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薇,你好!我可找到你了!”
在大脑中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9岁的林采薇正拖着虚弱的身体用一条被磨得闪闪发亮的刀片切着一种刚蒸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肉粉,她要把这种片装肉粉折叠起来,切成细细的丝状,越细越好。
虽然六点不到,这家名叫“大碗小店”,位于大碗镇中心地段的饭店里面已经有了早起的客人在等待。
开放式的厨房里就三个人正在各自忙碌着。二叔在切着解冻完毕的人造猪肉,二婶在为客人煮着粥。切完了粉丝,伺候完了顾客,林采薇还得见缝插针的洗菜、扫地、抹桌子。
林采薇穿着一条经典样式,精致剪裁,但洗得发白而且已经到了膝盖之上的裙子。脚上的白色帆布鞋子也已经被她剪开了口,露出原本细长的粉白脚趾头,因为站立过久,已经变得有点发胀发白了。
她的脸很干净白皙,整齐的披肩长发乌黑柔软,厚厚的齐刘海盖在眉毛上,令她看起来像一个瓷娃娃般可爱。只可惜瓷娃娃的眼睛因为疲倦而显得无精打采。
这条信息没有给她带来太强烈的困扰,除了一点眩晕之感。而这眩晕最近已经成了她的“好朋友”。除此之外,最近她总能接收到一些奇怪的信息,或者看到一些奇怪的人。她由最初的震惊已经变成了习惯。
她只在寻思:
今天气温真舒服,只在晚上稍微有点凉,白天倒是不凉不热。好想睡个觉。
这里的冬天来了也不会特别冷,但是要是碰上寒流,以及伴随而来的雨天,那才叫受罪,湿冷的天气会让人心里长出冷臭的霉。
不过,就让冬天来得更晚一些吧!此刻的天气真令人留恋。来到这里都满两年了呢!
当林采薇熟练地切好一盘肉粉丝,并浇上头一天晚上用蔗糖和仙桃树叶挤出来的带有香味的树汁熬制好的酱油,送到第一批食客手中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抱着白色猫咪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林采薇,我是四维生命研究院招生办的主任墨沁,恭喜你,被宇宙灵魂学院录取,成为第三届地球班的学员。”她旁若无人地走到林采薇面前,对她微笑着,依旧是用心电感应沟通的方式对她交谈,并拿出一个小而薄的云母片,递给她。
这强行钻进大脑来的信息让林采薇又感到一阵眩晕,不过难受感已经稍薇减轻了一点。她下意识地接过那个云母片,刚触及,云母片就被激活了似的,发出光来,逐渐显示出记载其中的内容,一张电子版的通知书,提示她按着手印登陆接收。
可她没有。
她一言不发,呆呆地端详着那一张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通知书。设计很美丽,色彩看起来十分舒服。
她正在思考,但是其实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心中有了答案,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
她需要时间来梳理一切。
一只名叫毛毛的母京哈狗来到她的脚边,狂喜地摇着尾巴,在她脚边啱啱地朝那个自称墨沁的女人吠着。
墨沁蹲下来,怀里抱着的猫咪顺势爬到了肩膀上。她伸出手去抚摸着毛毛的头。毛毛抬起来积极地回应,用那粉色的小舌头使劲地舔着她的那戴着连体手套的手。
与林采薇纤瘦的躯体,疲倦无神的眼睛,以及不合体的衣衫鞋袜相比,毛毛看起来十分干净漂亮,通体浑圆,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幸福的样子。
“啊,你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啊!”林采薇的脑海里听到她如此说,眩晕之感稍薇减弱,她开始适应这种沟通方式了。
“哎,你是谁,干嘛来这里骚扰我家采薇?”闻讯而来的二婶,一眼瞥见了她手中云母片,遂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她惯常的做法。只要对方是林采薇,任何她手中的东西,她是不屑于打招呼,而是直接抢了过去。
毛毛朝她露出犬牙,低吼,表示生气。
她讨好地说:“哎呀,毛毛,我只是看看,又没怎么着。”
哪知她一看之下,脸色大变,进而愤怒地想要掰断这轻而薄的云母片。
而那看似脆弱的云母片纹丝不动。她生气地把它往地上一甩。
说时迟那时快,毛毛跳了起来,精确地咬住了那个云母片,再一蹦跳到墨沁的怀里。
墨沁抱着它站了起来。
站在墨沁肩膀上的猫咪,朝着二婶哈气,弓背,怒目圆瞪。猫咪生气了。
“给我!阿薇哪里也不可能去。”二婶大声地吼。
“请你安静地走开,此事与你无关。”墨沁认真地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额头上的菱形宝石在闪烁。
但是除了二婶,没人知道她表达了什么。她并没有开心电广播。
“我是她二婶,目前的监护人,我有权决定她的去向!你不能带走她!”
墨沁抱着毛毛,摸摸它的背,然后把那张云母片拿了下来。接着放开了毛毛,再次把云母片递过去给林采薇。同时,她用心电波继续对她二婶说:“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再说,林采薇是地球的财产,你无权决定她的去向。请你让开,别把事情弄复杂了。”
“她是我的财产!我的财产!是我一直在养着她!你无权把她带走!”二婶开始撒泼,然后又要来拉扯林采薇。
周围的人以及她二叔已经由二婶的话语中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叔走了过来,护在二婶以及林采薇的面前。
毛毛上前咬着林采薇的裙摆。
“抢小孩啊!有人在抢小孩啊!大家快来帮忙啊!”二婶看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开始大喊大叫。
这时,门外冲进来另一只黄色的中华田园犬,比毛毛大上三倍,是只公狗。一进屋子就站在毛毛身边,与它共同“作战”。跟在它后面的那一帮民兵则嘻嘻哈哈地站在门口,吵闹不休。
一只白猫、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外星人、一只小小的京哈狗、一个巨大的成年中华田园犬,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连衣裙的女孩子,被人群围在中间。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在议论纷纷。
在这嗡嗡嗡的声音之中,采薇只感到天旋地转,终于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人生第二次晕倒,真是丢脸。晕倒前一刻她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