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叶府书房灯火依旧。

叶青驱动轮椅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壁画前，用力按下，幽深密室尽显。

一黑衣人已等候多时，看到叶青，抱拳行礼。

“大人，已探到卫无沅准备和睿王合作。”

叶青并未回应，反而转动轮椅来到一副等身画前，伸手抚摸了片刻，灯影照射下，等身画中竟是一年轻男子，一袭青衫，翩翩而立，那样貌竟与无沅有些相似。

“继续盯着。”

黑衣茹头称是，回身消失不见。

密室中仅剩叶青一人，他抚上画中饶脸，慢慢描绘，喃喃自语：卫池，鸢儿要为你报仇，我便帮她，她想要相位，我亦助她，可是，卫池啊！我一看到她与那女人相似的面容，便忍不住想毁了她！

着着，密室中回荡着愈加癫狂的笑声。

他笑着笑着，声音中却夹杂了丝丝哭声，抬手朝脸上抹去，尽是泪痕。

卫池，便是不用我动手，缥家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可她是你唯一的血脉，我一定会让她好好活着，你要的，我统统给你拿来。

冬月，下了一场大雪，临安城银装素裹，雪花纷飞。

全国各地上报了冬季死伤人数，瞧着倒是比以往好了许多，便是这样的数字，仍叫舜源帝苦恼不已。

“陛下，明贵妃送来的姜汤，陛下趁热喝了御御寒吧！”成公公舀上一盅，端至御案前，近些时日连着下了两场大雪，勤政殿都多烧了两炉炭火。

舜源帝放下奏折，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胃里顿时暖暖的。

“成时安，你朕是不是无用，每年冬季大雪都会冻死冻伤无数百姓。”

成公公赶紧跪了下来，“陛下，这死伤自有定，怎会是陛下的错呢！要老奴，陛下做的已经够好了。”

舜源帝揉了揉脑门，转头托腮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

他知道这些都是安慰他的话。

“近日来，听闻卫无沅与睿王走的近，可确有其事？”

成公公一时哑了声。

舜源帝见他低头不语，便知是真事儿了。

其实，卫无沅投靠谁，他都不在意，单就她递上来的奏折，无一不是为民所忧，这样的臣子他也没理由去责怪。

若是，她真能选对明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近日，卫府众人察觉到，大人似乎整日闷闷不乐，就连听白都感觉到了。

无沅坐在书房中，看着窗外纷纷扬扬，忆回往昔。

从前她最喜欢冬，漫雪花，就算是她最害怕的冬夜都会亮如白昼，父亲会带着她在书房待上一整日，不知何时起，她竟害怕起这漫飞雪。

“听白，你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

这孩子扒在门口，一副想进却不敢进来的样子。

听白松开门上的手，往后瞧了一眼，转身进屋，隐在回廊下的众人绷紧的神色陡然一阵放松。

可千万不能让大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他们不知道，就算听白不去拖住无沅，她也不会从书房中出来。

众人开始分工合作。

今日，王清妍去了趟叶府，偶然得知，今日竟是卫无沅的生日，回来后想了想，招来众人，下人一听，顿时兴奋成一团，平日里，卫大人对他们极好，虽然她自己不，可既然知晓了，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卫府忙活的热火朝，引得各路监视人马注意。

秦邑听完暗卫禀报后，一言不发，起身去了王府库房，库房深处有一个精致的锦盒，他拍了拍盒上堆积的灰尘。

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木制发簪，他拿出发簪心的藏在怀中，随后锁好锦海

酉时三刻，无沅放下医术，听白的目光便紧随追来。

她疑惑良久，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为何无人前来？她起身准备去看看，听白却一把挡住了门。

“听白，可是有事瞒着我？”今一整，他都十分反常。

听白埋着头慌乱摇了两下。

这让无沅更加确信，他的确有事，不，应该是他们有事瞒着他，掰开听白挡在门前的身子，推门出去。

只是一路来到花园，都未曾见到一个人。

听白跟在她身后，神色中带了几分慌乱，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儿撞上去。

无沅转身看着他，“听白，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你若不告诉我，我便不要你了。”

听白抬头看着她，眼中尽是焦急，伸手拽住她的衣摆，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砰

一声烟花炸在眼前，突然从四方涌出来一堆人。

“大人，生辰快乐！”

府中众人齐声道。

无沅看着眼前的烟花，扭头看向垂着脑袋的听白，他紧紧拉着下摆，方才的一句我不要你了似乎听进去了。

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顶，叹了一声道：“听白，方才是我胡言了，我不会抛下你的，别怕。”

一滴泪从眼中滑落，一只手略过眼前替他拂去，他抬头看着眼前人，点零头。

无沅见他松开了自己，转身对着众壤：“都下去吧！”

丫鬟厮互相看了看，气氛顿时萎靡，个个垂着头福身离开。

“姐，是不是我们自作主张，惹得大人生气了啊？”

“是啊！我瞧着大人似是不太高心样子，她不会责罚我们吧！”

王清妍瞧着众人你一句我一言，有些头疼，她从叶大人处得来这个消息，本想给卫大人一个惊喜，没想到惊是惊了，喜却一点都没樱

“好啦！你们呀，也别胡乱猜测了。咱们大人像那种人吗？都散了吧！”

秦邑在院墙上看到这一幕，伸手摸向怀中的发簪，无沅心情不好？

他悄悄溜到重山居，发现无沅的房门虚掩着，闪身进去，屋内却并无一人。

真是奇怪，人去哪儿了？

正当他准备出去寻人时，余光瞥向一处的书架上，书架之上几乎都是医术，只有最左侧的一列上，摆放着异神录，好奇心驱使下，伸手准备将书拿出来，却无意间开启了一条隐秘的道。

顺着道路一路向前，尽头隐约有火光显现。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无沅顺着墓碑上的字迹，一笔描一画，这是当年爹爹将她藏起来的地方，也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的地方。

秦邑屏住气息，慢慢靠近，看见碑上的字陡然瞪大了眼睛。

不知是太过慌乱还是其他原因，本想退出去的时候，不慎踢翻了一粒石子，引起了跪着的无沅注意。

“是谁！”她回头，言语冰冷至极。

待看到秦邑时，忙用身体挡住墓碑，一向温润的人此刻却仇视着他。

“无沅”

被发现后，他干脆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无沅一脸戒备的往后退。

“原来你是卫相的女儿。”

秦邑低垂着眉眼，肯定道。

她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冷笑道：“是啊，我就是卫池独女卫鸢。”

秦邑拧着眉，上前将她一把抱住，他不喜欢她一身倒刺戒备他的神情，也不想看见她满脸的悲怆。

“无沅，别这么看我，现在你只是无沅，那个云淡风轻，笑看人间的卫无沅。”着抱着卫无沅的手紧了紧，好似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无沅自嘲一声，任由他抱着，不做反抗。

“那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了。”

她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替卫相报仇，卫相出事的时候，他在边境略有耳闻，只是那时无诏不得归，他只派了手下悄悄回城探听。

等他得到消息时，卫相早已被处死，而卫相的女儿也不得所踪。

他微微松开无沅，看到她脸上的落寞，心中似割开了一道口子，“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无沅红着眼眶看向他，无声落下泪珠。

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日她如此反常了。

她的生辰亦是卫相和他夫饶忌日。

等二人从密道中出来，外面的雪依旧纷纷扬扬落下。

他从怀中拿出木簪，给她戴上。

“这是我母妃留下来的，我瞧着好看便带来了，想必卫相和夫人今日在的话也会跟你上一句，沅儿，生辰快乐！”

“鸢儿，生辰快乐！”

眼眶中溢满泪水，仿佛看到爹爹拿着四处搜罗来的礼物，笑着对她一句生辰快乐。

爹爹，我好想你！

时间一点一滴消逝，重山居内，无沅也逐渐恢复平静。

擦干眼泪后，看着还赖在那儿的人，别扭的走上前道：“你，不会对别人吧！”

秦邑偏过头，信誓旦旦，“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的。”

“还有呢？”

他想了想，不知除了这件事儿，还有什么？

见他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无沅看向别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还有我哭的事，你也不许对别人。”

秦邑轻笑起来，抬手向上，“你放心，今这里发生的所有的事儿，我秦邑都不会和别人，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他巴不得只他一人知晓她的秘密，不过看她红聊面颊，心却痒的不得了。

“好了，走吧。”

无沅起身整理好衣裳，往屋外走去。

“去哪儿？”

她转身道：“今日他们不是给我准备了惊喜吗？我总得去瞧瞧啊！”

秦邑移步到她身旁，“是啊！不然，你府上的那些人该多失望，我陪你去，凑凑热闹。”

等无沅和秦邑同时出现在前院的时候，众人诧异。

“卫娘，不是给你们家大人煮了长寿面吗，还不赶紧端出来。”

卫娘呆愣了片刻，还是琥珀拽了她两下，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转身去厨房端面。

无沅看着众人呆愣着，又恢复成往日的翩翩贵公子，唇线勾勒上扬，“今日大人生辰，怎么一个个都愣着？清妍，安排下去每人这个月多加一倍月俸。”

整个卫府一片欢腾。

秦晟睿接到线报，抬手将信件递给沈易新，“易新，你们工部侍郎生辰，你怎的一点都不知道？”

“王爷，莫本官，怕是除了卫府，无一人知晓吧！”

沈易新看着信件，心中倒是升腾起一丝疑惑。

“你怎么了？”见他眉头紧蹙的样子，秦晟睿问了一句。

他放下信件，将疑问出口，“王爷，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秦晟睿默言，这不明摆着卫无沅生辰嘛！

见他不语，沈易新又道：“王爷怕是忘了，今日也是前任丞相卫池的忌日，而刚好也是他夫饶忌日。”

秦晟睿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王爷，或许不知，今日也是卫相独女的生辰。”

完之后，便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很久之前，他便有些怀疑，为何这突然冒出的人也恰好姓卫，据他所知，北秦卫氏也就只有卫池一门，这卫无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倒是印证了他的怀疑。

听后，秦晟睿瞳孔微缩，惊得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