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楚兄的主意么?!”
晨光之下,姬昌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颇堪捉摸的笑容,看着散宜生,缓缓说道。
“孤,也早已经想到了一点。”
说着话,姬昌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在晨光之下,这笑容却诡异的有几分冰寒。
“孤的这位老兄弟,手段倒是未减当年啊。”
“当年先王君威鼎盛,百万铁骑震北海妖魔,将其赶入北海,严令万千妖魔,不准过北海一步,过界则杀,拓宽我成汤疆域至少有两成。又遣兵入海,力压东海龙王,收割东海海域若干,设诸侯平灵王,同龙王并肩。”
“是啊!先王之威,当年的确独步天下。一句‘欲尸填东海,让东海断流’,便是吓得那东海龙王引海族崩逃,让出海域若干。”
旁边,散宜生低声附和了一句。
只是,他此时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姬昌要和自己说这些,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又不至于傻到去细细询问,只好安心当个旁听者。
“唉,先王帝威,本隐有人皇之势,奈何造化弄人,引来天妒,仅‘天命’五十年纪,便是陨落不复。”
“宜生,你精通天下,可知先王陨落之前,做了那些事情?”
姬昌言语淡淡,笑容依旧,听不出半分追忆先王的味道。
散宜生略作思考,然后开口道。
“其一,独重门下省,名费仲独掌大权,此举,看似是先王晚年略有昏庸,实则是先王睿智之举,是用来分权商容和比干,以及朝中一干重臣,以免他们官高自傲,威胁到当时即将上位的年轻寿王子辛。”
“其二,托孤闻仲,以闻太师麾下强军为靠,让寿王子辛可顺利手控成汤百万里疆域。”
“其三,应该便是以‘结亲’的方式,拢朝中重臣黄滚,以及东伯候姜恒楚了。”
“是啊!”
突然的,姬昌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开口道。
“先王,不过区区先天境界,甚至是不到巅峰,却压住整个天下都喘不过气来。当时,天下百诸侯,哪个不怕他?我成汤大商方之敌,又有哪个不惧他?他那句‘犯孤大商者,虽远,虽强必诛’的话语,时至今日,孤仍感豪迈同霸气扑面而至。”
“哈哈,说出来也不怕宜生你笑话。”
“先王故去那年四月,孤和其他三位伯候入宫面圣,先王曾在殿内呵斥姜恒楚,怒发冲冠,竟是吓得孤双腿一软,差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瘫坐在地。”
散宜生自然是不敢笑话姬昌,又不好不接话,只得陪笑了几句,转而问道。
“臣好生不解,先王对待臣子,向来温和,为何会突然呵斥东伯候?”
姬昌抚须,微微一笑,开口道。
“当年东宫刚立,寿王子辛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孤那位恒楚老兄,便是急着把女儿送到朝歌为妃。先王故去那年,他又提此事,岂不是找骂么?”
“不过……”
“孤,倒是也羡慕恒楚老兄有个女儿啊。”
说着话,姬昌赤脚行走,朝着小小花园的外面走去,散宜生急忙跟上。
“先王不爱女,早年刚刚为王,便是废除了‘选女’惯例。为王多年,也仅仅只生有龙子三名。”
“在他威严之下,当时年少便颇有才干的寿王子辛,想必未来也是一名睿智之君,膝下龙儿不会太多。”
“如此一来,若女入宫中,为寿王子辛诞下一儿半女,未来便是可独揽大权。”
“孤当时于殿内听闻先王呵斥姜恒楚,虽为王威所慑,双膝发软,但心中却觉好笑,认为孤那位位高权重,本就为东伯候的恒楚兄,真是年岁越大,脑子越不灵光,那样明目张胆的觊觎王权,想要把女儿送入王宫,岂不是自己找死么?!”
“不料,当日退朝之后,先王便是突然下旨,择了他的女儿蔷薇入宫。又择黄滚幼女,同入为妃。”
“孤,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后深思了数日,才明白这个问题。原来,恒楚兄当年急着送出女儿,并不是觊觎王权,而是要彰显他那一颗忠心。”
说着话,两人已经出了山巅花园,西岐广袤疆域,尽在眼底。
“先王睿智,东伯候又以勇猛并无大谋闻名天下,当年送女一事,先王可能的确没有怀疑太多,只认为东伯候一心忠于我大商而已吧。”
散宜生轻轻言语了一句。
“是啊……”,姬昌点头,笑道。
“这,便是世人对孤这位恒楚兄的误解了。以一人之力,把持偌大东鲁数十年不乱,恒楚兄又岂是有勇无谋之辈?”
“便如现在,他观大商动荡,方不平,又看商王昏庸,日渐暴戾,朝中上下,文武百官不满,不就想出了一个再来‘和亲’的方式,让那冀州苏护之女,叁山关邓九公之女,入宫为妃的把戏?”
“哈哈哈哈,若不是去年四月,孤和老相商容口有约定,择了他爱女青君,为我儿姬发之妻,恐怕商容老相也会成了商王的老丈人吧!”
再度提起东伯候姜恒楚,诡异且有些冰寒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了姬昌的脸上。
“不仅仅是孤这位恒楚老兄厉害,他那女儿,如今看来也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去年孤面圣之后,在驿馆巧遇他姜氏家将姜环,略施了点手段,引得那姜环行刺商王。本以为行刺过后,商王会对恒楚兄心生不满,甚至是杀意。”
“可如今,杀意不见,商王更是听从了恒楚兄的建议,要再度纳妃,以用来稳固天下。这当中,那位王后蔷薇娘娘,怕是没少在枕边吹风,没少出力。”
散宜生闻言,身躯微微一震。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前不久在王都朝歌闹得沸沸扬扬的‘刺杀’一事,竟,竟是源自姬昌。
“好啦,宜生你退下吧!”
“代孤好好准备一下,待明日天明,启程入朝歌。”
“另外,叫南宫适上山来见孤,孤有些事情,要他去办。”
姬昌言语出口,同时,不知是不是出了花园的缘故,散宜生顿觉四周温度下降了不少,不敢多疑,立即行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