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许执钧撤回撑在下颌的手,双手一合,拍了拍巴掌,上辈子他怎么就没发现许婵媛有这般好口才?
许执钧仔细一想,她在自己面前好像总是支支吾吾,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是“阿兄说的对,一切都听阿兄的……”
只除了那一回,她跪在自己面前,说要去给人家做妾。想到这儿许执钧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起来,眼睛里像藏了两把刀子,无论盯上谁,都要从那人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阿兄是何意?”婵媛实在摸不清楚兄长的性子,也不想猜来猜去折磨自己,干脆直接开了口。
“许婵媛,我见你往日怯懦不堪,今日却伶牙俐齿,是我识人不清,没看清楚你本性,还是你一贯会故作姿态,引爹娘怜惜?”许执钧的声音有些低哑,和着窗外的夜风,有些阴恻恻的。
隔着微弱的灯光,婵媛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究竟是讥诮还是一如既往地嫌恶。
“阿兄——”许执钧话音刚落,婵媛拔高到有些尖利的声音就出了口。
“我没有!”这一声更是直接带了哭腔。
自从阿兄晕倒,婵媛生生忍了几日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决堤了。
“你没有甚么?”许执钧却穷追不舍,势要她说出个所以然。
“我没有故作姿态,也没有伶牙俐齿,嗝……和兄长说的,皆出自肺腑。”此时,婵媛已顾不上害怕和脸面了,无论如何她只想留在许家。
只有留下来,她才是有爹娘的孩子。
“只怕你肺腑皆黑,说出来的话,竟是连自己也能骗过去的。”许执钧顿了顿,“我爹娘待你恩重如山,二老仙去不过这短短时日,我更是病体未愈,你便迫不及待要给我扣上这个恶人帽子。我往日确实不喜你,却也不会逼着你去死,既然你的命是我爹救回来的,那你的命就是许家的,你本应这辈子为奴为婢报答我许家的恩情,你是如何做的?”
“我许家好吃好喝待你,虽没有一众丫鬟仆妇,比之一些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差的,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可曾想过报答我许家的恩情?难不成爹娘刚刚仙去,你就幡然醒悟?还是你说说而已,根本有口无心?”
“你给我听好,许家不缺你一口饭吃,更加不需要你一个黄毛丫头挣钱养家,我许家人牙口好,脾气硬,吃不得软饭。至于赶你走,更是无稽之谈,我许执钧还不想为你一个黄毛丫头背上一辈子不孝不仁的骂名,自是没你想的那么黑心肝。”
发泄了一通,许执钧心里的火稍微熄了点,仍是觉得不快,接着道:“你是我爹从冰天雪地里抱回来的,进许家那天起,我许家从未亏待于你,却不想竟是养了头白眼狼,只凭我不喜你,就如此小人之心?你既不是天仙,又不是银钱,凭甚么人见人爱?”
许执钧字字锥心,婵媛被他误解,却不知如何辩驳,渐渐连抽噎声也低了下来。
她年岁尚小,八岁未至,如今突逢巨变,尚且来不及适应。
一想到将来是和最不喜她的许执钧相依为命,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今日这番话更是垂死挣扎。
她口舌愚笨,心思也不灵巧,说来说去,并没有半点诋毁许执钧,全是自己的心里话。
却不知这话在许执钧听来,完全是煽风点火,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阿兄这么说,是不会赶我走了?”婵媛心思单纯,为人纯良,只知许执钧不会将她赶走,其他的话就再也入不了耳了。
“不愿在许家待就滚出去。”许执钧一字一顿,恐怕婵媛听不清楚。
婵媛欢欢喜喜地朝他道了谢,满心激动在触及到许执钧冷冰冰的视线之时尽数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