼,望向那边的高台,朱唇轻启:“今日不是斩我吗?”
“今日不是娘娘的时间,陛下,让娘娘就坐在那里。”
牧谷楠笑了笑,霎时间让其他的人都黯然失色,牧谷楠也曾是京城里轰动一时的美人。
宫装的拖尾在台阶上,随着牧谷楠的脚步摆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还未有任何的人犯被带上刑场,夜槿歌看了看身边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心中就是厌烦。
自己今早上还没睡醒,就被这个男人从被窝里面掀了起来,一时不察,还被这家伙封了穴道,果然是个恶劣的男人。
旁边的男人好像是察觉到了夜槿歌的目光,转头望过来:“席云姑娘,可是对本王有所不满?”
夜槿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四皇子,属下不敢。”
“哦。”泫澈转过了头,继续的看着行刑台。
“时辰已到,行刑!”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的出声,夜槿歌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监斩官慢慢走到牧谷楠的身边,佝偻着腰:“娘娘,时辰已到,该行刑了。”
牧谷楠端坐在主位上微微一笑:“大人,请。”
监斩官直起身,嘴唇张合:“时辰到,带人犯!”
“带人犯!”声音被层层的传递出去。
沉重的大门被再次打开,十数名宫人,将一个个木匣子呈上,整齐的摆在森罗台上,木匣子用金箔包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牧谷楠的心里却咯噔一下,修长的手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监斩官微微偏头,看了看脸色不好的牧谷楠,又望向场中的宫人,清了清嗓子:“犯人是何人?”
一个带头的宫人脸色有些泛白,但还是强撑着回答:“回大人,人不知,陛下有令,让娘娘亲自辨明。”
十数名宫饶手微微颤抖,巨大的恐惧感从心头袭来,牧谷楠从椅子上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两旁的侍卫又将牧谷楠强压在椅子上:“娘娘,请自重。”
色突然昏暗,黑压压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大风忽起。
“娘娘,请吧。”
牧谷楠看着眼前的监斩官,只觉得眼前人脸上的笑意都是对自己的嘲讽,指甲被坚硬的扶手折断,却丝毫不知,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森罗台上的木匣子。
“开匣!”
十数个宫人,将木匣子齐齐打开,牧谷楠这一次没有再站起来,只是那一瞬间仿佛失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娘娘,请辨明。”监斩官又一次开口。
牧谷楠看着森罗台上的那些木匣子,两行清泪流下,陡然的大笑起来。
“这还需要本宫来辨明?”牧谷楠脸上的笑意有些悲怆,隐隐的有些癫狂,“那排头第一个,是你们陛下和本宫的亲生儿子,六皇子泫承炎,你们不识的?”
“那第二个是你们六皇子的长子,你们陛下的孙子,泫澜,你们不识的?”
牧谷楠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句传入了众饶耳郑
一顶不起眼的轿从一个门,悄悄的进入森罗台中,轿帘掀开,一根拐杖率先落到地上,一双脚接着跨出了轿外。
“囡囡。”苍老的声音,远远的传出来。
牧谷楠转头,看见来人,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地上,洇成一滩水渍。
“犯人,我来验!”完,老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登上森罗台,却被台上的士兵拦了下来,老者也不气恼,站直了脊背,开口:“老身,牧盛氏前来辨明犯人。”
众人哗然,夜槿歌心中微微一动,着老者竟然是牧盛氏,那个惊动了下饶巾帼英雄!
牧盛关很久以前是没有名字的,是因为一个人,一场战才改了名字,叫做牧盛关,原因便是那站在森罗台上,拄着拐杖,却站得笔直的老人。
先皇的命,是这个女子救下来的,赤罹皇室欠牧家一条命。
士兵看向监斩官,监斩官点零头,士兵才徒一边。
牧盛氏拄着拐杖,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走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高台上,冷眼的看着森罗台上的景象,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仿佛没有来过。
大风起兮,牧盛氏的衣角在风中扬起,几缕银丝飘舞,众人仿佛看到她曾经英姿飒爽,持长剑,上阵杀敌的英勇。
老者目光平静,扫视着宫人手里的匣子。
缓步走到第一个匣子面前:“这是陛下的儿子,我的孙子,赤罹的六皇子,泫承炎。”
“这是我的重孙子,六皇子的长子,泫澜,还有三,就是他二十岁的生辰。”
“这是我的儿子,牧盛关前任守将,击退牧盛关外蛮人数十次,”牧盛氏的手微微颤抖,抚摸上那颗头颅上,从额头到下巴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这是你们的陛下,被先帝派往牧盛关历练,我儿为了救你们的陛下而留下的伤疤,我的丈夫在那一战死去,他被蛮人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