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莹?”玱玉念了一遍名字问道,“清莹透澈的莹?”
若萤摇了摇头:“是萤火之光的萤。”
“若萤……”玱玉喃喃地念了一遍名字,接着由衷赞叹道,“这个名字很美!”
“生如萤火,哪里美呢?”若莹垂了眸子,遮住了眼中的雾霭。
“萤火并不比夜星逊色!正是它将自己燃成了地上的星辉,也因此更加珍贵。”玱玉感慨道,“当它落在你手中的时候,小小的,很让人怜惜!”
“你见过萤火?”若萤问道。
玱玉点了点头:“自然见过!夜幕降临之时,漫山遍野的萤火,身在其中就如同坠入银河一般。”
“没想到,下界仙山也可见到漫山萤火。”
玱玉干巴巴的一笑,心道:其实我是在魔界看到。
“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吧。”若萤催促道,“万事小心!”
玱玉朗声应道:“好!”
随手捏了个隐身术,玱玉依旧是自千雾斋的墙头身如轻燕般灵巧翻出,一路向西北方向行去。途径弯弯绕绕的白玉长廊,避过洒扫仙娥随风扬起的飘帛。温软柔和的私语声伴着清风传入玱玉的耳中:“自从……俱灭,在此处……都变得枯燥起来……”
“小心说话!”旁边的另一名仙娥轻斥着。
玱玉听不出所以然,看了眼那位小仙娥,又兀自赶路。
守门的侍卫大约是站的久了,一脸昏昏欲睡的困容。玱玉隐着身,抬手幻了只小蜜蜂。那侍卫见一拇指大小的蜂子突然向他摇摇欲坠地飞来,吓得就要挥手。一旁的同伴见了,忙制止他:“这么大的蜂子切勿乱拍!不要动,忍一忍它就自己飞走了。”
那侍卫只好睁大了眼睛,满目恐惧地瞪着蜂子,玱玉已在一旁憋得肚子痛,只因隐身术并不能隐去声音,故而她万万不能笑出声来。
“此处离瑶池甚远,怎么会飞来这么大的蜂子?”同伴疑惑道。
那侍卫看着将要落在自己身上的蜂子,都快颤抖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不管何处来,你快快帮我将它赶走!”
玱玉忍着笑,掐了个决,终于让那拇指般大的‘小蜜蜂’又转头摇摇晃晃飞走了,那侍卫见蜂子飞走,捂着自己心口,十分安心地喘了口气。
“身为男子,这么怕虫?”同伴鄙夷道。
那侍卫辩解道:“让我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我绝对不眨眼!可是这虫子太恶心了!据闻魔族有个虫谷,里面全是各种剧毒的魔虫,食魔气长大,十分可怖!”
玱玉闻言点了点头,那是池袖的虫谷,里面可全是她精心培育,准备拿来炼药的宝贝,没想到天族之人也知道这个地方。
“瞧你这出息!待你上战场时,只消魔族之人迎面甩个虫子过来,你就被吓死了!要你何用?”同伴不屑道。
“那……那我……怎么会……”那侍卫竟是反驳不了,大约是这样的场面也不能细想。
这样的场面也是不可能出现,那些都是池袖的宝贝,谁敢丢了池袖的宝贝,那肯定要被池袖反丢出去的!可转念一想,这样其实也是蛮好玩的,回到?渊可以扮成陆危长老去试一试。
玱玉绕开了还在闲得打嘴仗的侍卫,踏上了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白玉石阶。
宛如天梯的石阶之上浮空万象,脚下忽而是波涛浪滚的海面,忽而又是万花齐放的花园,忽而又是累累白骨的墓地;可听见婴儿诞生时的初啼,可看见耄耋之年的蹒跚,可感受到重病之下的挣扎痛苦,亦能体会到一切终要消亡的绝望。
玱玉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这境造的颇为真实,盛兴衰败生老病死皆在此境。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周遭的幻境立即归于虚无。
面前毫无预兆地闪出两只亮如灯笼的双瞳,玱玉突然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息,向眼瞳的旁边慢慢挪去。那眼瞳的主人猛地用鼻子嗅了几下,用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奇怪,我方才明明感觉到有人……”
玱玉继续绕着这眼瞳的主人,小心地向它身后挪着,终于在一片混沌之中慢慢看清楚了这庞然大物的全貌,竟是一头巨大的麒麟!
这头麒麟的身后便是第三十三天离恨天中元阳上帝的居所:兜率宫。
玱玉果断地一步跨出,便见眼前豁然开朗,祥云飘动,不远处的宫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飞檐高高翘起,似要翱翔于九天。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只是数层台阶,还能远远看见斗过嘴的两名侍卫,方才混沌中的麒麟兽也不知何处去了。
掐着时辰,玱玉按照之前若萤所教,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兜率宫的后门。既然是偷偷摸摸到人家家中‘拿’丹药,自然不能大摇大摆从正门而入啦!那样,被发现的几率会特别高。
据说兜率宫的围墙上有禁制,所以只能偷偷的推门而入。
玱玉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隐身术自她踏入兜率宫便失了效用,只好偷偷摸摸专门找一些粗壮的树桩、石头后躲避,时不时有一些束着单髻身穿白色道服的小仙童端着物什经过,让玱玉十分心惊胆战,一路艰难坎坷地摸到了八卦殿门外。
八卦殿门外有一名同样束着单髻面无表情的小仙童守着,玱玉转身幻成了路上随眼所见的一名普通的仙童,端着水盆和抹布,走了过去。
那小仙童拦住了玱玉,问道:“怎么此时打扫?”
玱玉脆生生道:“君上临行前吩咐,回来要用八卦殿,命我将炉尘药灰清理一遍。”
那小仙童点了点头,便撤了拦路的手,对她道:“那你进去吧。”
顺利入殿,玱玉放下水盆转身将殿门重新关上,心中怀着淡淡的欣喜,开始四顾起来。
前殿只有一张靠窗的长案并两个八宝架,长案上的右手边静静放着两本书,书册页脚微卷,应是常常翻动之故。左侧则是一对镇尺,上书“九幽归梦里,海棠如旧时。”一方龙尾砚中的墨还未干透,不知道曾用来写过什么。
架子上放着一些好看的瓷瓶,瓶上皆有一些笔绘花纹,有淡墨寒兰、深林修竹……
八宝架颇高,玱玉撤了幻形,站在架子前伸手挑了几个有盖的小瓶子打开,一股清幽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是熟粒圆滚滚的小丹药。只可惜前殿的药瓶子中,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丹药,且拿了很显眼,只好尽数放回架子上。
转身往内殿走去,便见一个硕大的八卦炉在殿中央摆放着。炉中神火熊熊燃烧,时不时还有未成型的丹药清香飘出来。玱玉转视四处,四周的架子上皆是各色药瓶,如若萤所言,玄为剧毒、青为解毒、赤为炼体、黄为修魂。
玱玉直奔放满了黄色药瓶的那个架子,每个瓶子上皆是画了姿态不同的木槿花,顺着架子向上望去,最顶端有一个瓶子,仔细观那瓶上的花竟有些不同,似是绘着盛放的海棠。
踮着脚,吃力地将那瓶子拿了下来,果然是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这瓶子上的图案与众不同,也许里面的药也是不同的。”玱玉这般想着,便用力拔开了瓶子上的塞子。
还没等她瞧一瞧瓶中的丹药是什么模样,那丹药竟然就自己飞了出来。
玱玉一愣,立即回神,忙要伸手去抓,追着丹药跑到前殿,还未将它抓到手中,只见殿门大开。
一名赤足的少女从殿外进来,迎面将此丹药接在手中,散发着浸透魂魄香气的丹药滴溜溜地在她手中转着,少女好笑地问道:“咦?这不是那魔族长老钦点的小仙娥么?你为何在此?”
“……西王母?”玱玉大惊,这儿不是元阳上帝的住所吗?怎么会遇见西王母?
少女模样的西王母将她手中的黄色药瓶随手召来,一把就将丹药塞了进去,盖上了瓶盖,转视着被逮个正着佯装淡然实则内心正盘算着能不能从西王母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玱玉。
电光火石之间,玱玉便已出手,趁王母不备将她手中的黄色药瓶夺了过来,闪身就要往门外冲去,西王母似轻轻一笑并未阻拦她,待玱玉冲到门口,却见迎面进来一人。
那人头上束着一个白玉发冠,银色长发落在肩上,白色道服穿出了飘逸出尘之感,比她花宴上见过的那些神仙们还要再仙气三分。手中提着一柄拂尘,面容极为俊秀。
前有截堵后有追兵,玱玉只好束手就擒。
那人淡眉轻挑,丹凤眼中露出一丝惊诧,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进入老夫殿中的?”
一旁的西王母面上则露出几分看好戏的模样。
老夫?这该不会就是元阳上帝吧?看起来也太过年轻了些,和传闻中有些不符啊!玱玉一边想着,一边对着那白衣白发的男子躬身行礼道:“小仙弥月,见过老君。”
复又对着西王母道:“见过王母。”
元阳上帝见她手中拿着药瓶,开门见山道:“你私闯我兜率宫,是为了偷药?”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
“噗嗤……”一旁的西王母忍不住掩嘴而笑。
玱玉忙低头道:“晚辈友人魂魄受损,因此特来……求药。”
“求药?”元阳上帝看了眼药瓶,又打量了一番玱玉,似感慨道,“眼光还不错,挑了个药力最强的。”
玱玉面上忽红忽绿尴尬不已,只垂头丧气地不说话。若萤嘱咐过,若是不慎被元阳上帝本尊撞见,那就只能束手就擒,乖乖认罪。一是她根本打不过,二是老君法宝众多,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