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仗着知晓月魇渡血后法力必不如前，朱砂走到很近的地方才终于停下。

果然还是那个少女，此刻少女不知递给月魇一颗什么丸药，一向警觉的月魇竟想也不想，接过便直接咽下，然后微笑着拍了拍她的额发。

许是离得近，几乎不需赤瞳便能清晰瞧见少女澄莹剔透的双目，同月魇交谈时不时歪头咯咯笑着。

脑袋嗡嗡作响中，朱砂收了赤瞳，恨不得立刻离开曦照城，奈何生怕被发现，便是连最后一丝自尊也留不住了，所以一步步极轻极慢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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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走回院中，望着往来忙碌的司卫，朱砂立在灯下，一身朱砂红装更显突兀。

“怎的了？”戚莫言走出，瞧见落寞而立的朱砂，走近询问。

“莫言子君，还请您帮我个忙。”朱砂突然行礼。

莫言一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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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一个个的……”雀引千秋少见的揉眉愁得慌。

“还请千秋子君帮我这个忙。”朱砂跪下便要行礼，被千秋莫言扶起。

“我知你是为月魇好，但你这样做，他不但不会高兴，也许还会怨你，你可明白？”

“我知道。”

“好吧，那化影草也只寻到一棵，原本我还真不知这些人我救谁好，既你自愿，那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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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时辰后，珠氏月族子弟们陆续醒转，得知是竟月魇候救下自己后，就连珠凛与月金樽都沉默了，待一行人陆续离开，朱砂想了想，拦下了那婆子，于一僻静处嘱咐万万不可泄露是月魇候用自身血液救了众人的秘密，那婆子千恩万谢道绝不会忘恩负义。

接下来已检查过现场的监察司众司卫也随戚莫言与千秋离开。

人人都当朱砂是要回月魇候的舟上，所以就连宅院内原本的仆从也因惧怕早与袭击而全部归府离开。

偌大的院中，只剩朱砂一人，呆坐廊下红灯旁。

“姑娘。”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是一名月魇的戍卫：“侯爷唤您回舟休息。”

“我一会儿要回府。”

“那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你回去好好照顾侯爷吧，他渡血给我，眼下，眼下他想必有些虚弱，你们要照顾好他，呵，也是我太爱操心了，他那般的人物，怎么会少了人照顾？”话到最后，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

“侯爷当然还是最希望姑娘来照顾。”

朱砂笑了笑，起身挥袖间灭了院中仅剩的两只红灯笼，飞身向外：“我回去了，不必跟随，你知道我的脾气。”

戍卫无法，想着珠府的人刚走不远，应该无事，便也飞身回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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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不知该去哪里，不想回府，其实原本便与祖母并不亲近，更不必其他旁支与嫡系，而月族中人，也不过是为了帮月魇挽回他们间的关系，助他母亲重回族谱。

结果昨日突现的那人，手段果然够厉害，不知月金樽如何得罪了那人，但昨日夜间听见院中的动静，一出来便见到那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后还带了几十名室卫，不待自己使用瞳术，便再迷蒙中中了招，先是最终一阵甜味，然后就全身失力一头栽倒，但是晕厥之前，好似见到似烟似雾的东西。

朱砂突然睁大双眼！那是跟偷袭月魇之人同样的术法，这么说，他们不但是毒族中人，还很有可能是月魇族中之人，可月魇曾言与族人皆不亲近……

还有，这帮人出手无声无息，下的术法却狠辣过人，若非月魇这毒族侯爵坐镇，没有足够的草药，连千秋都有些无法……

这样的人，不远万里自毒族来到瞳族，恐怕不是为了报复这一院子的旁支子弟，难道，是冲着月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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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重回宅院，立在檐顶的朱砂飞身便向鲲行舟冲去。

一定要快，一定要早些告诉他！

这般想着的朱砂急迫中，不多时便冲到那仍停泊在二里外河沿的巨舟上，六位值守的戍卫发现时，朱砂已踏上甲板。

“姑娘！你，你不是回珠府了吗？”是方才的那名戍卫，他话落向另一戍卫使了个眼色。

那戍卫快速向舱内行去，朱砂一眼瞥到，旋身变立在他身前，截住了他：“怎么？”

“姑娘！姑娘你回来了！”那戍卫突然扬声大喊。

朱砂双眼眯了眯。

位于船舱另一头月魇卧房对面的房门开启，月魇扶着门，面无血色的缓步走出。

“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了。”

朱砂忍了忍，最终还是立在原地，低头并未回话。

挥退戍卫后，月魇招手：“朱朱，我走不动，你过来扶我吧。”

“月魇，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什么？”月魇浑身乏力，扶着一旁的长椅坐到长案前：“你过来说好吗？”

“你真的无话对我讲吗？”

“这又是怎么了？”月魇察觉不对，皱了眉头。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还是我先说吧，我将你渡给我的血，央千秋制成药剂，救治了所有人。”

月魇闻言怔住，扶在案上的手掌收握成拳，抬头瞧着朱砂：“朱朱，我如今本就失血无力，你莫再说些气话让我更加不适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欺瞒你。”

“哈，不想欺瞒，你所谓的不欺瞒就是先斩后奏，罢了，我今夜就遣人灭了他们所有人。”

“你疯了吗？如今他们收了对你的成见，不需多久，你母亲就可以重回族谱…”

“哐啷啷”一声巨响，茶壶杯盘被月魇一袖卷了出去，跌落在地，碎裂成一块块，依旧低着头的朱砂瞧着，就像自己此刻的心一般，难以修复的伤痛。

“我警告过你，我不需要，你还偏要这般行事，我渡血给你，你转头便还给别人，戏朱砂，你果然心硬如铁，你眼中还有我吗？我月魇真是看错了人。”

“是，不光你看错，连我白白长了三只眼睛都能看错。”朱砂终于抬首，赤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启，直直望着方才月魇离开后关上的拿扇房门。

“别藏了，何必呢？”朱砂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