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很多时候真想撂挑子,要不是有张天思监督这一手,真可能跑路了。
至于天南市的这个家,道乙觉得用“话不投机半句多”来形容最是贴切。
零交流说不上,可是卞家人跟道乙说的基本都是两三字,命令式的祈使句,比如弄饭、拖地、送上班之类。
“交流方式有很多,天天见面的人,真有需要借助手机交流?”道乙皱了皱眉。
“交流方式就算了,你怎么会浏览一些做菜之类的视频,不会是伪娘吧?”这本不该是调查的内容,只是流氓一样的家伙,暗地里的行径确实有些奇怪,安依依没忍住,问了起来。
家里早晚餐都给包了,不看视频学手艺,难道让他们吃馒头稀饭?
馒头稀饭,那是要被嫌弃的。
当初找观上来要张天思“收货”的那些姑娘,道乙就是请她们吃馒头稀饭,没想到还挺好使,吃不了几天,就都乖乖地打道回府了……
这话没法说,道乙撇了撇嘴,怼了回去:“厨艺也是生存技能……话说这与案情有关吗?我……我家属又不是食物中毒。个人隐私懂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相姑爷……”
“你……”安依依一拍茶几,又有爆发的倾向。
道乙很冷静地盯着安依依的眼睛,淡淡地说道:“要是想打架,我可以奉陪,打输了别控告我袭警。”
安依依怒目而视,深呼吸几次才平利了情绪:“行,那今天就这样。你的身手还行,有空到我们大队来坐坐,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算了。”道乙冷冷地说道,“我怕狗,一会还要打疫苗。你也知道,以我的收入,疫苗可不便宜。”
被狗咬才要打疫苗,安依依自然明白这是在骂人,怒火再次点燃。她想再次上手时,被一旁的刑警给劝住了。
母暴龙走了,咬牙切齿地走了。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道乙松开衣扣,露出肩膀,自行给创口消毒,还不忘自我调侃:“本以为是乳燕投怀,没想到却成了恶狗扑食,是这个世道在变坏,还是某人人品有些差欠……”
一句话没说完,里间传来两个忍俊不禁的声音。
“怎么,我说得不对?”道乙整理好衣服,走到病床前坐下。
“你……你真是道乙?好像……好像不认识。”卞青青微微一笑,答非所问。
道乙皱了皱眉:“同床共枕……不,是同屋而居,同屋而居两年有余,除了局部地区尚未参观开放,其余全无保留,怎么会不认识了?我还是我,入俗的小道士。”
天南夏热,男人免不了要当膀爷,道乙虽然以保守自居,在睡房里衣饰不全的事,还是干了几回。
卞青青脸色一红:“不是,我指的是嘴贫。还有以后不要总把小道士挂在嘴边,现今社会,但凡有口吃的,有谁会入观做道士。”
“啊?嘴贫自然是不好,只是好久没有交流的对象,这政府部门好不容易派一个上来,也算是废物利用吧。”道乙挠了挠头,“至于道门,真这么贱吗?我感觉挺好的。”
如果不是我在道门修习有成,你早就死了。
入世两年多以来,通过与身边人的对比,道乙觉得自己在道观中学到的东西很多,单从医术上来讲,比医院的骨干都要强上很多。
当然,道门的凋零,道乙也深有体会。
无上观观产不少,房舍成排,可是观中就只剩李老头一脉三人……
李老头常年不着观,一年待在观中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张天思稍好些,可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云游……
这次入了俗世,观中还有人值守吗?房舍不会都朽了吧?
藏经阁的那些道典……遭小偷倒还罢了,终究也有人看,要是让老鼠磨了牙,那才真是糟践。
道门的凋零跟社会繁荣昌盛有关,和道门本身也有关,无上道观的无上天书少有人懂,道观的灵脉枯竭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道乙有点想道观了。
“卞总,伯父伯母那边怎么办?怎样通知他们?”
道乙还在发愣,洛霞出言提醒着道。
也许是道乙表现出了少有的强势,卞青青难得地看了道乙一眼。
这是征求意见的一眼,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道乙作主了:“实话实说。我们要是有所隐瞒,刑警队又该找上了……最好是能让他们保持沉默,别到处瞎囔囔……就你妈那嘴,能赶上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
两位美女打完电话,道乙又开始了下一项工作:“最近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大举动?”
“大举动?什么意思?”卞青青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有没有可能因此得罪人……”道乙又挠头了。
不得显露武道修为,只能做佣人保姆,这是保姆应该问的问题吗……可不问还真不行。
“你问这个干嘛,不是有警方在调查吗?”
道乙满头黑线了。
李老头悟出卦字诀,以他的能力给人占卜未来没有问题。
也许正是这样,才有这个三年之约吧?
好你个老家伙,你得了人家好处,让我来帮你还人情,过份了有没有?
道乙算是明白了师父之心,原来是安排自己来救人一命。
救一次倒是容易,要真是惹上杀手,那还不得接二连三……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道理都懂。
“这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预防好吗?”道乙斟酌着措词。
尽管卞青青不太愿意,拗不过道乙言辞恳切,粗略地介绍了公司的概况、现状。
集团公司经过数十年打拼,有十来家子公司,数十亿资产,行业主要分布在医药保健化妆品一类,当然本世纪全国最火的行业房地产,肯定也是卞氏不会逃避的行业。
卞氏集团在所属行业中都处于从属地位,说好听一点是颇有影响力,距离行业领导者都还有不少的距离。
至于执行总裁,外表光鲜而已。总裁之上有董事会,百万以上的开支都要经过董事会同意,更别说是影响集团走向的决策决议了。
既然卞氏集团的存在不会收割其他集团的生命,那安排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就不太可能,祸起萧墙成了几乎是唯一的可能。
卞青青的父亲叫卞大山,在卞氏集团主管生产,母亲是江娜,娘家是天青市一个落泊豪门。
卞家老二卞大海,集团的销售总监,负责旗下所有产品的推广销售;老三老四都是女的,老三卞水清,负责原辅材料采购,老四卞水灵,集团财务总监。
卞大山老实本分,在集团主管生产,说起来是位高权重,其实是责任重、权力小、油水无的鸡肋部门。
……
卞大山夫妇赶到医院,表现大相径庭。
卞大山对着卞青青嘘寒问暖,忙着问感受、问经过,江娜却是逮着道乙一通好骂。
江女士首先是嗔怪都是让道乙给祸害的,在卞青青洛霞说明事件原因时又转骂某人无用。
让女人在外面抛头露脸,挣钱养家。要是在家当阔太太,肯定没这事……这理由也是牵强。
最后就连病房太豪华也能成为骂人的话题。
什么不会赚钱,只会花钱,贪图享受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大通的不满意,一大通的污言秽语。
别人住院都希望住进豪华病房,道乙误打误撞,承蒙科室主任高看,这才……好了,没有功,反有过。
道乙见到卞氏夫妇秒变鹌鹑,一言不发,充耳不闻,一旁站立。
洛霞初步见识江娜骂人的功底之后,赶紧提出告辞,道乙见机出来相送。
名为相送,实则透气。
电梯口作别,饶是白领精英的洛霞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不好安慰。
在警局霸王花前强势得很,碰到卞氏夫妇秒变孙子,这境界让人说啥好?
最终,洛霞笑了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轻摇小手算是作别。
不想再回去找骂,道乙很干脆地上了楼顶天台。
两年多的相处让道乙明白,和泼妇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至于对骂,这根本就是以己之短克敌之长,走开躲避才是解决之道。
出了事找组织,这也是道乙这两年俗世学来的法宝,他难得地掏出手机,寻找自己的组织。
李老贵一如既往的不靠谱,手机压根就打不通。
也不知道是不是躲哪个秘境里去了,居然会没有信号。
还好,张天思总算是接了电话。
“道乙?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居然能跟我打电话。你等等,别说话,让我猜一下是什么事。”
“请我喝酒吧。一定是的,请我喝喜酒。快说,是不是小道士出生了?男的女的?是三朝酒,还是满月宴?是请一次,还是请两次?我不管,你要是请我吃两次,我就把一个大红包分成两个……”
张天思式的无厘头总是让人无奈,道乙撇了撇嘴,弱弱地解释道:“师兄打住,八字还没一撇呢。”
“快三年了八字还没一撇?师弟,你的家什伙是不是不行呀。我可告诉你哈,夫妻同房两年后没有孕事,那可是得上医院做功能检查的。”
这样的医学知识道乙当然知道,只是他的情况与众不同……嗨,有口难言。
“师兄,不开玩笑了,有正事。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