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
“都没吃饭么!给老子快点!”
上京府门口,一溜马车停在当中,有人催促着一帮衙役大包小包的装车。
衙役们垂头丧气,满脸写着不情愿,干起活来拖拖拉拉,气的管事那人跳脚骂娘。
“看看你们这个丧气的熊样,以为就你们不愿意啊?老子我也不愿意呢,没办法,这都是老爷的命令!老爷可是说了,天黑前就得装完!”管事那人揪着下巴上稀疏疏的胡须,不是关扒皮是谁!
正说着,上京府里着急忙慌走出一人,脸上涂抹着胭脂,白里透着红,头上顶着大红花,大冷天摇着扇子,正是骚包的关二公子。
关二公子出门直奔马车,神情悲切的看着车上满满的袋子,旋即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抚摸在上面。
“都装了这么多了?”虽不知装的是何物,但从关二发抖的嗓音中能听出来,这些东西,宛如他的身家性命。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这大冷的天,千万别着凉了!”关扒皮急忙凑上来说道。
“滚开!你这没用的东西!”
关二公子不去理会关扒皮的讨好,反而把他蹬了一个跟头。
“你们慢点装!你们慢点装!”关二公子阻拦在车前,衙役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只好愣在那里。
关扒皮站起身来又舔着脸说道:“公子!这都是老爷的吩咐,您就别让小的难做了!”
关二公子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老头子真是糊涂了,你们就不知道道劝一劝么!”
“我们这帮下人谁敢去冒犯老爷的官威,你是老爷的公子,你不照样不敢多说一句话么!”众人默然不语,只在心里揶揄道。
关二公子这边急的跳脚,那边赵峥黑着脸已经赶到了。
“把上京府尹关致远叫出来!”赵峥心有怒火,语气十分不善。
关二公子闻声回头看去,只见赵峥骑在马上,脸上的表情不寒冬的冰块还冷,口气颇大,直呼自家老子姓名,顿时心中就升起怒火。
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阻拦自己抢夺美女,让自己挨鞭子,还害自己被老爹禁足好长一段时间的罪魁祸首么!
“是你!”关二公子怒不可遏,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瞬间炸了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小爷我正想找你呢,你还有胆子送上门来,没有那黑大哥,今天你插翅难逃!”
赵峥今天可没有跟他打嘴炮的心思,城外的流氓们还在等着救命的粮食,早一点弄到粮食就能多一些人活命,哪有闲工夫去跟这些不懂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扯皮。
“哼!今天没工夫跟你扯这些,快把关致远叫出来!”赵峥厉声说道。
“你大胆!竟敢直呼老爷的名讳,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贼子抓起来!”关扒皮在一旁叫嚣道。
“混账东西!还不速速退下!”正在双方争吵之际,府中走出一六旬老者,身形消瘦,半白的长发简单晚了个髻,身上的棉袍整洁素雅,仔细看去,上面还打了补丁。
老者走出门来,先是瞪了关二公子和关扒皮一眼,吓得两人低着头不敢言语,而后面向赵峥深深做了一揖。
“臣,上京府尹关致远拜见三皇子殿下!”老者正是上京城的父母官,上京府尹关致远!
关二公子一愣,不敢相信的看向赵峥,心中骇然道,“自己刚刚骂了一通人竟然是三皇子!那个杀了都骑营十几口人的杀人狂魔!如今的练兵总教官!”登时脑门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关二公子哭丧着脸,想起自己狠狠的得罪了赵峥,就觉得脖子一阵冷气,仿佛悬着一口寒光凛冽的斩首大刀!再看向关扒皮,却发现他早已经两股颤颤,下身的棉裤上还浸出了水痕。
赵峥无暇理会他人,看着关致远,冷冷的问道:“安抚流民一事,可是由你上京府负责?”
关致远回道:“回殿下,确实由臣负责!”
赵峥翻身一跃,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到关致远身前怒问道:“哼!既然由你负责,那为何城外的流民现在还没有饭吃?你是怎么干事的!”
关致远连连摇头,面不改色的回道:“殿下,臣虽然愚笨,但对安抚流民一事万万不敢掉以轻心,前几日已经开设了粥厂,只不过已经把救济粮吃没了!”
“吃没了?这怎么可能!户部拨下来的三万石救济粮呢?莫不是让你给私吞了!”赵峥十分不信,户部拨下来的救济粮有三万石,当时自己可是在朝会上听得真真切切,这才几日,这么快就没了,让谁也不信啊!
听到赵峥质疑自己私吞救济粮,关致远平静的脸上泛起怒意,义正言辞的说道:“殿下!你莫非不知道老夫为人!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贪污腐败,你竟然把老夫与这等败类相比,你是侮辱老夫的名节!你..你..”
关致远一句话没说完,竟是被赵峥给气的身形摇晃,摇摇欲倒,连忙扶住马车。
赵峥这才想起,当时因为关二公子的事情打听了一番关致远的情况,原本以为能纵子行凶的人多半也是奸臣,没想到关致远此人官声极佳,是大赵重元朝有名的廉政之士,若不是因为廉洁过了头,没有团队,多半早就位列内阁了。
当时赵峥还为此人惋惜,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为官一道还得讲究个圆滑,不过关致远也让他万分钦佩,完完全全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了上京府尹的位置。
赵峥也是让怒气冲昏了头,口不择言,不过这老头的气性也是真大。
“关大人勿怪!是小子气昏了头,当不得真!”赵峥连忙扶起关致远,道歉道。
关致远呼呼喘了两口,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无妨,殿下能为流民一事着急,足以见得殿下心中有善心,动中有善举,老臣被说两句做不得事。”
赵峥心中一阵感慨,连道不敢当。
关致远拉着赵峥,又说道:“也不怪殿下心中有疑惑,户部拨下来的救济粮只有一万五千石。”
“才一万五千石?不是说好了三万石么?怎么少了一半!”赵峥惊诧道。
关致远也是一阵叹气,说道:“哎!原本说好的三万石不假,可谁知胡人三部一统,戍边的压力大了起来,户部的粮食大都运到边境之地充当军饷了。”
赵峥才发现,胡人一事牵扯了大赵太多精力,连流民也顾不上了。
“一万五千石粮食也不少了,怎么没的这么快啊!”赵峥还是不理解,按说一万五千石粮食应付个把月没问题吧,怎么才十几天就光了。
关致远老脸一红,尴尬的说道:“此时还怪老臣无能,只顾着让流民能吃饱饭,要求熬得粥要厚可插筷,没曾想维持的时间太短了。”
赵峥听罢也是又气又敬,气的是关致远没个规划,顾前不顾后。敬的却是关致远能真心对待流民,这种年日里别说流民了,平常富裕人家也不可能天天吃的粥都厚可插筷。
事已至此,埋怨也是没用了,面对关致远这可爱的小老头,赵峥才是真心佩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