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月魇翩然落身,腋下挣扎的朱砂丝毫以不影响他的风姿。
沙华:“月魇……”
“千鲤千鲤!”朱砂向千鲤求救。
千鲤皱眉:“请司正…”
沙华赶忙捂住千鲤嘴巴,凑在她耳旁小声说:“两人互相有意,我们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千鲤扭头看朱砂犹豫着,沙华难得扬起法器紫竹嵌玉扇,蓦然间凝诀左右一挥,一阵飓风席卷,柔兆组一行被立刻拂进院中。
“哐”的一声院门关闭。
院内传来将离的惊叹:“他们俩那是什么打扮,做什么去了?”
“玩水去了吧。”扶廊打趣。
朱砂放弃挣扎,一脸不快的瞪着月魇。
月魇点点头:“有眼色,挺好。”
“是你自己太不要脸!”
月魇微笑望天:“朱朱,瞧着这天,约莫快要下雨了,我们去躲躲吧。”话落夹着朱砂向寨外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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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茶与沙华立在二楼围栏边,瞧着那两个白色身影走远,将离自楼顶飞身下来:“侯爷真是好手段,有意思。”
院内一名司侍抬头问道:“司监,是否需遣人跟随,为司正司骑送上裳服?”
“不需。”沙华两手环胸:“司正大人此刻恨不得是世上只有他二人呢。”
“是。”
一楼大厅内,千鲤坐在椅子上望着雾沉沉天空发呆。
如果两人和好了,朱朱一定会很开心吧?真好……
已经开始下雨了,他们会去哪里躲雨呢?
……
一道惊雷劈过,天空隆隆响声阵阵,千鲤起身来到廊下,雨丝渐渐演变成瓢泼大雨,厨室内隐约传来的饭菜香味,楼上夹杂着些许笑声的交谈,一切都没什么不对。
但是不知为何,心中烦躁涩苦,胸口闷堵难以呼吸,明明这大雨将空气洗刷清净,但就是越来越难受。
以前有过这样的雨天,来不及赶回墨山关,和老师两个被浇个够呛才找到一处避雨的山洞,结果火折子都湿了,没办法,只好施术、砸石一样样试,两人累成傻子,好不容易点着的火苗又被狂风熄灭,两人各是一副花脸,再与不时被风卷入的零星雨滴一和,简直是狼狈不堪。
那一天又冷又饿,但是却很开心,终于弄好火堆之后,老师讲了一整晚的故事,许多听都未听过的趣闻怪谈,还有更远的人间的故事,他们与魔族不同,寿命也短暂,但是老师很喜欢那里,还说以后一定要一起去看看……
对啊,不是说好了吗……
两手自袖中紧握,千鲤抬头望着乌压压一片漆黑的天,眸光忽闪着,一线光亮自眼角滑落。
明明说好的!
指甲用力戳着掌心,千鲤不想难过,但是这次却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渐渐抖了起来……
“千鲤?”
火扶廊自房间走出,便瞧见雨幕前满面泪光的千鲤:“怎么了?”
千鲤缓缓转头,咬着唇眼中一片水光。
“千鲤?”扶廊接着灯火看清千鲤的模样,赶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无事。”千鲤挥袖间飞身出院,远远撂下一句:“我就在寨中,谁也不要跟来。”
“千鲤!”
二楼廊下闲谈的沙华三人眼睁睁看着千鲤走远,沙华正要追上,扶廊飞身上楼:“千鲤不知怎的,好像很伤心。”
沙华想了想:“我知道她怎么了,你们无需担心,我去看看。”
沙华走后,将离一副愁思模样叹道:“还好小爷我孑然一身轻。”
一旁两人闻言无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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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云寨外两面被竹林包围的小河塘边,一个供采藕人休憩的木屋,因未到收获时节,屋内只一个铺着草席的长铺,再几张杌子一个火盆。
朱砂被月魇一把扔到长铺上后就一直背身赌气,闻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朱砂纹丝未动。
火堆点起后好半晌,月魇突然坐到长铺边:“朱朱。”
“哼。”
“朱朱。”月魇伸手揽过朱砂,递上烤好的糕饼,生怕烫到她还用绢帕裹着下方。
瞧着忙前忙后的月魇,丝绸般的长发上挂着水珠,方才二人进来时还未下雨,想必是拾柴火时淋到了,朱砂突然觉得这样一直怄气没甚意思,于是略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接过:“谢谢。”
“给你。”朱砂自绢帕中拿出一块,递了过去。
月魇笑了,低头一口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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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如它来时雷霆之势恢宏瓢泼,到得夜半便渐渐停了下来,不久后阴云散去,弦月重回夜空,池塘不时传来一阵阵蛙鸣。
夜色甚美,但是朱砂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身后这人。
便像当初那般,这人平时斯文雅致,但又随时化作魁变的妖物,大肆发疯。
刚刚那般怒气冲冲将自己扔进来后,又突然温柔备至,各种贴心照顾,弄得朱砂一头雾水。
两人用包袱内的吃食填饱肚子后,他便灭了火堆关了屋门躺在自己身后,这明明是可供五六人共用的长铺,这人却非要挨着自己。
“怎么?你不困吗?”身后声音传来。
朱砂立时全身绷紧。
“一直坐那么远干什么?”
“看…赏月。”朱砂望着窗外。
“你这个角度,看的到吗?”月魇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侧的牖窗。
姑娘背着身点头。
没有动静,一直没有动静,朱砂悄悄回头。
“啊!”
“嘘—”
月魇把朱砂搂在怀中,望前挪了挪,指着窗外,一脸温煦的看着朱砂道:“月亮在这儿呢。”
一阵蚊鸣般的呜咽渐渐转成抽泣,最终发展成嚎啕大哭。
月魇一脸黑线。
“朱朱。”
“欸。”朱砂鼻水眼看就要过河,扯过月魇衣角大力擤着。
月魇无奈叹息,最终在她额上饮下一吻:“用吧用吧,用完将你自己配给我吧。”
“嗯。”
……
“什么!”月魇突然反应过来。
“我说‘嗯’!”
一阵清泉凛脆的笑声,月魇仰头笑着,笑着笑着突然低头,极其认真的看着朱砂:“我们和好了?”
“我们和好了。”
“早知你这般喜欢月亮,我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好哇你。”朱砂闻言转身就扑了上去,将月魇压倒,两人笑闹了一阵后,朱砂虽眼角泪滴晶莹却一脸笑容。
“唉!堂堂侯爷比不过晚月啊~”月魇仰面躺着,微笑间伸手去擦朱砂的眼角。
“我啊,喜欢的不是那个‘月’。”朱砂指了指窗外,又回身趴在月魇身边,掐着月魇脸蛋道:“是这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