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两岁多的时候,你出生了,我不记得当时的事情,很多事都是听我妈讲给我听的。我妈说你出生的时候又瘦又小又黑,后来你从医院回到家,我妈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一脸的嫌弃,看了一眼就跑开了。
后来你慢慢的长大了,会抬头会坐会爬会走,你那个时候养的白白胖胖的,我才对你渐渐有了兴趣。有一次我抱着你的时候,差点把你摔到地上;还有一次在你刚会走的时候,我没扶住你,你摔了个狗啃屎,趴在地上哇哇的哭,我却拍着巴掌跑开了。
再后来,你穿着小花裙子,梳着小辫子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铮铮哥哥”,可是我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次都故意跑的很快,让你追不上我,结果就是你又哇哇大哭起来。
我爸总想再要个女儿,最终也心愿未成,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特别喜欢你,每次他一下班回家,总是先抱起你亲个没够,他从来都不抱我,有新玩具也总想着先拿给你玩。我总是不开心,怨你抢走了我的爸爸,所以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比如把你的玩具弄坏,比如把你摆好的积木推倒,比如把你的娃娃藏起来,比如做游戏的时候故意把你推倒……总之,每次你跟我在一起,都是以哭泣收场,而我总是洋洋得意的离去。看到你哭的那么伤心,我总是乐此不疲。
可是这样的日子在我五岁那年终结了,我们全家离开了青城,去了海城。临走的那天,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因为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可是为什么你哭的那么伤心。
听着你的哭声,这一次我却再也没有了幸灾乐祸的心情,我的心里闷闷的,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到了海城以后,没有了你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无趣,很多时候,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有时候脑子里会突然出现你的身影,耳边又会突然出现你的声音:“铮铮哥哥”。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两年左右,有一天,你妈妈出差到海城,就把你带到了我家。我再一次见到了你,你还是那个样子,梳着小辫子,刚来我家的那天,你还有点认生,没过一会儿你就跟我熟络了起来,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铮铮哥哥”。
那一年,军营里刚弄来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播《射雕英雄传》,一到八点,我们准时搬着小马扎坐在电视机旁边看电视,每次看到黄蓉叫“靖哥哥”,你也学着黄蓉的样子叫我“靖哥哥”,我会学着郭靖的样子叫你“蓉儿”,这个事儿让军营里的那些叔叔们笑了好久。
晚上看完电视,回家的那条路上灯光有点暗,你说你有点害怕,我就把你背起来,趴在我背上的你兴奋的喊着“靖哥哥”,我那个时候就想,如果你永远是我的蓉儿该有多好。
可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把我的蓉儿弄丢了。
那天,我爸出差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小汽车,他把你抱了起来,把那个汽车塞到了你的怀里,说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当时开心的不得了,还一个劲儿的跟我显摆,我想要拿过来玩一下,你都不让,还说这是我爸给你的礼物,只能你自己玩儿。
我当时很生气,愤愤的躲在了一边生闷气,而你就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玩着那个小汽车。我突然计上心来,蹑手蹑脚的溜进了房间,轻轻的站到了你身后,猛然间大吼着发出了“啊”的一声,你当时吓坏了,一下子把小汽车就扔了出去。
我哈哈大笑着捡起小汽车,拿在手里得意的朝你扬了扬,却看见你两眼空洞,嘴巴大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有点害怕,过去摇了摇你,你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我终于害怕了,赶紧叫来了爸爸妈妈,我爸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当场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当时我就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那是我长这么大我爸第一次打我。
我妈说你可能是吓着了,她赶紧打了电话把你妈妈叫回了家,然后一起商量该怎么办。旁边那个大院的王阿姨也赶了过来,说这是失魂症,以前她家的孩子也曾经这样过,要在半夜12点打开房门喊你的名字,才能叫回来。
虽然我爸不相信这一套,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当天晚上12点,我们把房门打开,连窗户都打开了,站在门口叫着你的名字,我叫的最响,我害怕你丢下我再也不回来了。
终于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你哭了整整一夜,怎么哄都哄不好。
看着嚎啕大哭的你,我的心里堵得慌,说不出来的难受,当时我就暗暗的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第二天你就发起了高烧,当天就去了医院。我拿着那个小汽车站在你的病床前,小汽车摔坏了,轮子掉了下来,我拿着轮子和小汽车对着病床上的你说:“对不起,我会把它修好的,等你醒来,就可以玩儿了。”
我找来透明胶带把轮子粘了起来,那个时候的我太小了,想法也很简单,我以为只要粘好了就能复原,就还是新的,却不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
三天后,你醒了过来,我把粘好的小汽车拿到你的面前,你惊恐的看着我,把小汽车扒拉到一边。我着急的抓着你的手,再次把小汽车塞到你的手里,你挣脱了我的手,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出院后,你在我家住了几天后就跟着妈妈回了青城。在我家的那几天,你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躲着我,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害怕,害怕到我终于知道我把你给弄丢了。
临走时,你像解脱了一样躲在了妈妈的身后,只留下我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院子里。
后来我终于知道,那一场惊吓,让你屏蔽掉了与我有关的所有记忆,从此以后,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我,而我的世界里全都是你。
李蔓阳,如果今生,我做不成你最爱的那个人,就让我做那个最爱你的人吧。
哪怕只是做哥哥,总是我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