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湫的小动作叶绪虽然不转身看不见,却将她故意落后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低下头,看到地上暧昧的影子,他唇边露出一抹微笑,说不出来是真的喜悦还是讥讽。他停下来,看着地上的影子,说:“既然这样,那礼尚往来,你先告诉我你的真名。”
左湫错愕,“我就叫左湫啊,左湫就是我的真名,我没骗人。”
“叶绪也是我的真名,我也没骗人。”
左湫自然不信,“你这个名字肯定不是你的真名,就算是你的一个真名,也绝不是你在金夏时用的名字。你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拿着真名字去做间谍卧底。”脑中灵光一闪,左湫哦了一声,似有所悟,“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真名太过响亮,就算是远在蒙哲,也有人知道那个名字的身份。所以你不得不换一个名字,这样才能隐藏身份,更好行事。”
叶绪笑,“那云达呢?云达便是他的真名。”
左湫被噎,过了好久也没能想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绪笑她思想跳跃,却也暗暗惊心她入微的敏感。不动声色地嘲笑了她两声,便转身往格木坊走去。
见势左湫赶紧小跑着跟上去,道:“也许是因为雇他的主子一开始就不打算将他这颗棋子收回去!所以他用什么名字都无所谓,或者,云达的名号还没有很响,不至于传到蒙哲。所以,这个主子很大胆,很狠心!”
叶绪的脚步倏然停住,左湫一个刹车不及便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砸得她鼻子生疼!
揉着鼻子,左湫抱怨他:“好好走着呢你忽然间停下来是干什么啊!”
盯着左湫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叶绪才低低哦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慢慢地往格木坊走去。
左湫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云达就是叶绪的人,惊愕之下赶紧快步跟上去,“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我骂的是那个出这么个馊主意的人,跟你没关系,我不是骂你的。”
叶绪回头看她,笑道:“你是怕我对你动手吗?”
废话,当然怕!
“我真的不是在骂你,你可千万别理解错了。”
“就是我让云达到这里来的,名字也是我跟他说不需要更改的。”
左湫一下哑口。
叶绪却嘴角一勾,“看在今天是你生辰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转过身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等着左湫跟上来,道:“哦,对了,今天你生辰,希望你能快乐。”
左湫木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生日快乐。异族少女错愕万分,微微咳了咳,女子掩口笑道:“嗯……谢谢你啊。”
虽然这个生辰过得是乱七八糟,但是,左湫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心中暖暖的。她歪了歪脑袋,问他:“诶,叶绪,你说,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啊?”
左湫觉得他一定在翻白眼,然后很不屑地一笑,说:“呵,痴心妄想。”
叶绪果然是这样说的。
于是左湫便咯咯地笑,“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姑娘家家的跟你表白示好你就这么回复她们吗?真是的!”
叶绪转头看她,道:“很好笑吗?”不怒自威。
女子立刻止住了笑。
男子满意了,说了一声“回家”,便大步往格木坊里走去。
少女虽被冷淡拒绝,但是她心中暖暖的,听见他说“回家”,便很欢快地应了一声,小跑起来跟过去,欢欢喜喜地一起回家去了。
到了格木坊左湫的家,掀开帘子,左湫微微一愣,“初越?”
面无表情的初越见她回来,便站起身来,说:“回来了?”
两个人走进来,倒了杯茶水喝下去,点了点头。
“那就好。”初越看了叶绪一眼,道:“我走了。”
“诶!”左湫拦住她,“你一直在等我们回来吗?”
初越瞥她一眼,没说话。
左湫又问:“你等我们回来有什么事吗?”
初越将目光转到左湫身上,道:“池鉴哥哥要和禾鲁尼完婚了,三天后行完婚礼。”
左湫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有喜酒吗?我可以去喝吗?”话刚说完便自嘲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别去了,他们都不乐意见到我。”
初越看向站在左湫身后的叶绪,对左湫说:“三哥怀疑你是金夏派过来的奸细,这几天估计要对付你,你,最好注意一下。”
“是吗?”
“三哥怀疑你是金夏的太子颜寿绪派过来接替云达的,当时你走了之后便让傅赛尔带人去追你要把你抓起来。”
眼珠一转,左湫没说话。
“池鉴哥哥不让,作为交换,他同意和禾鲁尼完婚。”
左湫一皱眉:“什么呀,喀朗台要抓我就抓我呗,反正我问心无愧。池鉴这样一弄,搞得好像我真的有问题一样!然后他还蛮不乐意,我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一直注意叶绪的初越话题突然改变,向叶绪道:“老师说明天要学《问道》,那个难吗?”
“只要公主认真学,就不难。”叶绪早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了,看着她们两个人站着说话。
“那《谋心》呢?还有《策难》,这些难吗?”
“《谋心》易,《策难》难。”叶绪很有意味地看着她。面对初越探究的眼神,他表现得未免太过隐匿,以至于更容易引起怀疑。
左湫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们之间的表情,还有细微变化的氛围,能隐隐猜到他们之间在探寻什么。
听到这位新来的助学老师的回话,初越公主想笑却不知道该笑什么,或许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吧,毕竟探寻人心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她想做的。
今天三哥哥不仅仅说了对左湫那个丫头的怀疑,也发表了怀疑叶绪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的想法。在塔达城没有人不知道三王子喀朗台从来不随便说话,他但凡说出来的,定然是有根有据的。初越没有在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走开而是在这里一直等着左湫的归来,除了跟她说池鉴的事,就是想试一试这个被三哥哥怀疑的叶绪。
叶绪看得很清,他爽朗地笑了笑,问:“你那个三哥哥,是不是说了我什么话?”
左湫警觉地看向他。
初越点点头,道:“三哥哥怀疑你并不是个金夏的商人这么简单。他怀疑你也是金夏的太子派过来的人。”
叶绪哦了一声,“那如果我们真的是,你就这样告诉我们了,岂不是暴露了你们的军机?”
“就算我不说,你们不久也会知道的,不过是早晚罢了。”看看左湫,她又道:“虽然左湫总是不太合我胃口,但好歹是我一个朋友,提前跟她说一声,让她做好准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万一我们今天晚上就卷铺盖走人呢?”叶绪问。
“你们走不出塔达城。”
初越嘴一撇,跟左湫点点头,示意她要走了,便没再说话,直接走出去了。
左湫看了看懒懒散散地坐着的叶绪,折身跑出去追初越,“初越,你等等。”
初越站定,回过身,“怎么了。”
左湫长吁一口气,道:“既然从现在开始我的境况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我想,有些话得赶紧跟你说,否则我怕之后再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