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在何处?
“我本担忧着你独自在谷中会觉着长日无聊,可现下有元承仙君一道,你们二人便可结伴游玩,实在是太好了。”
哦,原来好在这处。
“我已安排好元承的住所,就住在春娇苑,和你一起,方便你们出入,是不是很好?你们随意玩乐,四处可去,没有禁忌!”
然后繁花谷主忍不住将自己夸赞了一番:“真是太完美了!”
哦,真是细致的、周到的、贴心的繁花谷主啊。
通情达理的繁花谷主飘飘然而去,留下香风阵阵,然后华琚就打了个喷嚏,继而沉默的望着仙蝶流连在花丛中的曼妙身姿,静静思考着她和元承是怎么在须臾之间被绑在一起的。
繁花谷主忙,委托她去接了个仙。
繁花谷主忙,委托她继续招待这个仙。
繁花谷主为了他们能出入方便,还将他们安排住在一处院落的两间屋子里。
可是,她敬爱的繁花谷主,忙得昏天黑地之中有没有一丝丝的考虑过,她是女仙,元承是男仙的事实?
很明显,没有。
完全没有。
而且她也不怕,自己将素女谷变成鸳鸯谷。
但,繁花谷主繁忙是事实,谷内门徒繁忙是事实,她每日在闲玩也是事实,看起来元承更是帮不上忙,是比她还能闲的仙。
是以,让他们二人闲人互相照看之事,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先来是主,后来是客,她又欠素女谷的人情,又欠元承仙君的恩情,所以到了现在,他们就结伴而行了。
她觉得差不多想通了这件事情,这才回身看着元承,笑得亲和,道:“元承今日可是要回屋子休息?”
元承道:“阿琚可是也要回去休整一番?”
她抬脚落在杏花村的方向,默了默。
她觉着自己若是撇下元承独自寻乐,实在是忘恩负义。
“那元承可是要与我一同去品尝美酒?”
元承颔首道了声好,然后起身朝她拱手,诚意十足,掷地有声:“这几日便拜托阿琚费心了。”
山陵原野间草木茂盛,远远望去郁郁葱葱,杏花林的色彩与天光交相辉映,满目胭脂,五彩灵鸟或在草野、或在枝头、或在苍穹之下声声啼叫。
杏花村的仙姑仙婆们热情好客,见着谷内来了外仙,拉着他们就开始絮叨家长里短,家家户户还拿出了杏花酒,有的说自家是最早酿酒的,有的说自家的酒是最香醇的,还有的说自家的酒是最能醉人的。
若非她们还要去谷中深处帮衬祭祀之事,华琚二人今日定然是要被留下过夜的。
仙姑仙婆们依依不舍走了后,华琚挑了处风景优美的地儿,将杏花酒摆在花丛中,二人席地而坐,就在山清水秀间清谈小酌。
尚在五阁学堂时,允十就在她耳边时常谈论喝酒赏花是一件情趣高雅,错过就遗憾终身的妙事。
听他说得久了,加之枯燥学业的一相对比,她就萌生出必要尝试这等风花雪月乐趣的想法。
因此出了秦苍派,她就迫不及待冲到酒坊,杂七杂八买了几十坛,打包稳妥进了赵庄,然后就悲剧了。
庄内老学究在他们入学第二日,当着所有学灵的面将那些酒坛毫不留情的砸碎,一股脑儿扔了出去,让她还没有去静心堂上课就先去了瀚海楼“静心思过”。
老学究说她冥顽不灵,她觉着老学究不近人情,此后相看两厌,然后故意违反更多的庄内戒规,一面欣赏这老学究气得血气上涌的好笑模样,一面自个儿自觉去瀚海楼静思己过,省的看他们脸色。
当然,她绝不会触碰戒归的底线,老学究们照本宣科,虽然嘴中说过无数让她滚出赵庄的狠话,但是没有半分落在实处,只是被她越发气得吹胡子瞪眼。
后来她寻到了梅心山涧的风水宝地,利落翻墙而去翻墙而归,携着买来的美酒一路狂奔至山顶的红梅林,跃到梅树上“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一阵嗓子火辣,全身发烫,头晕目眩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她觉得酒这玩意还不如玩水嬉来得有趣,遂很少再度沾酒。
允十后来痛心疾首告知她,酒不是水,需细呷慢品,唇齿回味才能品出趣味。
于是她和允十对饮,又发现了其中的趣味。
不过她依然嗓子火辣,全身发烫,头晕目眩,之后一睡不醒。
后来,允十便不带她喝酒玩乐了,只是心有余悸道:“你的酒量,不敢恭维。”
她也不傻,看出了他嫌弃的意味。
好在,她对酒水之物顶多是尝个新鲜,既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甚至是酒品不好的缺点后,其后更是极少沾染一二了。
可今日,她却在元承仙君面前好为人师,高声阔谈这美酒的曼妙之处。
她赌元承这样的隐世仙君是没做过什么风花雪月之事的。再者,她能明白,两人光低头喝闷酒,憋坏的会是她。
斟满酒杯,华琚一饮而下,瞬间唇齿里尽是杏花绽放的香味,气香酒醇引得她惊叹不已,照着喝杯酒说句话的规矩开了口:“素女谷有着‘素锦诗韵,曼妙交融’的美称,诸多仙家也都觉着谷内女仙皆是一水的娇娇姑娘,却不知谷内还有许多的仙姑仙婆。她们虽容貌寻常,修为一般,但和善可亲,尤其这酿酒的功夫甚是独到,世间难寻。”
允十告诉过她,天地之大,六界之广,可但凡是个男的、公的、雄的,就一定会喜欢在喝酒时聊上几句姑娘,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素女谷内,杏花村旁,天时地利人和聚得齐整。
是以,她觉得自己的这个话题十分应景,不会冷场。
但,她忘了,她面前这个连饮酒都透着优雅出尘气息的仙君,有着大剩金仙的美名。
听着她说完后,元承仍旧宛若大山,岿然不动,只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然后眼神顺着她的脸庞往下落在她的手上,看着她斟酒的动作,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在不满她只顾自己享乐。
华琚心领神会,长臂一伸利落的往他杯子里斟满了杏花酒,笑得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