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份一开学,李蔓阳和付云菲又开始了去人才市场投简历找工作的漫漫长路。
那个时候,有一个叫做SARS的病毒频繁的出现在了电视、广播、报纸等媒体上,李蔓阳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毒,以为这不过就是个流感病毒而已,可是随着SARS病毒的蔓延和感染者的相继死亡,所有人都开始重视了起来。
进了4月份,海城也出现了类似病例,接着F大的校园里谣言四起,只要是身体发热的人一律进行隔离。
那天下午,李蔓阳和付云菲刚从招聘会回来,就听张静说隔壁那个宿舍楼有一个同学被隔离了,听说也是刚从招聘会回来。李蔓阳听完就浑身冒冷汗,可能是心理作用,她竟然感觉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张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对李蔓阳说道:“你赶紧过来接吧,应该是陈铮的电话,找你一天了。”
自去年生日第二天那个电话之后,李蔓阳和陈铮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不知道陈铮今天为什么找她,她有点不情愿的接起了电话:
“喂?”
“李蔓阳回来了没有?”他的声音听上去又急促又冰冷。
“我回来了,你找我什么事?”她也冷冷的说道。
“你不知道现在SARS蔓延吗?你去什么招聘会?你出去戴口罩了吗?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有没有发热的症状?有没有咳嗽?”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挂了。”她依旧冷冷的说道。
“等一下,”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肯原谅我,但是请你照顾好你自己行吗?这个SARS是会死人的,我担心你……”
“好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还有事吗?”她打断了他的话。
“……没了。”他的声音有点失落。
“再见!”她冷冷的挂上了电话。
当天晚上,刘文俊来学校找付云菲,两个人在楼下聊了好久。付云菲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大包的板蓝根冲剂和几个口罩,张静立马就跳下了床:“你这是从哪儿弄的啊?现在药店都买不到了。”
付云菲眨了眨眼睛,说是刘文俊在市区的药店里买的,李蔓阳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陈铮让刘文俊拿来的,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着付云菲给大家都冲了一杯板蓝根冲剂。
那天以后,李蔓阳和付云菲都不敢咳嗽,更害怕体热,每天都喝凉水给自己降温。学校里的谣言越来越多,有的说某宿舍楼发现了感染者,全楼都已经封闭隔离,还有说已经有人已经病死了。学校里出现了戴着防毒面具,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每天在给教室和宿舍消毒,看到他们的出现,每一个人都感觉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
李蔓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离死亡这么近,她开始害怕起来,每天都会给家里去一个电话报平安,每天都会跟景昊通一个电话。此时的景昊已经开始正式上班,她只能晚上打给他。青城的SARS病毒控制的很好,目前还没有感染的病例,所以李蔓阳的父母和景昊都没有太当回事,只能安慰着她。
没过多久,学校停课了,并且开始封锁校园,只准出不准进,孙倩和男朋友在封校的第一天就离开了学校回家去了,宿舍里只剩下了张静、杨珊珊、付云菲和李蔓阳。
杨珊珊家离海城很近,回去只能坐长途车,她担心长途车站和长途车上人流密集,她选择留在学校不回家。
张静、付云菲和李蔓阳回家是坐火车的,但是她们听广播上说火车上是最容易感染的,她们三个谁也不敢坐火车回家。后来张静提议说坐飞机回去,可是那个时候的她们连去哪儿买飞机票都不知道,她们本想干脆直奔机场,又担心万一没买到票滞留机场会更危险。
付云菲想了想说:“要不然让刘文俊帮忙买机票吧!”
三个人一致同意后,付云菲给刘文俊去了电话,刘文俊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只是让她们把身份证号和目的地提供过去。李蔓阳问了景晨,他也要一起回去,就把景晨的信息也提供了过去。
当天晚上刘文俊就买好了机票,他买的是第二天的机票,三个目的地的出发时间还离得很近,这样他们可以一起走。刘文俊跟他们约好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说到时候来学校接他们。
一听说她们要走了,杨珊珊就哭了起来,李蔓阳她们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相对于毕业的离别,这样的离别更让人难舍,毕业是生离,而这更像是死别,因为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他们四个人在学校门口见到了刘文俊,还有陈铮。陈铮开着一辆不是很新的微面,他坐在驾驶室里,戴着一个口罩遮住了口鼻,刚开始李蔓阳并没有认出他来。
他们四个上了车,刘文俊跳进了副驾驶室,甩给他们几个新的口罩。他解释说车是昨天刚租的,租回来后还特地消过毒。
李蔓阳坐在了陈铮的后面,陈铮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没说话,挂上挡把车开了出去。
到了机场,陈铮和刘文俊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安检处,刘文俊拉着付云菲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陈铮拽住了李蔓阳,把口罩摘了下来。
李蔓阳已经很久都没见过陈铮了,如今见到他,发现他清瘦了很多,脸上有些消瘦,顿时对他没了恨意,还不免有点心疼他。她见他摘了口罩,忙提醒他把口罩戴上。
陈铮看了一眼站在李蔓阳身边的景晨,景晨也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一路上口罩都别摘下来,到了家记得先换下衣服,衣服要用84消毒液消毒,要与父母分餐,还有自己要在家隔离一个月,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陈铮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
“记住了。”李蔓阳有点感动。
“进去吧,离人多的地方远一点。”
“嗯。陈铮,今天谢谢你!”
李蔓阳刚要转身,陈铮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景晨远远的看见了,动了一下,却忍住了没有上前。
“上次那个事,对不起。”
李蔓阳看着陈铮,他的眼神流露出不舍,还有些许苦楚,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
“再见,陈铮。”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