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只有陈久久和于溪在，陈久久继续包着刚才未完成的花束，脑中却思绪纷杂。

于溪大概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走到陈久久身边，问：“你现在和杨深是什么关系？”

陈久久抬眼看着于溪，她起来脆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好朋友，现在我们又是合租室友。”

于溪突然就笑了出来，“我这次一定会很勇敢，我这次一定不会错过他，”她一把握住陈久久的手，“你可以帮我吗？”

她的手冰凉，皮肤相触的地方，陈久久能感受到她手指上粗糙的小茧子。

陈久久把手抽了出来，回答道：“重要的是杨深的想法，不是我。”

2015年5月（高三）

最近于溪的状态越来越差了，晚自习做题的时候，会突然崩溃的哭出来，考试越来越多，于溪开始越来越沉默，每次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她都把卷子塞到抽屉的最里面，然后趴在桌面上一声不吭。

她已经习惯了一次比一次差劲的自己。

杨深看见她逐渐下滑的成绩，心中忧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晚自习下课之后，于溪总是留下来做题，等到门卫叔叔来锁教学楼的门，她才会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杨深会坐在旁边，偶尔教给她几个知识点，最后和她一起回家。

栀子花开了，馥郁的花香中，踩着一路星光，她在杨深的陪伴下慢慢地走回去，夜晚回家途中的时光是于溪最轻松的时候。

“我妈妈最近总是在念叨高考这件事呢，说什么一定要考个本科什么的，”于溪轻声说，“但我觉得，以我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的。”

杨深说不出宽慰她的话，他没办法鼓励她去继续努力，于溪已经足够努力了，但她离本科线的距离却依旧那么遥远。

他更说不出让她放弃的话，于是只能沉默地拍拍她的肩。

路过街口的甜品店时，杨深会买上几个泡芙，递给于溪。

“吃点东西吧，你今天下午一定又忘了吃东西了。”

泡芙里包着满满的奶油，一口咬下去是满满的幸福感。

杨深的眼睛里是星辰大海，包罗着于溪所见过最难忘的温暖和柔和，有天分又努力，一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于溪每次想到这里，心里就沉下去几分，她想到自己心里和光一样存在着的陈久久，杨深的好朋友。

高二的时候，她在作文竞赛中和陈久久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坐在离老师最近的位置，和监考老师笑着聊天，写作文的时候也是一直笑着，没有卡壳，胸有成竹，最后是考场里最早出去的人。

她什么时候可以成为这样子带着光的样子呢？

杨深的家比于溪近，杨深的妈妈会在楼下等着他回家，看见于溪的时候会热情地打着招呼，偶尔还会拿出一些于溪没吃过的小吃给她。

经过杨深家以后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于溪家。

打开门，一片漆黑，妈妈已经睡着了，于溪蹑手蹑脚的把东西放回自己卧室，尽量小声的洗漱，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或者椅子，于溪就会听到从妈妈卧室里传来的骂声。

家里没有洗衣机，衣服堆在卫生间里还没有洗，于溪把卫生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开始洗衣服。

做完一切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可是于溪却没有困意，她总是整宿整宿的失眠，睁着眼睛看着天色变亮，坐在窗前看着小区里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又起身准备上学。

日复一日。

“我觉得你现在状态不对，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在于溪又一次哭泣的时候，杨深试探性的问。

于溪没有回应。

下午于溪回了趟家，妈妈刚下班，在厨房做饭。

“妈，我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

“我觉得最近我的精神不太对，我想去……”

妈妈一下子把铲子丢在了锅里，插着腰骂道：“你是神经病吗？又得什么富贵病了？”

吓得于溪赶紧住了嘴，哭了出来，“没有，我最近总是睡不着然后心情也不好………”

“心情不好？”妈妈冷笑，“就你那个成绩，是我我也心情不好，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读书才是正事。”

于溪盯着自己眼前的女人，陌生的似乎从没见过她，一时的绝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冲到她旁边，拿起一把刀，狠狠地朝着手腕上割了下去。

在血色里，她看见女人的表情变得诧异之后又变成惊吓。

后来于溪被确诊为了重度抑郁症，因为割脉的影响，她的左手变得不太灵活，休学的事情是妈妈决定的，于溪被告知这件事的时候，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做好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去学校最后一遍，也没有来得及告诉那个眼中有星辰大海的男孩子，我喜欢我。

他们最终还是被带往了不同的方向。

2019年夏

陈久久做好了那束花，得到白小姐允许之后，把花带了回去。

搭着舒山特有的旅游慢车，摇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下车，然后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回家。

花抱着怀里有点被压皱了，进门前，陈久久整理了一下花的包装纸。

杨深躲在阳台上在给多肉浇水，浇到那几棵黑王子的时候，杨深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然后径直绕过了那几棵黑王子。

“黑王子短期不浇水可不会死。”陈久久把花递给杨深。

“花艺培训的第一个作品，送给你。”

杨深愣了一下，木讷地接过花。

“可得好好摆着，处女作呢这是。”陈久久挑了挑眉，“都是干花，放些日子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