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瑶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她出了城后在山上遇上了猛兽,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出来,却还是伤到了腿。她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奈何伤口太深,血怎么也止不住,一路上她几次快要晕厥,幸而腿上的伤使她清醒了不少。
好不容易走到了余县,她远远地看见了余江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蒙着月色,模糊不清,她想开口求救,终是无力喊出一个字,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想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那人走得很快,她能感受到那人紊乱的呼吸声。
“太医,快给她瞧瞧!”赵瑾瑶被人放到了床上,等等,这声音!她突然清醒,猛地睁开了眼。
是她!果然是她!赵瑾瑶撑着坐起了身,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中带着敌意和防备。
“瑶儿。”李灏玥被她的目光刺痛,他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你受了伤,先别乱动,让太医给你瞧瞧。”说着就给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恭恭敬敬地上前,他是近几年刚入宫的,被派来跟着皇上随军出征,今夜他被匆匆忙忙叫来,还以为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受伤的竟是位小公子。
看皇上这着急的模样,想必与这公子关系匪浅,只是这小公子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不善。太医也不敢多想,宫里的生存法则他还是懂的,他低着头走上前,伸手向床上那人的伤口处探去。
“别碰我!”岂料那小公子毫不领情,小腿一缩,避开了他的手,那腿上的伤口因这个动作再次撕裂,鲜血又不断涌了出来。
“瑶儿,你别闹了!”李灏玥看着那被撕裂的伤口,心疼万分,鲜红的血好似从他的心口滴落,疼得厉害,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瑶儿,你听话,让太医治治你的伤,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李灏玥压下心中的怒火,放柔了语气道。
赵瑾瑶看了看腿上的伤,方才那一动确实扯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把药箱给我,我自己来。”
太医看了眼李灏玥,见他点头答应,也就把药箱递给了赵瑾瑶,自己则知趣地退了出去。
走出门外,太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何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他拍了拍胸脯,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好像不经意间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赵瑾瑶接过药箱,就开始处理伤口,并没再理会站在一旁的李灏玥,她撕开伤口处的布料,棉布和血肉黏在一起,被她这么一扯,已经结痂的部位又重新裂开了口子。
赵瑾瑶贝齿紧咬着唇,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她咬着牙,丝毫没有停顿,继续处理着伤口。
李灏玥站在一旁,攥着拳,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的掌心里全是汗,眼神在赵瑾瑶的脸和伤口处来回扫荡,心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揪紧,看着她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疼得呼出声来。
李灏玥的眼中多了几分落寞,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她在他面前竟也伪装上了盔甲。
赵瑾瑶凝着气,终于处理好了伤口,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眸,她望进了李灏玥那双无望的眼。
“瑶儿。”
“玥师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李灏玥一怔,疼痛的心瞬间被欢喜包裹,她叫他玥师兄,她还是愿意叫他玥师兄的。
“你说,你先说。”他的眸上染上了笑,语气里竟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
赵瑾瑶看着他瞬间转变的神情,平静的眸中有一瞬间的波澜,“玥师兄。”她忽略掉心中的那一丝异样,“退兵吧。”
李灏玥沉默了很久很久,心中的那一份悸动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原来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竟是为了那个人。
他早该想到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看着他会两眼放光的瑶儿了,她现在是北国的和亲公主,是南国的皇后,他又在期许什么呢?
“不可能,朕不会退兵的!”李灏玥的神情冷淡,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
“玥师兄,你为何要执意如此?两国交战势必会生灵涂炭,余县这场大战还不够吗?你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吗!”赵瑾瑶有些怒了。
“置他们于死地?朕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若朕此时退兵,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异乡的兄弟!”李灏玥心里压着的火瞬间迸发出来,他看着赵瑾瑶那张倔强的愤怒的小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你走吧,朕会派人送你回去,你留在这里不安全。”他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你想要什么。”赵瑾瑶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袖,“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
李灏玥回头,看着那只握着他衣袖的小手,眸光晦暗,“若我说......”他的喉结滚动,“我想要你呢?”
赵瑾瑶的手似触电般立即闪开,“你!”她警惕地看着他,目光中有怒火在燃烧。
李灏玥看着她戒备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他本就是想逼她放弃,让她离开,可看着她毫无掩饰的防备和愤怒,他的心还是很痛。
“你走吧,朕派人送你回去。”李灏玥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我答应你!”身后突然传来了赵瑾瑶的声音。
李灏玥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他两三步重新走到床前。
“我答应你,只要你退兵,我什么都答应你。”赵瑾瑶仰着头,目光中是痛苦,绝望和无限的冰霜。
李灏玥沉着脸,面色阴沉得可怕,她怎么能答应他!她怎么呢过如此作践自己!
李灏玥心里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感到欣喜,他此时只觉得满腔的悲愤和痛苦。她竟爱他至此!连这样的请求都能答应!
李灏玥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竟不自觉得滑落到唇边,很苦,很苦。
是他输了,他输得很彻底!
李灏玥不再理会床上的人儿,转身摔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