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月魇寒着脸批注密文,舟上戍卫了解主子,尤其已陆续知晓是姑娘不大懂事,眼下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来人。”
船舱内传出月魇声音,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为首的一人不情愿的领命进去。
“接她回来。”
“是。”那戍卫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
待朱砂被带回时,已是晚间,月魇负手立在舱内廊柱旁,一旁长案上是已经凉透的菜肴。
“月魇?有什么事吗?怎的急着唤我回来?”朱砂迈步进来。
“无事。”月魇并未回身。
饮过酒的朱砂总有些口干,扑倒茶案旁坐下连饮几杯,这才有所缓解。
空气中夹带着酒气,月魇皱眉,回身看着朱砂:“这两日做什么去了?”
“就在府中啊。”
“为何一身酒气?”
“这个啊。”朱砂脸颊泛红,低头闻了闻衣衫:“去了赏荷宴,略吃了两杯清酒。”
看着独自挥舞衣袖,试图挥散酒气的朱砂,月魇仍未迈步。
“为何与他人饮酒?”
“宴席之上,说的高兴了,也就一同饮了几杯。”朱砂放下茶杯,这才后知后觉到似乎气氛不对,回身望着月魇:“你怎么啦?”
“那好,你也同我饮上几杯。”月魇来到长案上坐下。
脑袋慢几拍的朱砂这才瞧见满桌已无热气的酒菜,忙起身坐过去,瞧了眼刻漏道:“怎么还未用饭?这都亥时了?我去热热。”
月魇一把扯住朱砂,将她摁回座位后,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晚么?朱砂不是日日这个时辰还在推杯换盏?怎得跟我一处,便觉得晚了。”
朱砂皱眉:“月魇…你监视我?”
月魇刚执杯的手又将酒杯重重落下:“哦?与那些腌臜物日日欢聚夜夜高饮便高兴自在,现下朱砂倒是不愿了?”
“我问你是不是监视我了?”
“随你怎么想。”
“为何我并未发现?”
月魇冷哼:“就你那三脚猫的术法,又整日里与那群秽物结交,喝的醉醺醺的,还能注意旁的?”
“你,我知道我现下什么都不行,所以我,我是想…我知道你与月族…”
“够了!别跟我提月族!”月魇面带寒霜,闻听侯爷发怒,舱外的戍卫面面相觑。
“难道你不想让你母亲重回族谱吗?月魇,我是想…”
“你想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不顾廉耻与男男女女夜半饮酒,还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我怎么不顾廉耻了?而且你不是也与月族子君又往来吗?怎么我就不可以?”
“我与月出云同夜白等都是友人,但我与他有交情,不代表就要接受抛弃我母亲在她最绝望之时将她赶出曦照城的月族!你现下可听明白了,别仗着跟我有了牵扯,便妄想替我做主!更何况,我还真未见过如你这般为我好的,与那帮小人一同私议我,还口口声声为我好,哼,可笑之至。”
朱砂闻言横眉怒目,拍着桌子起身:“月魇,我知我这人笨拙,许是我方法不对,戳了你的心,可你句句带刺说了些什么?什么叫仗着与你有了牵扯?我,我和你这些时日来,在你眼中就只是,只是牵扯吗?我与你只是这样吗?”
月魇冷眼望着舱外。
“好,好好好,原来月魇候可以随随便便给任何一个有牵扯的人渡血,都是我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是谁?凭我一不顾廉耻之人也敢跟月魇候同处一室,扰了侯爷的好心情,还请侯爷息怒,朱砂这就退下。”
朱砂起身迈步便往外走,月魇紧咬牙关,刚要起身又不知想到什么,回了句:“也好,你近日里太过胡闹,自己回去好好省思下……过两日,我去接你。”
已经来到甲板上的朱砂闻言回身,冷冷行了一礼:“启禀侯爷,我这人一向胡闹惯了,许是永远都改不了了,侯爷您贵人事忙,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再者,朱砂思量着,咱们以后还是少有‘牵扯’的好,所以您不必屈尊降贵,朱砂这就退下了,祝侯爷安好。”
活落,朱砂就在众戍卫惊怔的目光中,跪地狠狠叩首后,不待月魇行出舱门,自己扬袖飞身离了鲲行舟,快步离开了港口。
月魇不知自己今日为何如此控制不住情绪,夜白说得对,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本想着留下她两人说清楚,但又想到初尝情事竟让自己这般失态失常,不如各自冷静下也好,便由着朱砂离去。
两名戍卫受意跟上朱砂护送她回府,瞧着阴沉又略带挫败的侯爷,余下戍卫中一人小心着上前开口:“侯爷,其实姑娘是一心想为您好的,只是…方法欠妥,还请侯爷息怒。”
“我知,她不似咱们这等还历过些风沙的人,她……有时真像只猪,罢了,过两日我亲自去接她回来,你们这几日去买些她喜欢的吃食玩物,想必以她那个脑袋,玩高兴也记不住什么了。”
得见主子消了气的众戍卫松了气,纷纷领命。
“您一日未用膳,先去给您热热酒菜吧。”
“撤了吧,我先歇下了。”
月魇转身回房,穿过船舱时,传来一句:“跟只‘猪’置气,气都气饱了。”
戍卫们咬唇控制着不笑出声。
∴
朱砂几番起落后,突然回身怒视身后:“告诉你们主子,别再监视我!他又以为他是我的谁!”
了解这姑娘的脾气,两戍卫无法,只得现身:“姑娘莫气,侯爷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们瞧瞧我哪里好了?你们现下就回去告诉他!我不需要!”朱砂泪流满面。
一向杀伐果决的戍卫完全不知该如何劝解,有些慌乱:“姑娘,姑娘你别哭啊。”
朱砂拾袖狠狠擦了把脸:“你们回去把话带给他!他这个,这个狼心狗肺的小气鬼!我讨厌他,不想再见到他!你们也离我远点,叫我知道你们再跟着,就算我是三脚猫,也要跟你们拼一拼!”
言罢,开了赤瞳后转身离开。
两戍卫:“……”
∴
最终两人离了老远目送朱砂进了珠府,这才回返,虽惧着侯爷生气,但还是不敢隐瞒,立在月魇门外将方才的一番话传达了。
房内好半晌,传来一句:“这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