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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绪找到池鉴的时候,他正在和傅赛尔争吵。出乎意料,喀朗台居然不在。

叶绪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接受傅赛尔的如刀的目光,问:“三王子殿下呢?我找他有点事情。”

左湫就在离他不到五步的距离,他不敢看,一眼都不敢看。

傅赛尔冷冷道:“三王子不在,你有什么事找他明天再说吧。”

可是叶绪的本意并不是要找喀朗台,“三王子居然不在吗?”这个时间他竟然不在这里拦着池鉴吗?

傅赛尔很不耐烦,但是又因为叶绪好歹是金夏的太子,喀朗台也说了不能杀了他,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对他客客气气。“对,如果你有什么事儿的话,明天再来找三王子吧。对了,这里是四王子的帐子,不是三王子的,三王子的在西边第二个,你明天去的时候去那里才对。”

就在傅赛尔说话的档口,池鉴已经连续两次要冲出傅赛尔的管控去请罗穆大夫。叶绪忍不住转移目标,问池鉴,“池鉴王子身边居然连个使唤的随从都没有吗?左湫都伤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要四王子亲自来照顾她吗?”

池鉴一愣,恰巧这个时候禾鲁尼来到了,于是他直接冲着禾鲁尼喊道:“禾鲁尼,禾鲁尼你不要进来了,你快去找罗穆大夫,快让他来救小湫!快去!”

傅赛尔一心以为叶绪来了就是找喀朗台的,谁知道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的这么快,眼见着禾鲁尼就要转身离去,他赶紧喊住她:“禾鲁尼!罗穆大夫此刻正在为大汗医治,你觉得这个时候把他喊过来救左湫,合适吗?”说着,他看向池鉴,“在你们心里,到底是大汗重要还是这个来历不明犯了大错的女人重要!”

池鉴一时无语。

叶绪简直要被他们蠢死,“你们蒙哲不会只有罗穆大夫一个大夫吧?”

“颜寿绪!”唰的一声抽刀出鞘,喀朗台气急败坏,“我们蒙哲内部的事,你最好不要多嘴!”

耸耸肩,叶绪说:“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是左湫好歹是带着我……”

傅赛尔打断他的话,“别再说是左湫带着你来这里所以我们就要对她客气一些的话了,既然你选择把左湫递给池鉴,就表明你已经放弃她了。她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她是你的棋子,那现在她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你更是没有半点替她说话的资格!她现在在我们这里,是我们蒙哲的人,我们处理内部事情,与金夏无关。”说着,手向外一伸,“请吧!”

“哈!”叶绪嗤笑一声,负手而去。

看着叶绪离去的背影,禾鲁尼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看担忧左湫的池鉴,又看了看一脸冰冷的傅赛尔,期期艾艾地问:“那我现在……”

池鉴拿着温水毛巾轻轻给左湫擦着脸上的伤,听见了她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

傅赛尔叹了口气,说:“去请医署罗穆大夫的徒弟来。”

一时间禾鲁尼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立刻转身跑向医署。可是,当她跑到医署,却发现医署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她吃了一惊,医署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里面优良大夫一共有四十二人,怎么会突然之间一个都不在了?

她环顾一周,看到一个小帐子里隐约还有人影,便跑了过去。掀开帘子,里面却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小孩儿手上拿了好几个药包,看样子是在收拾什么东西。管不了那么多了,禾鲁尼问:“大夫呢?大夫都去哪里了?”

小孩儿道:“大汗病了,他们都去给大汗医病去了。”

“所有人都去了吗?”

“嗯。”

禾鲁尼心里咯噔一下,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想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可能猜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一路狂奔,她已经急到忘记还能骑马这件事了。等她一路赶到池鉴的帐子时,脸色都白了。

傅赛尔看了看她身后,又看看几乎虚脱的她,十分不解:“怎么了?禾鲁尼?发生什么事了吗?”

扶着帐子稍微喘口气,她看向池鉴,“池鉴!池鉴!快去父汗那里!快去!”

两人一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急。”

“父汗,父汗可能出事了,你快去!”

那么多大夫都去了,怎么可能用得着那么多大夫?!平时罗穆大夫一个人就行了的,断不会让他们所有大夫都去!除非,除非是出事了,出了连罗穆大夫都拿不定的事,必须要所有大夫一起商量,必须要所有大夫一起想法子的事!

会是什么事?

只听到“父汗可能出事了”,池鉴便再也坐不住,他连爬带跑地站起来,跑到门口,却停住了。

傅赛尔跟在他身后,急得莫名其妙,“池鉴你干嘛呢?!走啊!”

禾鲁尼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你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脚步如飞,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扯开帘子,池鉴看到王帐里乌泱泱一片人。

全是大夫。

一筹莫展的大夫。

他们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都回头去看是谁。而实际上,那一瞬间,他们都以为是阎罗殿里索命的黑白无常来了。

“四王子来了。”

“四王子来了!”

大夫们看着满脸惊慌跌跌撞撞的四王子,纷纷后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是颤抖着双手扎针的罗穆,是立在一旁拧帕子的沈玉成,是他躺在床上脸上半点血丝也无的父亲,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蒙哲之主。

他一瞬间有点站不住脚。

傅赛尔将他扶起来,想给他点力量让他能坚强一点,可是傅赛尔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力量。面对一代帝王的离世之际,饶是他这样的人,也忍不住脚下发软。

更何况是成思大汗最宠爱的幺子,更何况是如同白纸一张的池鉴。

池鉴用力吞了口口水,四下张望,看到一个离他很近的大夫便抓住问:“怎么了,我父汗怎么了?”

那大夫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把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那条路的尽头上的那个人好像说了什么,沈玉成便点了点头,对着池鉴说:“四王子,你过来。”

好像有人喊他,池鉴木木地回头,茫然地看着沈玉成。

沈玉成理解池鉴,于是他说:“傅赛尔,把四王子扶上来。”

鹈鹕灌顶,傅赛尔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搀住隐隐发抖的池鉴,几乎是架着他走到成思大汗床边。看见榻上的成思大汗,他鼻子一酸,赶紧闭上了眼睛,退到一边去。

沈玉成躬身,轻声说:“大汗,池鉴来了。”

床上的人慢慢抬起了眼皮,很费力地,看向池鉴,“你来了。”

池鉴双腿一软,跪坐在床边,“父汗……”

“哎。”他应了一声,抬起手去抓池鉴的手,“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池鉴便擦擦眼睛,说:“我没哭,父汗。”

“没哭就好。”成思大汗笑了笑,说:“我们蒙哲的男儿,哪能哭鼻子啊。”

可是他哪能忍住不哭。

池鉴用力撑起一个笑,“父汗你看,池鉴是好男儿,我没哭。”

“嗯,好。”睁着眼睛太累了,“初越呢?”

“小妹她不知道,还没来。”

“别让她来。她小,见不得这种事儿。”

“……好,我不让她来。”

“你三哥脾气不太好……他……你听他的……”

“嗯,我听。”

“池鉴……”

“我在。”

“……”

“父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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