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睿范在最开始的丹药练习课上说，凡是课堂上练出的成果，无论是个什么东西，都必须吃下去。

这个要求一直有被执行，但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课上的学生们最多练出一些废掉的药渣，虽然味道总是很差，有的时候吃下去就会生病，但是却一直没有出过大问题。

小病小痛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直到最后一节炼丹课来临，吴睿范在课堂上照常发出了指令：

“这节课上，我们来炼制淬体丹。”

淬体丹，顾名思义，药效就是淬炼身体。服用过这种丹药后，可以小幅度的提升体质，在外观上也会产生正向变化。高等级的淬体丹甚至可以让修士的躯体看上去有如玉质，肢体修长却又充满了力量感。

一级的淬体丹没有这么神奇，最多让接下来的锻体修炼更有效罢了。

秉持着认真学习的态度，四百名左右的修士无一例外地尝试炼制。直到快要下课的时候，还没有人发现异常。

下课之后，吴睿范要求所有人把丹药吃下去。这个步骤之前也有过多次，学生们都很熟练。

通常来说，吴睿范盯着大家吃完，也就离去了。然而这节课下课，大家吃掉了自己炼制的丹药或者渣渣灰灰，吴睿范却并没有直接走掉，而是依旧等待在教室。

陈北烛看到她的举动，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大约是很少有敢于光明正大观察她的学生，吴睿范见陈北烛这个样子，颇觉有趣，于是问她：“陈北烛，是吗？你发现了什么？”

陈北烛听她的语气不像从师生角度提问的，但是仍然回答道：“教室里似乎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她本想说吴睿范停留的时间好像变长了，话到嘴边却换了种说法。

吴睿范轻轻地笑了下，说：“那边的妖族，是不是你的朋友？”

她转回头去看。

两排之后，免行的一双长耳绷直，眼睛血红，小小的爪子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白色的皮毛被他勒出一道凹陷，身周的毛发掉了一桌子。

陈北烛猛地从位子上跃起，绕开第二三排的桌子扑到免行旁边。兔子眼神涣散得不知道聚焦在哪里，此时看到她过来，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嗬、嗬”的声音。

陈北烛没想到他被自己的药渣药成这个样子，免行身前的炼丹炉中还有残留的黑色灰末，显然是炸过炉的痕迹。她此刻一时分辨不出这药渣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直接掏出一颗白可凡为她准备的解毒丹，掰开免行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又掰开他的嘴巴准备喂进去。

一双手按住了她，在她手中的丹药将要碰到免行嘴唇的时候。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一个普通的凡人，但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吴睿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旁边，阻止了她的动作：“四级上品的清炎丹，不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陈北烛顿了顿，收回动作，向吴睿范抱拳行礼，眼神垂在拳头上：“老师。”

吴睿范没有接她的话，她直接伸手去拎免行的耳朵，动作在免行头顶停顿了一下，改为两只手抱起免行，踹在怀里。

“下课。”她怀中抱着免行，一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说。

当天下午，何未名在顾南卿的宿舍等到了免行。他看上去仍然有些虚弱，浑身软绵绵的，但是仍然要坚持复习考试。

何未名阻止了他，强迫他上楼去休息。

第二学年的年末考试，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了。免行恢复的不错，至少旁人看上去是这样。

最先进行的依旧是吴睿范的炼丹入门，这门考试的笔试题目所包含的题量相当大，比之上个学年年考几门，几乎已经产生了质的变化。

吴睿范在宣布考试后，一共在黑板上出了三道题目。

壹一级炼丹术所能够使用的药材及保存、处理方式

贰一级炼丹炉的种类及火焰种类

叁一级炼丹术的丹方及相应的投药顺序、炼药步骤

陈北烛在吴睿范出完考试题目的刹那，就立刻认定这是一张不可能写完卷子。即便这场考试的考试时间有三个时辰之久，她也不认为自己软笔书法的书写速度足够写出题目所规定的全部内容，事实上硬笔书法也不可能，那包含了一学年的炼丹入门的几乎全部内容。

宣纸如果不够可以再要，时间却不可以。陈北烛决定画几张图表，对照时间补充内容，虽然很多细节的部分不可能有时间完成。

检试部分的压力也并没有小多少，吴睿范显然深谙极限题量的考试方法。她要求众人在四个时辰之内练出四炉丹药，分别是回元丹、辟谷丹、爆灵丹和续灵丹，并要求每种丹药总共的成丹数量不低于五枚，成丹品质不低于中品。

癸字教室中的学生们明明没有熬夜，却一个个的顶着通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炉火炼丹。

以这种成丹速度和质量的要求，如果想要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完成，那么四炉丹中，不能出现任何一炉失败的情况。

第一堂课时，两个时辰中都少有人能练出一炉回元丹，现在四个时辰却要出四炉丹药。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种名为“续灵丹”的丹药，在上课的时间她们完全没有练习或接触过，书上也并没有写。相关的丹方和几种炼制方法都是考试时吴睿范现场给出的，甚至连陈北烛都没能做好准备。

回元丹的炼制，陈北烛已经很熟练，半个时辰便达标完成了。辟谷丹的炼制手法相对要复杂一些，她花费了接近一个时辰炼制。

凭她们现在的水平，只能炼制出见效几天的辟谷丹，也就是服用之后，一两天、两三天不需要进食。

时间有点短，还有进步的空间。

第三种爆灵丹，这种丹药按照她们目前的水平来讲，本身便是炼制难度很高的丹药。它的效用是使服用者体内的灵气爆发，接下来无论是使用法决、绘制符隶、布设阵法还是其它使用灵力的方式，灵力都会爆发式的涌出，直到药效消失。

它最常见的用法是为接下来的法决增加威力，毕竟画符、布阵等等技能并不是灵力越多越好的，爆发出不稳定的灵力反而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由于这种丹药本身的特性，炼制过程中发生炸炉和炼制失败的几率也会比其它药性温和的丹药更高。爆灵丹最稳妥的炼制方法是使用比较长的时间进行炼制，通过较长的炼制时间来保证较平稳的炼制过程。

然而陈北烛显然不可能使用这种炼制方式，她已经没有如此多的时间了，最后一味从未炼制过的丹药还不知道要花费多久，这味至少有过炼制经验的丹药，她必须尽快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