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薛凝一身青衣,头上束着冠。虽一副男儿打扮,但那眉间不知不觉浮动的娇俏之意,还有那窈窕曼妙的身段更是无不在宣示她是位难得的美人,冷艳又高贵。
哪有女子扮男人扮成这般模样的?好像是特意扮成这样好迎合一些男人的特殊僻好似的。反正她平常是绝不会这样,得裹胸。
但这些都不重要!薛凝有着一双与梁容瑾极其相似的眼眸。
细看之下,真的很黑很黑,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有着睥睨一切的力量,仿佛世间的万物都入不了她眼里一般。
那漆黑的眼珠子放肆地上下打量赵佳和的时候,竟令她有些无所遁行之感。
好像这个薛凝才是正儿八经的裕王妃,而她不过就是个啃老的小三!
这感觉太糟糕了!
赵佳和收敛了面上那流露出的一星半点上不了台面的怂样,轻咳了两声,开口问道,“薛姑娘来找本妃所为何事?”
“王妃的手可好些了?”薛凝也不客气,从善如流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接过清露端过来的茶,抿了口茶,大有好好聊一聊的样子。
“多谢薛姑娘关心,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薛凝这副女主人的姿态很让人讨厌,但赵佳和还是笑眯眯又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
薛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神色凝重地说道,“王妃既然已经好了,那便可以去劝劝王爷了!”
这语气低沉地跟梁容瑾一模一样,简直跟命令差不多了!
赵佳和隐忍不发,想着梁容瑾说过不得对薛凝无礼,只好微微一笑,回道,“薛姑娘大概不知道,王爷给我下了死令,十日内看完所有的帐本,本妃实在是脱不开身去看王爷呢!”
薛凝冷笑了一声,“兵部侍郎李玉于三日前因贪污受贿下了大狱,御林军左中郎林长祥于昨日因渎职也下了大狱!”
“……”赵佳和越听越糊涂,一脸的迷茫,完全不知其所言。
这些职位听起来就跟蜜蜂嗡嗡叫一样,只听见了声音,内容都没过脑子。
“此二人都是谢家旁支的女婿!”薛凝又补了一句,望向赵佳和的目光隐含着一抹难以言明的冷漠。
这么一说,赵佳和就有点懂了!
她了然的点点头,脱口而出,“这两人我也不认识啊,下不下大狱和我有什么关系?”
薛凝突然笑了起来,眉眼间俱是鄙夷之意。片刻之后,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定了定神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此二人不过是谢家的旁支,无关紧要。谢家百年世家在尚京城内根深树茂,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扳倒的!但若是继续深挖下去,谢家必然反扑!到时候必定是两败俱伤,让渔翁得利!”
“……”赵佳微愣,两败俱伤?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她可以携款潜逃吗?
还有,渔翁是谁?她能不能提前去抱抱大腿?
“这些官场之事王妃也不必太过清楚!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好好劝劝王爷,不要操之过急!王妃,认为呢?”
这意思就是梁容瑾有争储之心,但现在还不是特别好的时候,应该忍字为上?
赵佳和受教了似的跟薛凝对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好,我尽力而为!”
“还有,王爷目前尚无子嗣,王妃应当要有容人之量,亲自替王爷纳两门身世清贵的女子作为侧妃才是!这事……还有劳王妃多加上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薛凝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跟命令差不多。
赵佳和觉得世上根本没有这么嚣张的情敌或者小三,她这分明是多了个正儿八经的“婆婆”呀!
紧接着薛凝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一本小画册,递给了赵佳和,她随手打开一看,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那常玉卿!
年轻灵动,肤白貌美,大长腿!
她猛地用力,“啪”地一声将画册合上。
……
夜幕降临,玄影一把长剑在手,一如既往地守在浮曲阁的书房前,面容呆滞,目光虽低垂着,但却依然能够准确无误地耳听八方,一点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观。
不远处有一妇人正携着一个丫鬟款款而来,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一下一下轻柔又缓慢,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位不好惹的王妃来了。
直到来人走到跟前,玄影才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参见王妃。”
这一声请安十分突兀,在寂静的夜里似腾飞而起,格格不入。
不仅是赵佳和吓了一跳,就连坐在书房里正认真看书的梁容瑾也是后背一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下意识地将案桌上的烛火给一口吹灭了。
赵佳和望着原本还灯火通明的书房,一下子就暗无天日,眉间微微一皱,有些不爽,心知梁容瑾的气还没消!她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反正答应薛凝来过了,是他不想见她罢了。
赵佳和转头冲着把头都快低到胸口上的玄影笑道,“这是我亲手炖的猪尾巴汤!既然王爷睡下了就送给你喝吧!非常补身哦!”
说罢,便朝身后的春花挥了挥手,示意春花将那蛊她特别加了料的补汤递给了玄影。
玄影一听是赵佳和亲手炖的,也不敢不接,苦着一张脸,“谢王妃!但属下哪敢喝呀!”
“辛苦了半天却要倒掉,岂非更浪费我一番心意?再说了,是春花做的,我在一旁看着而已!”
玄影略放了些心,在赵佳和正欲转身之际,又问了一句,“王妃的手好的如何了?”
“已经好了,烦请转告王爷一声,让他不要大动干戈!”赵佳和说的很含蓄,眼神也流露出几分真心。
说完,就转身离去。
梁容瑾这个人还是很护短的,自己的妻子让人欺负了,他肯定是要想办法欺负回来。
只是她也说不出什么“别为了我做那样的事”之类的话,毕竟她心知肚明,对付谢家也只是他的通天之路上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不过就是个让他提前做了的借口而已。
哪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