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神女步步紧逼，杀意浓厚，龙息凛冽，两位女使终是受不住威压晕厥过去，舜英两手一重，继而一空，两名女使被她扔在冰凉又璀璨的玉石面上，像是毫无价值的废物。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钟山神尊，凄然一笑，面色不甘，眼含恨意。

“那副梨花图出自我母亲之手，上面的神尊姿态是那般柔和深情，在这虚无的仙宫中给予我无限的温暖与希望，我想着他，盼着他，恋着他——就算他有仙侣又如何，我要得到那就必然会得到，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哈哈哈哈，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你不想知道也无妨，毕竟他们死得很干净，六界之内都找不到，他们都得到了真正的净化。”

“华琚！你乃是天虞神女！昔年你父君天虞神尊拯救数万生灵于神魔混战之中，是开辟六界清明的功臣，你如今却要毁了你父君的德望，枉顾众多生灵，真是罪孽滔天，迟早也不得好死！”

“我想杀的只有你姐姐澄光而已，至于什么秦苍皆与我无关，若你就此打住，我会自愿入诛仙阵中受天罚。”

“而已？无关？青云殿下果真有气度——可你得记住了，你有多么痛恨我姐姐，我就只会成千百倍的痛恨你，这种深入骨髓的恨意你应该很清楚吧，你还觉得，我会放过你？”

“若是你能有泼天的本事让我姐姐和师父回来，让众多枉死的秦苍门徒回来，哪怕他们不是成仙，只是一棵小草，只要有生气，我就放过你——然而可能吗？！你下狠手之时带着斩草除根之心，抛弃道德礼教，泯灭良知善意，现在又求我留一线生机，真是死不悔改，痴心妄想！”

“还是你这高贵的仙宫殿下一直就觉得这些个罪孽根本算不了什么，毕竟你那父君可是弑兄夺嫂的，草芥人命的畜生，你这好女儿在他的庇护和养育下又如何能有悔过之心！你只不过是没想到你的精心算计竟然转眼成空，从小拥有的一切竟会被连根拔除。”

“时至今日，你都毫无悔改之意，不杀你才是罪恶滔天。”

华琚停下脚步，摊开手掌，音色凉凉。

“我觉着，你应该想知道你会怎么死。”

舜英被龙息压得浑身疼痛，嘶声力竭怒吼：“华琚，你不配为仙！你恶毒至极！你满手血污！你根本对不起你师父和澄光的教诲，也配不上灵霄山李府的仙君！你就是个孽障，完完全全的孽障，和我一样就是个孽障！！我就是死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华琚在跳下修罗道之前就不会被这些胡话迷惑，听了后自是嘲讽一笑。

“我当然是仙，不过是一个想撕碎你，连你的魂与魄都不放过，要一片一片半点不落的扯碎，一寸一寸半点不少的烧毁的女仙。”

“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生灵，以德报怨的‘良善’之仙，实则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修罗仙，一个可以让你下冥界十八层地狱，让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的仙。”

若她不是天虞神女，只是个寻常女仙，怎能揭开九阙仙宫的肮脏，掀起这场翻天覆地的战乱。

既然她就是天虞神女，那必然不会放过一切。

华琚缓缓并拢五指，掌心的雷光闪亮异常，空中雷声翻滚而来，雷霆之势，死亡气息源源不断向舜英逼近，她开始疯叫狂吼。

“怎么？这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招数，死在这上面也算是功德圆满，呵，就当是我这个表妹送给你最珍贵的礼物了。”

舜英停了疯叫，低下头掩住阴鸷面色。

“华琚，你太得意了......得意到忘形，我说了，就算是我死，我也要让你痛苦万分......谁叫你是她最爱的妹妹，哈哈哈哈......”

雷霆万钧铺天而来，华琚眼角泛红，死死盯着舜英被雷电劈碎的画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骨碎之中忽然迅猛的闪出一物直逼她的天灵盖。

华琚尚在施法，且舜英已经咽气，她便松了一些警觉，神思也全然在往事遗恨之中。是以这一细闪之物向她袭来时，她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闭眼只听得面前传来了一声闷哼。

元承！

是元承！

是元承的声音！

华琚站在天阶之上，背后的刀光剑影与震天厮杀仿佛如晨光薄雾一般虚幻。

她的眼中，只有漫天流光的轻影飞扬。

元承倒在她的身前，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他的周边就起了一层血雾，将她隔绝在外。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是嗜血箭！”

“那舜英竟然将嗜血箭藏于体内！”

冥界嗜血箭，六界仅此一只，箭无虚发，神魔皆灭。

皆灭......

舜英真是看得她啊......

“李奚——！！”

进入血雾那一瞬间，压制在华琚胸腔内的那股腥甜的血气终于翻涌而上，瞬息间一口血水从她的嘴里喷洒而出，她跌坐在地上前看见那些血珠在光影下熠熠生辉，悠悠扬扬的样子，像是雪花，挥散着三冬寒气——

宛如姐姐离去的那一刻。

她抱住元承，手颤抖到连他的脸庞都碰不了。

“李奚......李奚......李奚......”

李奚，求求你了，别吓我，别离开我......

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紧紧挨在元承的面庞上，此时那张清逸俊朗的面庞沾满了血水，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也渐渐消失了光芒。

天阶之下，又不知是谁悲痛一喊：“钟山神尊！钟山神尊仙逝了！！”

钟山神尊又是怎么了......

眼前的光亮渐渐隐没，华琚终于在狂风的肆虐里晕死。

神仙的消亡，是这般的耀眼与可悲。

世间也永没有完满。

......

睁眼后，华琚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方陌生的殿堂。

她费力起身慢腾腾向外走去，却被一层光溜溜水灿灿的结界挡住。

华琚定神细细打量，终是发现自个儿竟不知为何身在九阙仙宫中。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冥界里喝酒，喝晕了就倒在曼珠沙华中，怎的一转眼就在昆仑仙界了？

哦，是容鹤。

不，该叫他昆仑仙尊了。

他为何把自己带回九阙仙宫，还用这样的结界困着自己？

华琚心里疑惑着，容鹤却现身在房内。

“你带我来此处是为何？”

“你自损修为，差点神形俱灭又是为何。”

“你速速将这结界撤了，我便不计较你私自拘押天虞神女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