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发是几天前酒吧喝完酒,在十字巷口捡到的。
陈默觉得那团黑影不是猫,而是狐狸,为了印证这一点,她要用那些毛发做基因文库匹配。
不只是好奇,也是她的职业习惯;不同生物的基因组都有其独特的地方,这些独特性对于基因研究有很重要的意义。
两个小时后,切片的DNA解析完成,薄妍拿着结果来到陈默面前。
“陈教授,解析结果已经出来了。”
“基因组文库比对过吗?”陈默将透明的袋子放在实验台,收回眼神里的思索转过身看向薄妍。
“按照您的猜想,比对了猫类以及狐狸类基因组文库,毛发的基因组鉴定,符合狐狸类基因组,的确是狐狸身上掉落的毛发。”薄妍讲述鉴定的结果,同时神色里有着疑惑。
“但是………”
“什么?”
“匹配狐狸类基因组文库的时候发现,毛发的基因组比正常狐类的基因组多了一些片段。”
“似乎……”薄妍心里有着一些猜想,这个猜想让她激动兴奋,“不是定向基因片段的突变,更像是多出来的基因片段。”
“有基因锁吗?”陈默也是立刻意识到薄妍话语里的深层含义,她的瞳孔闪着亮光。
基因锁,是基因学里的一个泛概念,意味着基因片段与链接片段的高度耦合,这种耦合会在片段之间形成肽物质,类似于粘端碱基配对。
她学术研究的方向,以及这个实验室主研的课题,就是基因片段的融合,现有的科学技术,还没能够让两个相干性基因片段进行有效耦合。
如果真的是多出来的基因片段………
“感觉上是,还没确认。”
“生物科学研究没有感觉。你用阿尔法限制性内切酶分割该基因片段,再设置一组静态参照,检验片段端源有没有肽物质。”陈默严肃的吩咐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注意酶的活性。”
“是。”
…………
陈默穿着白色的实验衣,带着口罩,在无菌的操作台上观察显微镜下单细胞内部的DNA情况。
这是薄妍送过来的标本切片,已经经过阿尔法限制性内切酶处理,单细胞体内有着被切开的基因组片段。
她的神情严谨,专注的观察着标本切片里的基因片段。
科学研究是一条漫无止境的路,这条路的四周漆黑一片,你只能像个盲人,试探着、摸索着蹒跚前行。
沿路充斥着枯燥,乏味,寂寥………
但陈默很有耐心,一旦进入研究的状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沉浸在基因的世界里。年纪轻轻成为基因学科研前沿的教授,不是没有道理。
她挺直着后背坐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你很难想象她如此耐得住寂寞的人,会是经常出没夜店喜欢醉酒和热闹的女人。
托尔斯泰说的那句话——人是具有两面性的,一个兽性的我,一个人性的我。
不是没有道理。
只不过,这里的兽性,该延伸为放浪和欲望。
陈默对于自己的两面性认知的更加客观:做科研工作的时候,脑子里只有无知、未知和已知,所以自己简单的像张白纸;而生活的时候就该在白纸上涂满颜色,不然人就真的只是张白纸。
吃过午饭,下午的一点到现在的五点,陈默一直坐在无菌操作台上观测,同时记录。
直到薄妍过来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自己下午有事要做,得提前离开实验室。
“薄妍,你把我没记录完的片段继续记录,剩下的不多。”
“好。”薄妍颔首道。
陈默走出无菌实验室,在换衣间摘掉了口罩、头套,脱掉了手套、实验衣,拎着包走出去,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实验大楼飘荡。
出了实验大楼,陈默径直走向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从包里拿出手机,她今天没有将手机带进实验室,不知道有没有未接的电话和消息。
未接电话三个,未读的微信消息一堆。
电话是程莎莎打来的,微信消息有程莎莎发的,也有其他朋友发来的;还有两条好友添加请求。
一条来自林海,备注是:
陈默,我知道你回国了,能见面聊聊吗?
另一条来自陌生人,备注是:
陈默,你把我拉黑了?
就算你不想再约我,也没必要拉黑吧?陈默,我连和你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有,我没有结婚。
陈默盯着好友申请三四分钟,看着那个陌生人的备注,她知道他是楚铭,没有结婚让她很意外。
可解释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换个号加好友又想做什么……恢复做爱的关系?
想到这,陈默莫名的躁郁起来。她删了楚铭的好友添加申请,返回聊天界面给程莎莎回微信:
我下班了,现在去找一趟心理医生。
又给其他人回了微信,然后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室的座椅上,启动了汽车。
车很快开出车位,离开实验基地,驶入城阳大道。一旁的手机接连不断的震动以及发出叮的声响,那是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接连发了好几条,陈默知道肯定是程莎莎干的。
她后悔没有将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关掉,右手抓着自己的头顶,柔顺的头发被抓的糟乱起来。随后,陈默落下车窗玻璃,风汹涌的灌进车里,也灌进她的脑袋里。
呼啸的风声同样让她不舒服,但风能吹走了脑袋里的烦躁。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陈默懂这个道理,她选择后者。
车在等红灯的时候,陈默拿起副驾驶室座椅上的手机,看了眼微信,程莎莎回复了七八条微信,大意是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是不是因为那天的幻觉?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大学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程莎莎这么话痨?
而且,程序员不都应该是沉默寡言,言简意赅吗?
陈默把手机放在大腿内壁夹住,没有回复,不然等会又是一阵密集的叮叮声。
红灯还有二十多秒,她抬头看了眼车外的天空。早上出门的时候晨光熹微,中午吃饭的时候光线还很强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阴天。
云层很厚,严严实实的笼罩一方天空;今天没有落日黄昏,看云层的灰度,说不定还会下雨。
陈默突然想到了莫文蔚的《阴天》,歌曲在脑海里不自觉的播放。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将所有………
随后,她又回想起离开华盛顿的那天下午,在昏暗的酒店套房里,和楚铭做爱的场景。
她想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