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终于从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行驶到了平坦的马路上。车内叽叽喳喳的聊天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安一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牛欢欢握着她的手“小安，你说你都有学费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们走？”兰妹也好奇的看着小安，小安对着她俩笑了笑，依然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兰妹和欢欢相视一下，都没继续问了。几天前的夜晚小安因为晚上喝了很多凉水有点儿闹肚子，起夜的时候看到妈妈和叔叔在院里说着什么，小安没听清只感觉到像是吵架，但是妈妈那个祈求的姿势却让小安终身难忘。过了许久叔叔不耐烦的从裤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到小安妈妈手里，转身往屋里走，小安赶紧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开了一点点小缝儿，不一会儿小安妈妈也进来了，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从桌上拿了一杯水进了里屋，小安轻轻关好门，那一夜，她彻夜未眠～～～班车安静的行驶着，女孩儿们都有些犯困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子，扎着一条辫子，一点点的挪到最后一排，看了看她们三个，然后对着兰妹说“你是兰妹吧？”兰妹看着她瞅了瞅“嗯，你是谁呀？”高个女孩儿说“我是大慧，你爸葬礼的时候我和我妈去过你家一次，我家住镇西不咋去你们那边”兰妹仔细想了想“哦，可能是我忘了”这时牛欢欢哼哼了两声，半眯着眼说“你俩去一边聊去，打扰我睡觉”大慧看着她“牛欢欢是你呀！刚才还没认出来，长好看了哈……我大慧，小时候

咋俩打过架”牛欢欢那双丹凤眼瞬间睁的很大“哎呀我去...你呀！傻大个...”大慧乐了几声

“那女的是你姑妈呀？”边说边用下巴指了指坐在最前面的翠清。牛欢欢得意的把头抬高“对呀！

怎么了？”大慧又往前凑了凑“那你说你姑妈能给咱们开多少钱？”牛欢欢撇了她一眼“我哪儿知道

看你能干啥再说吧！”大慧看牛欢欢不想搭理她，把头扭过来靠着椅背眯上了眼睛。

班车离芦福市越来越近了，高楼大厦渐渐多了，路上的车辆也开始拥挤了，时不时就有车笛声响起，

车上的女孩儿们也都来了精神，看着外面高兴的指手画脚。“哇！看那个看那个，好高呀！”

“那个，那个，颜色真好看……”“快看那边还有人跳舞呢！你们快看呀！”............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翠清站了起来“哎，哎，你们都小点声，好好坐好”

牛欢欢冷哼一声“一群笨蛋，至于吗……”兰妹看着外边儿也兴高采烈听见牛欢欢的话又乖乖坐好。

小安却静的出奇，看着外面自己从来都没亲眼见过的东西，心里很激动也很澎湃，可就是高兴

不起来，觉得胃里很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

傍晚时班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翠清伸了伸腰，站了起来“到了到了，赶紧

都收拾东西下车”女孩儿们叮叮当当的拎着大包小包挨个下了车，翠清和司机结了钱，司机把车开

走了，女孩儿们站在铁门前望着四周，铁门前就是一条笔直的马路，马路两旁都是杨树，铁门这边

一排排的都是差不多一样的铁门，最高的也就三层楼，翠清开了铁门招呼她们“都看什么呢？这儿

都是厂房，这是郊区，那会儿咱们路过的是市里，等你们挣钱了可以坐车去那儿玩去”

女孩儿们都回过神来，拎着东西跟着翠清进了厂子，厂子里很长一条柏油路直通后面的高墙，

两旁是几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是一排排的平房，里面时不时传来机器工作的声音。

翠清领着她们进了其中的一个院子，说“这一排是宿舍，四个人一间屋，都是上下铺，这个二号和

那边的五号是空屋，你们自己安排怎么住”翠清把两个屋门打开，“行了，你们自己收拾吧！我去

食堂给你们整点吃的，待会儿我过来叫你们，你们不许乱跑赶紧收拾”说完走到牛欢欢身边“猴崽子

你给我老实点，你爸可说了，你要不听我的话，就让我往死揍你，再不行就给你送回去”

牛欢欢赶紧撒娇“姑妈，那老头就瞎说，我可乖了，你快去做饭吧！”翠清捏捏她的脸转身往食堂

走去，女孩儿们各自分好了队，陆果果，刘雪，张晓月，马叔慧，四个女孩儿拿着东西走进了五号

屋，一个女孩儿在那儿看了看牛欢欢她们三个，走过来说“没办法了，咱们四个住一起吧！我叫刘

思羽，是宣叶村的，我舅舅家是环山镇的”兰妹惊讶的看着她“你就是刘思羽呀……你舅舅是刘磊

对不对？”刘思羽点点头，兰妹又接着说“你舅舅去我家买东西总和我妈说你，说你漂亮，听话”

刘思雨没说话只是笑笑，牛欢欢踢了兰妹一脚“想不想吃饭啦？赶紧进屋收拾”小安看着她们几个

在屋里忙活，呆呆的站在那儿，牛欢欢回身看见了“小安，你干嘛呢？赶紧收拾呀！”

兰妹拍了牛欢欢一下“小安没拿东西，你忘啦？”牛欢欢突然想起来，走过来搓搓小安的后背“

没事儿，待会儿问问我姑妈，她那儿应该有，要没有你和我睡一夜，明天咱们再想办法”

小安点点头没说话，帮着兰妹她们去收拾了。天刚擦黑，翠清从食堂过来了，站在院里喊“牛欢欢

你们都收拾好了吗？去吃饭啦！”牛欢欢在屋里回了一声“好啦！这就来了”牛欢欢她们挨个从屋里

走了出来，大慧，果果，张晓月，刘雪也从五号屋出来了……大家跟着翠清往食堂走，牛欢欢走到

最前面挨着翠清“姑妈，小安没拿东西，你那儿有没有？”翠清往后看了一眼说“褥子，被子有，其

它的明天去厂子后头的百货店买去吧！”

到了食堂，桌子上放着一盆番茄炒蛋，一盆青椒肉丝，还有一盆馒头，翠清招呼女孩儿们坐下“来

都坐下吃饭吧！”大家都饿了一天，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翠清端来一杯水也坐下“你们一会儿吃完

了，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们进厂里分配活，你们跟着我来的，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不能

自己随便乱跑，出了事儿我可管不了”女孩儿们纷纷点头，果果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说“姨，进厂子

里给多少钱呀？我妈说问你那会儿你没说明白，让我到了地方再好好问问”翠清笑笑说“这厂子里

活儿不一样，工资也就不一样了，我的是覆膜厂，还有印刷厂，纸盒厂，服装厂，明天看你们干什么

才能看工资是多少”大慧放下筷子又问道“那...姨，你告诉我们这几个厂都多少工资，我们也好选择

呀！”翠清说“我这儿是三百一个月，印刷厂是五百，纸盒厂也是五百，但是要搬出去了，服装

厂是计件，最多能挣七百，现在还招人，但是很累的，现在和你们说也没用，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

愿意在那儿干的就在那儿干，反正都在咱这院里，行了，你们吃吧！吃完了就回宿舍睡觉去，

明早我叫你们”翠清说完站起来把杯里的水喝了，拽了拽牛欢欢“走，跟我去拿东西去”牛欢欢放下筷

子叫了声小安“走，去拿被子”小安站起来跟着她俩往出走了，出了食堂

翠清拉着牛欢欢说“你最好带着你屋的几个女孩儿跟我干覆膜，那几个女孩儿想去服装厂就去，不想

就在我这儿，听见没？”“姑妈，那儿可是七百，你才三百，我也想去”牛欢欢嘟囔着，翠清毫不犹豫

的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就你聪明，计件的，挣到七百累死你，别人我不管，你就得在我这儿”

走了一段路到了翠清的住处，屋里好多纸箱子，沙发上放着一套被褥，翠清指了指，“就那个，

你俩拿过去吧，我这儿也刚搬过来，还没收拾呢，你俩赶紧回去睡觉吧！”牛欢欢和小安一人抱一个

往宿舍走去，小安问道“欢欢，你姑妈不是一直开厂子吗...怎么刚搬过来呢？”牛欢欢想了想说“我听

我家牛老头说，以前是个什么手提袋的厂子，那个男的卷了货款跑了，姑妈把厂子卖了，赔了钱

又来这边新开了个小的，估计也是刚刚都整差不多，才回去招工的”小安点了点头。到了宿舍牛欢欢

帮着小安把床铺好“先这么睡吧！我姑妈说厂子后面有卖百货的，明天我陪你去买”

小安看了看床铺说“嗯，没事儿，这样好像我们在学校的时候”牛欢欢乐了一声“是呀！但是心态

却是大大的不同”俩人正聊着，兰妹她们都吃完饭从食堂回来了，大慧她们也进了五号屋。

兰妹进了屋看到小安的床铺好了“哎，都铺上了，这挺好，怎么没枕头呀？”刘思羽从上铺把自己

的毛毛熊拿了下来，“给，先枕这个吧！”说完就爬上去睡觉了……兰妹抱着毛毛熊玩了一会儿

也打着哈欠想上床睡觉了“哎，你慢点，晚上睡觉别乱动啊，我在你下铺，别把床板压塌了”

兰妹一边往上爬一边说道“给你压扁了也活该，非要让我在上铺，我本来是想睡小安那张床的，

你就死活不让，就压扁你”牛欢欢不服气的从床上下来“还敢顶嘴，我不是为了让你减肥吗……

再胖点你都能浮起来了”刘思羽在小安的上铺也乐出了声儿，大家都累了一天没聊几句屋里都

安静了下来，大慧她们的五号屋也没了声音，放佛都睡着了，在经历了一路的欣喜和折腾，现在

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了，开始想起了这是她们离开家的第一个夜晚，这种离开不像校园里的

惬意和自在，而是在安静的空气中充满了不安和彷徨。我相信这种情绪不会存在太久，因为她们

都是年轻的生命，对未知的好奇，和新鲜的刺激，会很快冲淡她们心中那些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