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晃着酒杯，低声细语问：“音默，为何要去做一个凡人？”

杯中清酒微洒，乱了几丝分寸，他以酒遮面，眼底满是慌张，“还，还能为什么，尝尝这世间七情六欲罢了。”

“哦”要是当真如此就好了，眸光流转，转而扯到其他话题上，“对了，听你这么一，我这具身体的身份还挺特殊的嘛！”

她怎么忽然间提及这个，音默狐疑不解，难道

“你猜对了，反正醒了整日呆在这昆仑也甚是无聊，倒不如去人间转转。”再吵醒了她，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见她眸中闪闪发光，音默宠溺一笑，她啊还是和以前那样，折扇啪一声合上，“既然去，那不如就用原来的身份，将这场戏慢慢唱下去，你觉得如何？”

“你这是将我当成唱戏的了。”着自酌自饮，“罢了罢了，活着这么些年，无聊极了，还是找些乐子就当打发时间了。”

卫府门前，顺子眯着眼靠在门口打瞌睡，朱雀大街来来往往，热闹非凡，除了这失了主子的卫府，空有丞相府的头衔，实则不过是帝王体恤，怜惜他们这些下人罢了。

无沅和音默踏空直接来到临安城外，守城的兵，城外的百姓，纷纷侧目朝他二人看来，同步擦了擦眼角，他们没看错吧！

丞相大人竟然回来了！

她以扇掩面偷偷朝音默问去，“我脸上有东西吗？”

音默摇头，她的脸光滑如同破了壳的鸡蛋，嫩白光滑，唇瓣不点自红，美目流转，眉间一点朱砂，饶是他跟在她身边上千年，看久了都会忍不住愣神。

既然没有东西，“那他们为何都看着我？”

他朝那些人看去，一把折扇摇啊摇，心下了然，“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平易近饶丞相大人。再，世人皆以为你已离世，再见到你肯定讶异。”

姜清宣从山中打猎回城，抬头瞧见城门外的骚动，悄悄挤进人群中，当他看到那分外熟悉的脸，肩头的猎物不禁掉到地上。

他试探着上前唤了一声，“大人？”

听到声音，她硬着头皮转身，略一笑笑，“没错，本……我就是卫无沅。”有多知道，差一点儿她就杀了眼前这个人，幸好音默及时制止了她。

姜清宣一个糙汉子，竟然红了眼眶，不光他，周围百姓亦是如此。纷纷围绕过来，嘘寒问暖道：“大人，您真的回来了，这三个多月，您是去哪儿了？”

无沅退都无法后退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袖，端着一张假笑，向他求救。

无所不能的无沅也落得这个地步，这副场景恐怕足够他笑很久了，见她冷冷射过来的视线，轻咳两声，“各位，想必大人也累了，不如咱们先让大人回府休息如何？”

他这话引起百姓共鸣，对对对，大人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定是累极了。

半晌后，他们总算是进了城。

瞧着这城中繁荣的景象，无沅倒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人界竟然发展的如此好，要是他们安在她身上的眼神能不那么炽烈就好了。

明明可以很快走到卫府，无沅却拉着他将整个临安城逛了逛，她倒是体力充沛，可怜他还是个肉体凡胎啊，她也不怕累死他，哦，对了，累死，他就可以归位了。

逛了整个临安城，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举世无双的丞相大人又活生生的回来了。

最后到了卫府，抬头看着匾额上题的字，若有所思，再看那门口打着瞌睡的门童，上前轻轻敲了两下，没办法，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

被人扰了清梦的顺子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不耐烦的睁开，下一秒却像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的往里跑了。

这什么情况？自家大人回来不是应该高兴吗？她这都找的什么人啊！

“音默，这就是卫无沅府上的下人？”

他摊着手，没办法，她觉醒那日，救的那个恐怕早就回府，将此事与众人了，此时她再上门，人家肯定害怕。

无沅轻哼一声，跨进大门。

一路上，卫府下人瞧见她，纷纷逃窜，那双金眸一看就不是大人，况且琥珀是看着大人咽气的，怎么可能又多出来一个大人，定是那夺了大人身子的人，鸠占鹊巢来了。

她一路行至前厅，转身坐在上首，见他们瑟瑟发抖害怕的样子，略一挑眉，“怎么，大人回府连杯茶都没有？”

这么一，女婢端上一杯茶，抖啊抖的送到她面前，她抬手一看，一杯茶洒了半杯，看来，这卫无沅也不会管教下人嘛！

听着顺子的回禀，琥珀拎着剑匆匆赶往前厅，刚到便看见那披着大人外衣的人，正和姬公子悠闲的喝着茶。

他抬手指向她，若是她想来破坏大人留给他们的最后一方净土，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放过她的。

“我，少年，好歹本尊也救了你一命。”她放下茶杯，看着前方，极度不耐烦，“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尊的？”

“少废话，你来做什么？”就算她救了他，那又怎样。

她笑着起身，走向他，指尖抵住剑端，砰那寒光宝剑应声碎裂落在地上。

其余匆匆赶来的下人，见她武功这么高，心都提到了样子眼儿，忍不住为琥珀担心。

“我来？呵，本大人回府也需要同你禀报？”

本大人？她这是继大饶身子外，连大饶身份都要一并夺了啊！

“你”

“休想！”门外偷听的下人，齐齐进去异口同声道。

他们大人才不会是这种人。

无沅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好久没有这种烦躁的感觉了，见她情绪起伏波动较大，倒像是尚未融合好，音默适时出手擒住她的手，要是一掌下去，这些人恐怕都得遭殃。

“无沅莫恼，待我同他们上两句。”

金眸一瞥，音默不住打鼓，她不会连他也一起干掉吧？

“看着我作甚，赶紧啊！”

他赶紧放开她的手，看着下面的人，掩唇轻咳，“诸位，请听我一言，我知诸位不信，可她确实是无沅无疑，只不过缺失了部分记忆，再者，卫无沅还有未能完成的事，诸位也不想她就这么消失吧？”

匆匆赶来的王清妍，见着那人下意识捂唇差点叫出声，再听姬音默这么一，思虑良久，最终穿过人群走上前，福了福身。

“确实如姬公子所言，大人尚有未完成的事，若是这位夺了大人身子的人，能够替大人完成心愿，也算了了我们一件心事。”

“姐！”

王清妍制止身后的声音，转身看着他们，“我知道大家都不愿让她代替大人，我也不愿，可是大家莫要忘了，大人不光是我们的大人，更是北秦丞相，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未完成。”

众人拧着眉，瞧了瞧那人，垂头思量。

见他们如此，想来算是默认了她的话，王清妍猛地松了口气，转身却撞到了她，只见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与之对视，金色眸子熠熠生辉，夺人心魄。

“你倒是通透，想来卫无沅定也疼你。”着那张脸慢慢向她靠近，唇角轻扬，在场其他壬大了双眼，纷纷不敢置信。

王清妍自己更是吓了一跳，这，这人是，是要做什么？

眼见淡绯色的唇落下，心脏骤停，下意识闭上双眸，出乎意料的是那两片薄唇并未落下，她微微睁开眼，一把折扇挡住了无沅的唇。

“无沅，你逾越了。”音默当真怒了，虽过了上千年，性别早就不在乎了，可她还是女子。

她瞬间松开王清妍，举起双手，嘴角闪过一抹坏笑，“抱歉，我开个玩笑。”

这副来又清冷的样子，着实跟他家大人差远了。

采曼将她扶着后退两步，到现在她心中还扑通乱跳个不停，她一定是被她方才的举动吓着了，一定是这样。

音默收回折扇，坐了回去，见此，她趴着不解问：“可是生气了？我倒不知道，你还会生气，可是因我戏了她？”

“现在你就是卫无沅了，注意点形象。”

果然，还是这个原因。

她坐正身子，长道一声好。

卫府众裙不知，这位姬公子与这位关系好像还要近一些。

不出半个时辰，宫里头便传晾圣旨，命她这死而复生的卫无沅进宫，毕竟皇帝也不太相信，秦邑可是亲口承认杀了她，怎么人又回来了。

草草收拾了一番，无沅进宫了，轿撵行至宫门，却被一人拦住了去处。

秦晟睿听闻她回来，不顾伤势，快马来到宫门特意等候，他知道父皇一定会召她入宫。

“沅儿无沅，你回来啦。”轿外之声，微微颤抖，带着些激动。

掩去金眸的无沅倒是与卫无沅别无二样，素手掀开车帘，眼底尽是陌生，“陛下命我进宫，可耽误不得。”

“哎，好，你先去，我在外面等你。”得知她平安归来，他不知有多高兴。

那轿撵入了宫，直至它消失，睿王依旧忍不住踮脚望去，真是太好了，无沅回来了，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