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喜乐是人类休养生息的最佳方式,道乙入世的两年多以来,一直认为自己在平静方面的道行举世无敌。
两年多,没等来李老贵所说的机缘,修为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天南市的人气很高,灵气却一样稀缺……道乙倒也能平静。
美人在榻还能在一旁酣然入睡,那是非一般的平静。
当然,这其中流过几次鼻血,默念了几次无上神功,道乙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
人民医院急诊科的男护士,干的却是搬运工式的体力活。不管是随救护车出诊,还是在科室里当班,干活的内容都是一样——搬、抬、抱、背。
护士这一行业地位低下,收入微薄,为人所不屑,对于男人来说更是。
急诊科里之所以还有从业者存在,与职业的劳动强度有很大关系。搬抬抱背也很累,只是工作时间真心不长,一天也动不上几次。
这一天,道乙刚从卫生间偷闲出来,急诊科主任医生郝大勇从手术室出来:“老何、道乙快来,推太平间去!”
推太平间去的都是死人,从手术台上下来往往都会伴随着纠纷,趁家属没在往太平间处置……就算是会发生医闹,也不能在手术室。
医闹可以在医院的大坪,也可以在科室的走廊,或者是医生的办公室,但不能在手术室,郝主任的处置得当。
“送来的太晚了,CT片还没送上来就……”郝大勇摘下手套帽子,淡淡地摇了摇头。
护士长秋慧香也在一边叹息:“如花般的年龄,如花般的容颜,可惜了……”
道乙刚靠近手术台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夏奈尔5号。
抑制不住冲动,道乙掀开了覆脸的床单……
“妖精!”道乙失声惊呼。
也许是见惯生死离别,也许是怕家属纠缠,医生和护士早就散去,只剩下同行搭档老何大吃一惊:“谁?你认识?”
“我……我老婆。”道乙难平静了。
八点前送去上班,再相见便是阴阳两隔……这中间才相差两小时呀!
“来,这边。”时间不等人,道乙知道这事不能用六道轮回来推诿,要不然李老贵又要发飙。
病床不再是往电梯口走去,拐个弯进了一间空置的高干病房。
天南市人民医院,作为天南市最高等级的医院,想当然是市里领导就医的首选。领导就诊可不会预约,预留高干病房是业内不可言说的潜规则。
进了病房,道乙把灯打开,转头对老何说道:“老何,你出去一下。”
“你……你想干嘛。虽然是你老婆,你也不能……”病床上的姑娘羞花闭月,虽然去世,却也体态温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老何以为道乙有不轨的企图。
辱尸也是犯罪,作为老大哥,无论是救人,还是救己,都必须制止这种行为。
老何一句话还没说完,道乙指着老何的身后喊了一声:“女鬼!”
刚有人去世,就有人在身边喊有鬼,久历“职场”的老何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一望……
女鬼没看到,道乙在他脖子上来了一道手刀。
老何瞬间痽软,道乙扶置于地,轻声地道着歉:“不好解释,也没时间解释,你就晕一下吧。”
……
大约过去十分钟,道乙轻拍着老何的脸:“老何、老何,醒醒、醒醒,你怎么啦?”
老何醒来,摸了摸脖子,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轻轻地问道:“不是你打我?”
“怎么可能!我们同事时间不短了,我开过这么幼稚的玩笑吗?”道乙露出关切的表情,“没事吧?”
老何扭了扭脖子:“没事、没事。”
老何要起身,道乙忙搀扶。
“对了,你要是没事,快去通知郝主任。病人醒了,该挂瓶挂瓶,该吸氧吸氧。”
“醒……醒了?”老何又是大吃一惊,往病床上看时,姑娘刚好睁开了眼睛。
“道……道乙?我……我这是在哪?”卞青青虚弱地问道,一边还做着要爬起的动作。
“别动、别动!你现在在医院,在我们医院。”道乙连忙上前安抚,“没事、没事,躺着就好,躺着就好。”
见事如此,老何怎么还会不明白,他打开房门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喊着:“郝主任,病人醒了,快、快准备挂药、氧气!”
老何跑得很快,全然不顾医院不得喧哗。
医生办公室,郝大勇填写完就诊记录,又填了一份死亡证明书,交给一旁的秋慧香,让联系家属。
几十米的走廊,老何累得气喘吁吁:“郝、郝主任,病人醒了,快准备用药。”
“老何,你也是老急诊了,怎么这般毛躁?哪床的病人醒了,严重吗?”
“就……就刚才您让我们推去太平间的那美女,现在已经醒了。”老何定了定神,用手指了指病房的方向。
“什么!”郝大勇站了起来。
这边正写着死亡证明书,那边又说是醒过来了,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是不是?
“在哪呢?带我去看看。”郝大勇抓起桌上的听诊器,向门口走来。
“在一号病房,道乙正看着,让人准备用药吧。”老何指了指方向,站在一旁喘开了。
……
郝大勇来到一号病房,看到卞青青躺在病床上正眨巴着眼睛……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见鬼的感觉,郝大勇心里很不是滋味。
检查了呼吸和心跳,用手试了试体温,郝大勇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一边的护士便把药瓶、氧气给用上了。
用药如此神速,既与卞青青的病情危急有关,又与老何的沟通协调,病人是医护人员的家属有关……还没缴费呢。
道乙正一边默默地看着,郝大勇却犯难了。
这入院症状怎么写?
前后二十来分钟,病人症状大相径庭……都写死了的人,又要往活里写?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真难。
要按刚入院症状来写,病人已死,这有CT片可以作证,问题是病人还活着。要按现在的病情来写,自己刚才的诊断,还有那CT片……
算了,就填两页吧,把时间填写清楚就行,至于以后怎么处理,找院长说说看……
“郝主任……”
郝大勇正在犯愁,道乙挠着头前来打招呼。
“有事?”郝大勇抬了抬头,脸色不喜。
道乙讨好地笑了笑,指了指病床,介绍道:“卞、卞青青,我家属。”
“家属?谁是谁的家属还说不定呢。”一旁忙着连接心跳监护仪的小护士不合时宜地开了句玩笑。
男护士与女总裁,这本来就是世上最能深挖的话题,没有之一。
道乙与卞青青的事情不单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整个天南市知道的人也不下半数。
郝大勇是急诊科领导,医院的技术大拿,当然不是传颂八卦的良好对象,护士小妹的这句话有点出格。
关于家庭排序,谁为家长,谁为部属之类的问题,两年多来道乙早已听得耳朵生茧,此时自然不会生出异样的情绪,他只是笑了笑:“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郝大勇冷冷地看了看道乙,又问:“还有事吗?”
“我……我要请假,现在开始。”道乙又指了指病床,“需要陪护。”
“行,你得跟护士长说一声。”
郝主任是科室领导,道乙是护士编制,护士长是直属领导。
道乙连连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还有这病房……我知道在这里不好,能不能给安排一个单间。她……她怕吵。”
一号病房是高高干病房,病房不比酒店的豪华套房差,里面不但有单独的会客室,还有独立的厨房……豪华就是稀缺,领导人物专属,卞青青虽然是卞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很多时候光有钱是不够的。
郝大勇冷冷地赏了一记白眼,说道:“你倒是很会挑地方。”
“主……主要是着急。”道乙涩涩地笑了笑,低下头挠了又挠。
郝大勇嘴角微挑,投向道乙的目光有不可琢磨的意味:“既然已经来这里了,就先住这吧。不过,有话可说在前,如果有领导需要用这里,你们必须无条件搬开,还有就是护理方面,科里不可能像以前一样。”
“明白、明白,卫生清洁和护理,我们自己来。打针、换针、拔针这样的活,我自己来也可以,有学过、有学过……”
豪华病房自然有豪华的配制,专属护士必不可少,现在既然住的人不够级别,豪华配制自然就不会安排……能在一号病房住下,这已经是法外开恩,道乙当然是要承情。
郝大勇没有听道乙继续唠叨,挥了挥手,撂下一句“等会来找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