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大雨(1 / 1)乡野归隐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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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人和阿婵聊了很久,阿婵才知道韩一山对自己有意,而且韩夫人也看出来了,怎么自己和韩一山相处了这么多日,怎么一点感觉没有,那个韩一山虽然常常和自己插科打诨,却也不令人讨厌。再说,韩一山乃是云峦阁少阁主,云峦阁是江湖有名的名门正派,他一堂堂少阁主怎么会看上自己一个丫鬟,再说了,豆府已经没了,以后小姐在哪,阿婵就在哪。

阿婵胡思乱想着从韩夫人的房中出来,路过外厅,没想到这么晚了,韩一山和郑元威还在喝酒,而且毫无顾忌地斜坐在地上。韩一山不知喝了多少,满脸黑红,哪里像个名门正派的少阁主,倒像是个醉酒的乡野猎户。

阿婵看见桌上已经备好了醒酒汤,盛了两碗端过去。

她看看眯着眼的韩一山,踢了踢他的脚,待他睁开眼,塞了汤碗在他手中:“喝成这个样子,也不怕让人笑话。”

韩一山瞧见阿婵,满脸堆笑,憨憨傻傻的犯痴呢,眼珠子像粘在了阿婵身上,喝一口醒酒汤:“除了你,谁会笑话我。”

阿婵一手扶着郑元威在椅子上坐下,把醒酒汤递到他手中。

地下的韩一山看着阿婵对郑元威如此温柔,心里吃味,瞪着眼睛道:“阿婵姑娘,你怎么这么偏心,对我这么粗鲁,对郑公子……”

阿婵掏出帕子兜头扔给了韩一山:“我什么我,看看汤都洒了,自己擦擦。”

韩一山揪下头顶的帕子,恨恨地擦了擦。

郑元威边笑边摇头,这俩人还真是见面就掐。

阿婵道:“你们听,什么声音?”

韩一山道:“能有什么声音,雨声罢了。”

郑元威细细听了会,道:“好像有人在抚琴。”

阿婵道:“应该是,这琴声听起来有些奇怪。”

韩一山也起身道:“还真是琴声,这定然是我那弟弟在抚琴,他自小聪慧,琴棋书画都能拿得起。”

郑元威道:“这是一首思念女子的曲子,如此曲折动人。”

阿婵道:“没想到韩一柏还这么多才艺,让人叹服。”

韩一山道:“他英年才俊,不像我,只知习武,其他的一窍不通,是个粗人。”

阿婵看他一眼道:“你们兄弟俩真是差别太大,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你俩是亲兄弟。”

韩一山道:“那是,要不是他失语,这少阁主就该是他,我也好落得一身轻松,只需习武就成。”

阿婵有些惊讶道:“你不想当少阁主啊?”

韩一山道:“当然不想啦!一天到晚麻烦事多,规矩也多,着实不自在。”

郑元威道:“居高位者须担大任,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韩一山道:“没错。只是如今这皇帝老儿像什么样子,先帝薨了第二日便登基,国丧期间,喝酒吃肉,不忠不孝之徒!就他这样的能担得起什么大任。”

阿婵道:“是啊,简直就是个昏君,还残害忠良。”

韩一山道:“听说皇帝好色,就连先帝的那些嫔妃们,年轻貌美的也被他收入后宫,真真是个无耻的好色之徒。”

阿婵道:“这江山迟早要让他给毁了!”

韩一山道:“郑兄家在长安,应该比较了解吧。”

郑元威点点头道:“你二人说的这些都有耳闻,当今皇帝大选后宫,残害忠良,可怜齐王也遭了他的毒手,长安城内乌烟瘴气,所以我才不愿留在长安城。”

韩一山道:“这狗皇帝,真想一刀劈了他!”

阿婵咬牙切齿道:“对,就该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郑元威道:“你二人要留神隔墙有耳,以后这些话千万不要再说,以免惹祸上身,韩兄乃云峦阁少阁主,也应顾及阁中一众人等的身家性命。”

阿婵道:“现在没外人,我们才说说的。”

郑元威道:“韩兄心直口快,又豪爽仗义,阿婵姑娘你要时常提醒着他点,以免祸从口出,而不是顺着他逞口舌之快。”

阿婵道:“要我提醒他,那是不可能了,我还要伺候我们家小姐呢,只能拿绳子将他的嘴栓起来喽~”

没料到醉酒的韩一山居然真的把嘴撅起来了,阿婵尴尬的直摆手,郑元威乐的笑出声。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韩夫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众人急忙起身见礼。

时候不早了,郑元威和阿婵起身告辞离去,只留下韩夫人和韩一山。

韩夫人嗔怪道:“喝这么多酒,一会该难受了。”

韩一山道:“没事的,母亲,和郑兄在一起合得来,能有个谈得来的朋友真是痛快,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韩夫人道:“刚才我跟阿婵姑娘聊了会,感觉她倒是很真诚,没什么花花肠子,而且挺有眼色。”

韩一山道:“那是,不光这些,这一路上我们的吃喝都是阿婵姑娘在操持,贤惠能干。”

韩夫人道:“我刚才进来看见你们在一块聊的还挺开心。”

韩一山道:“我们这一路都是这么开心,阿婵姑娘活泼,走哪都是笑声不断,还有郑兄和月姑娘,也都是正人君子,值得交的朋友。”

韩夫人点点头:“那就好。只是阿婵姑娘身世不明,只知道自小在月姑娘家做丫鬟,也不知道月家在长安是个什么门第。”

韩一山道:“母亲,我喜欢的是阿婵姑娘,又不是月小姐,跟啥门第没关系!再说了阿婵姑娘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这不清清楚楚吗?”

韩夫人看看自己这个痴儿子,无奈道:“好吧,看来只要月小姐和阿婵姑娘同意了,这事便成了。”

韩一山听得母亲这般说,心里乐坏了了,就是脸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韩夫人瞧着自己这个魁梧的儿子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雨下了一夜,天亮时越下越大,炎炎夏日,一场大雨洗去了烦热,连空气中都是清凉的味道,雨丝细密,从天空吹到地面,纳兰府笼在雨中,洗去了浮沉,一派新的生机,雨丝落入池塘,惊得斑斓锦鲤四散游走,错落有致的花草树木油亮清新,。

豆月白和阿婵坐在门口,看着漫天雨雾发呆。雨水从屋檐滴落在台阶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隔着迷蒙的水帘,院子里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都像朦胧的影子,离开长安这么久,一路奔波,只有今日这样的雨天,才能暂缓脚步,好好地放松下疲惫不堪的身心。

昨夜豆月白醉了,早晨醒来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觉得头还有一点晕,嘴巴发干,也不知道阿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主仆二人各怀不明了的心事,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谁曾想这么大的雨还会有人冒雨前来,来的还是韩夫人。她披着玄色绣花斗篷,撑着伞缓步进来,只带了随侍的两名丫头。

二人有些意外,急忙起身相迎。阿婵想到昨晚韩夫人对自己说的话,有些紧张,不知她今日来可是与此有关。

韩夫人命丫头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就让她们出去候着。

韩夫人和蔼道:“今日雨大,怕两位姑娘待着无聊,我呀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核桃酥,芝麻糖,酸甜杏干,还有红枣糕。”

豆月白看着这几样小食,还有端庄秀丽的韩夫人,心内满是感动:“这么大的雨,韩夫人还亲自给我们送来,真是折煞晚辈了。”

阿婵也跟着道:“真是太感动了,韩夫人,你怎么这么好。这让我和小姐怎么承受得起。”

韩夫人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呀两个儿子,小时候淘气贪玩,现在长大了整日只知舞枪弄棒,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女儿贴心。”

豆月白道:“韩大哥他们兄弟两个也是人中龙凤。”

韩夫人道:“我这两个儿子,秉性天差地别,好在都很孝顺,也让我放心不少。”

豆月白道:“母慈子孝,韩夫人功不可没。”

韩夫人道:“两位姑娘也很好,一个大家闺秀,端庄知礼,一个活泼开朗,对了,月小姐家中父母所司何职?”

听韩夫人提起父母,豆月白得心狠狠地痛了起来,这么多天她一直再逃避,不愿意想起父母兄妹的惨剧,总觉得当自己再回长安时,父母依然健在。

可韩夫人现在问起,她才明白,逃避也不能改变既成事实,她喝口茶,强作镇定道:“父亲已经辞官,父母都患了怪病,门庭冷落,现在也只不过是长安城中最普通的门户。”

韩夫人了然道:“噢,原来如此,难怪听一山提起你们要去平阳寻找医仙。”

豆月白道:“正是。”

韩夫人继续问道:“从长安到平阳,路途遥远,怎么放心让你们两个姑娘前往?”

豆月白强忍着心内的痛楚,道:“我乃家中独女,这么重要的事,觉得还是亲力亲为比较稳妥。”

韩夫人道:“难得你一片孝心啊,二位姑娘路途辛苦,正巧遇上大雨,可以好好休息几日,府上有什么招呼不周之处,二位尽管说。”

豆月白道:“没有没有,挺好的,就是叨扰夫人了。”

韩夫人拂了拂衣衫道:“昨晚和阿婵姑娘聊天挺开心,阿婵没和你说吗?”

豆月白疑惑:“说什么?”她看看韩夫人,又看看阿婵,只见阿婵红着脸低头摆弄衣角。

韩夫人笑道:“也是,这事阿婵姑娘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呢。”

豆月白道:“是关于阿婵的什么事吗?”

韩夫人道:“不瞒你说,我那大儿子他喜欢阿婵姑娘。”

豆月白道:“你大儿子?你是说韩一山韩大哥喜欢阿婵?”

韩夫人道:“是啊,只是他张不开嘴,没敢自己去说。”

豆月白也有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人恰恰好也喜欢自己,情窦初开,两情相悦的甜蜜,豆月白已经感受了,很美好,很醉人。如今有人喜欢阿婵,应该是好事,只是不知阿婵何意?而且自己还要去梧桐谷,而韩夫人和韩一山兄弟俩的家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峦阁,就算喜欢,也不过只能相处几日,好多问题让豆月白难以理清头绪。

韩夫人看豆月白低头半天没吭声,轻声唤道:“月姑娘,月姑娘……”

豆月白回过神来道:“噢,一路走来韩大哥也是非常照顾我们,只是这事关阿婵,得看阿婵的意思。”

韩夫人笑道:“那是自然,而且我也很是喜欢阿婵姑娘,这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将阿婵姑娘带到了我身边。而且我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说说笑笑很开心。”

豆月白点点头,一旁的阿婵早就羞红了脸。

韩夫人笑着继续道:“因着阿婵在月姑娘府中当差,所以知会一声,不能失了分寸。我这当年娘的只能帮他到这儿了,他们两个有多长的缘分,就看天意啦。”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韩夫人就离去了。

看着韩夫人离去的背影,豆月白有些失神,缘分?天意?自己和郑元威能相遇真的也算是奇特的缘分,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定数,什么时辰出现在哪里,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应该都是老天安排好的吧,只是自己和郑元威有多长得缘分呢?他曾说过,如果有天脱离俗世,想和她一起隐居桃花源。看来,他是想要和自己有很久很久的缘分。还有昨日里他亲手为自己戴上发簪和耳坠,那般温柔,自己是幸运的吧,遇见如此男子。如今没有了豆府,自己也不再是什么深闺小姐,阿婵也不用在服侍自己,她们两个都是没有父母亲人的浮萍,彼此依靠互相取暖,现在有人喜欢阿婵,如果她能自由幸福,也是最好的。

豆月白取了块核桃酥递给阿婵,拉她坐下。

豆月白道:“你尝尝,这奉州的核桃最是有名。”

阿婵咬了一口道:“嗯,味道还真不错,小姐你也尝尝。”

豆月白起身倒了茶水递给他,怕她噎着:“慢慢吃,这些都是你的,知道你爱吃零嘴。”

阿婵急忙道:“小姐,放着我来,怎么能让你给我倒茶呢,坏了规矩。”

豆月白道:“如今没有了豆府,我也就不再是什么小姐了,以后你不用在服侍我。”

阿婵瞪大眼睛道:“这怎么能行呢,我是你的丫鬟,服侍你就是我的事啊。”

豆月白道:“从今往后,你就叫我月白,我叫你阿婵。”

阿婵有些惊慌,想说什么,却忘了口中还有核桃酥,一时给呛的咳嗽起来,豆月白又是给她喂水,又是给她抚摸后背,好一通折腾才缓过劲来。

豆月白道:“阿婵,你先别急,坐着慢慢听我说,我不是什么小姐了,我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和你一样都没有了父母家人,以后会在哪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阿婵道:“我们这不是去梧桐谷吗?”

豆月白道:“我们只是凭父亲的书信去投靠梧桐谷,那只是我们的栖身之地,不是我们的家。”

阿婵道:“可是,除了梧桐谷,我们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豆月白道:“所以啊,我们两个以后就直呼名字,我们互相依靠,是朋友,是姐妹,是亲人,就是不是主仆。”

阿婵眼眶红红:“小姐,自从豆府出了变故,你受苦了……”

豆月白微笑着摸摸她的脸道:“傻瓜,不是一直还有你么,记住,以后要叫我月白,姓月名白,月白!”

阿婵道:“月……我叫不出来。”

豆月白道:“叫错一次,罚你一餐不许吃饭。”

阿婵破涕为笑道:“好吧,月……,月……白。”

豆月白道:“阿婵,那个韩一山好像真挺喜欢你。”

阿婵急道:“怎么可能……我跟他合不来。”

豆月白笑道:“好吧,你说啥就是啥,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

阿婵嫌弃道:“他那人太烦人了。”

豆月白道:“不过韩夫人倒是挺好,又很喜欢你。”

阿婵道:“韩夫人人真的是很好,美丽大方,还很和蔼可亲。”

豆月白道:“阿婵,我希望你能遇到适合的人,给你一个家,不用在漂泊。”

阿婵道:“小……,不是,月……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想要我了吗?”

豆月白摇摇头道:“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有个家,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家,有人为你遮风挡雨,有人和你互诉衷肠,不再漂泊无依。”

阿婵低落道:“你处处为我着想,可……可我不想离开你,这个世界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豆月白轻轻抱抱她,道:“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无论你在哪,无论你和谁在一起,我都是你的亲人。”

阿婵道:“可,可是我好像不喜欢那个韩一山。”

豆月白道:“傻瓜,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你的事,没人强求你,跟着自己的心走。”

阿婵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狡黠道:“那小……又错了,那月白你呢?你喜欢郑公子吗?”

豆月白看看她道:“想知道吗?”

阿婵点点头道:“嗯嗯。”

豆月白故弄玄虚地伸出手指勾了勾,阿婵连忙将耳朵凑过来,结果只听到五个字:“就不告诉你!”

阿婵知道上当,跑来要呵痒:“好啊,让你骗我。”

两人笑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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