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娟把道乙领进病房,病房里一位中年妇人站了起来。
还没等孙文娟介绍,道乙抢先开口了:“阿姨,我是小耿,文娟的同学,刚从美国回来。听说叔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看……”
道乙说完,没等两人反应,手中的水果递了上去。
“您……您就是那个旅美博士?”孙妈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阿姨,你叫我小耿就好了。”
“昨天文娟回来,还说没搭上话,我还怕您不来了。没想到……你还拎水果来。坐、坐,请坐。”
“不客气、不客气。”道乙连连摆手,谢绝让座,说道,“阿姨,我跟文娟关系老铁了。昨天晚上同学聚会,喝了些酒,所以……不好意思。这不,今天一早我就赶过来了。”
“有心了、有心了。”孙妈妈瞪了女儿一眼,对某人的谎报军情大为不满。
对于道乙的开场白,孙文娟也是始料不及。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真不会是拿错了剧本……
好吧,这些都不要紧,关键是要把人给救了。
孙文娟挑了挑眉,不作声,来了个默认。
“叔现在是什么情况?”道乙转入了正题。
“医生说是肝癌,怕是……”孙妈妈说到这里已带哭腔,差点要控制不住情绪。
“刚才打了止痛针,现在睡着了。”孙文娟站出来补充,“昨天晚上一整晚没睡……”
“阿姨,是这样。”没时间闲聊,道乙布置开了,“我呢,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我想先给叔叔作个检查。你能不能去门口盯着点,别让医生护士看到。你知道的,每个医院收治的病人,都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阿姨,你放心,保证不会对叔叔有伤害。”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你叔叔都这样了,谁还能伤害得了他。”孙妈妈说完,走出了病房,充当起了哨兵。
“睡着了好。”道乙伸出手掌,在孙得禄的头顶摩挲了一会,“应该能睡四个小时,你们等会也可以休息一下。”
摩挲不是打招呼,也不是灌顶,那是道乙特有的修行者的手段,为的是让孙得禄进入深度的睡眠。
睡眠不是治病,却能保证健康。健康人不睡觉也要得病,更何况是病人。
时间不多,道乙也不会废话,直接掀开被子,撩起睡衣,右手手指并拢有孙得禄的肝区轻压了几下,然后是眨巴着眼睛盯着看了又看。
道乙抬头看了看孙文娟,说道:“发生了大面积浸润……”
“没错,赵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对了,你要不要看看CT片?”孙文娟嘴里没说,心里却在嘀咕。
看病看病,有这么看的吗?
直接拿眼睛看,真以为自己是CT机?
CT片道乙当然是不会看的,虽然装逼也很重要,但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
道乙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有什么办法吗?”某人严肃的表情让孙文娟心里没底。
“要是有灵丹妙药就好了……”道乙说完,自己先苦笑了起来。
要炼灵丹,必有灵药,俗世中的药材都是药农用化肥育成,上哪找灵药去?
孙文娟听了差点发飙,心里说道:“别以为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就说猴子话,那不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吗?”
医生不能得罪,尤其是猴子派来的医生。
孙文娟换了种语气:“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不过比较麻烦。”道乙推了推眼镜,“可能治疗的时间会比较久,也许要一个月,也许要半个月。”
“怎么治?要开刀,还是要吃药?”
“都不是。”道乙解释了起来,“肿瘤也是人体组织,也要从人体营养系统中汲取营养。我呢,可以想办法阻断这种补给……说通俗一点就是切断进入肿瘤的动脉血管。”
“这样一来呢,肿瘤和肿瘤所在部位的肝脏组织也会一起消灭。当然,肝脏是人体再生能力最强的器脏,跟指甲、毛发有得一比。”
“那也就是说我爸好了之后不会有后遗症?”
“对,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会痛吗?”
“不痛,针灸。插几针银针就好。”
“要多久?”
“十分钟,或许五分钟也可以。”
“那不赶快!”孙文娟对道乙的慢条斯理表示出了愤怒。
“你这什么态度!我不是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道乙边说边动手,从手机套里取出一根最粗的银针,直接就上手,扎了起来。
很快,一针扎下去停留三到五秒,银针轻搓就提针,然后是下一针……大概插了十来针吧,道乙收针:“好了,我明天再过来看看。看情况吧,应该还是要补针。”
“事先说明哈,这种疗法我也是第一次做,可以保证有效,但治疗时需要扎多少针,来多少回,我没有保证。”
“这样就行了?这有五分钟吗?两分钟都没有……”
“你很在乎这个?那我可以时间长点。”道乙皱眉了。
要不是为了有仪式感,要不是为了更精确,连银针都不用……
这又不是夫妻欢好,还有时间要求……
有些话不能出口,道乙的脸色变得很差。
“对不起,是我不对。”孙文娟意识到失态,连连道歉,“这样就行了吗?”
“行了,让阿姨进来吧。”道乙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既是表达不满,也是在调整情绪。
孙妈妈进来,道乙又开口了:“阿姨,刚才我给孙叔检查了一遍,没多大问题。”
“没多大问题?”孙妈妈瞪大了眼睛,“这里的医生说可严重了……对了,有CT片在呢,看了没有?”
“阿姨,你听我的。”道乙拍了拍胸脯,“我导师可是国际上最有名的大夫,我不敢说学到他百分之百的本事,百分之七十肯定是有的。像孙叔这种病,在美国……在我导师面前都不算大病。”
“是吗?那……那能好?”
“能,我保证半个月之内能出院。”道乙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阿姨,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跟这里的医生讲。像孙叔这种病,不是一次就能看好,明天我还来。”
“您要是跟这里的医生讲了,我可能就来不了了。”
“行,行,我不讲,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孙妈妈点点头,又问,“对了,那你开的药呢?”
“药……药我没带上来。”道乙摸了摸鼻子,“阿姨,是这样的。我呢,先上来看看病情,然后再对症下药。药呢,我带来了,在下面的车上,一会我让文娟给捎上来。”
“那好、那好。”孙妈妈再点头,“对了,那要多少钱,那药很贵吧?”
“阿姨,这药是我导师自己研制的。我呢,是他的学生,制药、分药这种事情自然是我去干了。这药要说在外面多少钱都买不到,可是我有先天条件,捎带着拿了一些……你看我跟文娟又这么铁,我还能跟您要钱吗。”
“不、不,这个要给,这个要给。”孙妈妈说完要找自己的提包。
按说呢易不空出,出手必有收获,但道乙还是不想拿这个钱,拿钱也惹因果。
道乙止住了孙妈妈的行动,连连说道:“行了,阿姨,我让文娟给,让文娟给。”
“那个,你也好好休息,孙叔应该会睡到中午。我走了,让文娟送我就行。”
道孙两人走出综合楼,道乙摘下口罩、眼镜,擦了擦汗,长吁一口:“去药店买些药,知道怎么买吧?”
“不知道。你不是说没有灵丹妙药吗?还吃什么药。”
“拜托大小姐,心理疗法也是很重要的治疗手段。”道乙向天翻了翻白眼,“刚才我拍胸脯跟你妈说没有问题,你现在连一个药片儿都给不出一颗,你妈能信吗?你妈能信,你爸呢?”
“哦,你骗人……”
“都说了是心理疗法。”道乙气得想跺脚,“我保证我的诊疗必有效果,但也请你配合我。”
“那行,要买什么药?我去买。”
“也不用太多,两三种吧。维生素、钙片之类的,吃不坏人,又没有疗效的东西。记住,别买药片上有字的,买了药把药瓶上的杯签撕掉,把购物单也丢掉。”
“看得出来,你就是专业的骗子。”孙文娟给出了她心目中的结论。
得到这样的表扬,道乙直摇头。
人家都是过河拆桥,你还在河中间好不好。
多说无益,道乙翻了翻白眼,上班去了。
临近下班,没有接到电话,孙小姐也没有来找麻烦,安依依也没有消息。
安家的请吃饭看来真是表面上的客气,谁当真谁傻。
既然没有安排,宴请便提上了议程,道乙正跟护士长商量哪家餐馆的菜品更好,哪家酒楼的环境不错,哪家食肆的价格更公道……道乙家的正宫娘娘来电话了。
电话言简意赅,就是回家吃饭,吃完饭要去看孙文娟爸爸。
吃饭要推迟一天倒是没什么,同事们也可以理解,只是要去看孙爸爸,道乙又头痛了。
上午是博士,晚上是护士,这身份落差会不会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