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 何处不安席(1 / 1)七月之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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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容长公主高声叫道:“来人,移榻!”

几个宫娥霎时上前来,移榻的移榻,挪几的挪几。大殿中顿时静默一片,众人屏息瞧着眼前的情况,各怀心思。

寂春大怒,脸憋得通红,可是却毫无办法。面对宜容长公主,连女君都要低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侍婢。

云若面色平静无波,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弄得寂春愈加气闷。

眉姬早被云若之前那番话憋得肚疼,要不是有碍场合,早就笑翻在地了。现下瞧宜容长公主颐指气使、自以为是的蠢态,又见云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任她们折腾,反正她现在跟寂春一样是个奴婢,无论如何也对不上一位公主啊。

榻几被挪到下处,放在正二品辅军大将军席位之前,与罗国公府相对。这个位置紧挨着殿柱,又正巧处在殿柱的阴影之下,虽仍属高位,但光线幽暗,极为不起眼。

众人瞧向云若的眼神,有讥嘲,有同情,有漠然,不一而足。

正闹哄间,一道如莺出谷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且慢。”

众人闻声望去,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中,白衣翩然,身姿楚楚的罗绮莲步轻移,自罗国公夫人身后款款走出。

议论声嗡嗡四起,罗国公夫人诧异地瞧向女儿,不过转眼面上浮起惯常的微笑,眼中却毫无温度,甚至透出些冷意。

罗绮走到宜容长公主跟前,款款一礼。不过一个常见的动作,被她做得仪态万千,引人心动,又不失矜持端庄。

“好个美人!”有人暗喝一声彩。

贵女们见此情形,羡者有之,嫉者有之,不管如何,天都第一美人的风采,寻常人难及。

而那些年经郎君们,早已两眼放光,恨不得凑上前去,就近细细观赏美人。

不过,亦有少数头脑清明的,面对罗绮此举,暗自摇头。

她想做甚?

宜容长公主冷眼打量着眼前惊艳众人的小娘子,唇角浮起极为不屑的笑意:

“你又是何人?”

“臣女罗氏阿绮……”

“罗绮?去岁的音魁?本公主往年不曾参加宫宴,到是错失了认识天都大家的机会。”

宜容长公主一字一句地说着,每说一个字,罗绮背上就竖起一排汗毛,尤其将她称作大家的时候,对方恨不得揭去她一层面皮的阴毒神情,直是让她不寒而栗。

罗绮心中不安,她几次出入太后宫中,却并未见到宜容,知道这位帝姬极不容易讨好,尤其是像她这种貌美又有学识的女娘,更是她的忌讳。

可是不站出来不行啊,云若今日能坐上那个席位,若非那人授意,礼部和尚仪局又怎敢擅自做主安排。

宜容长公主唯我独尊惯了,可能暂且想不到这点,可若真让她由着性子打了云氏的脸,不是间接打了那人的脸么。到时太后问起,自己明明在场,却不加制止,让她的心头肉犯下蠢事,自己岂不白白失去了讨太后欢心的机会。

出身上,她已经落了培王府的申遂儿一截,如今再少了太后的支持,她今后的路,可要更加难走,甚至,走不走得到那人身边,都还是个问题。

罗绮告诉自己不能退缩。

“公主过誉,阿绮才拙学浅,怎敢称大家……”

宜容长公主打断她的话,围着她踱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倒是个模样好的,不比我那妹子差。”

一旁的宜蕙长公主听了咬住下唇。她因容貌之故常被嫡姐为难,无奈求庇太后羽翼之下,难以与她相抗,只能忍气吞声。她年纪尚小,虽然容貌出众,但是此时大伙儿的注意力都放在宜容长公主和罗绮身上,连云若也被忽略,更加不会在意她这个小孩儿了。

罗绮硬着头皮道:“多谢殿下夸奖,殿下行事果决,威仪荡荡,实不下丈夫。臣女今日得见,心中万般仰慕。”

这马屁拍的,眉姬想笑,捅了下云若的胳膊,不出所料地在她脸上捕捉到一丝钦佩之色。

“哦?”宜容长公主似乎听得甚是舒心,放缓了脸色:“你真这么以为?”

“臣女肺腑之言。”

“倒会说话,等下上了果酒,赏你一壶。”

言罢,别过了头,欲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哈,这下不止眉姬,好多贵女夫人都差点憋不住,长公主这是把罗大美人当什么了,阿猫阿狗么,一壶酒就打发了?

“多谢殿下赐酒。殿、殿下,请留步。”罗绮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退回,可是想到原先的目的,连忙出声制止。

“还有何事?”宜容长公主不耐烦地回头。

“……”罗绮犹豫了一下。

“本公主不耐拖泥带水之人!”宜容长公主袖袍一甩,抬腿便要走。

“殿下,殿下,臣女以为,方才之事尚有商榷之处,可否暂缓移榻……”

云若瞬间觉得,宜容长公主也并非草包一个,但就她一收一放,像扯着根系了纸鸢的绳子一样,让罗绮近不得远不得,倒是颇有手段。

果然,宜容长公主咯咯笑了起来。

众人的心也随着她尖刻的笑声提了起来。

宜容长公主是太后掌珠,陛下胞妹,身份自不必说;云府女君身为镇国大将军云措的嫡长女,同样不能小觑。

不管是宜容长公主,还是云府女君,一干世家权贵都不想得罪。而且云府女君既然已经作出让步,旁人再去干涉,倒显得宜容长公主在此事上咄咄逼人,尽管事实也是如此。

所以此时此刻,罗绮站出来与宜容长公主面对,无非是要与云府女君站同一条线了。这与其他世家朝臣的做法大相径庭,也十分地不给宜容长公主面子。

宜容长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禁十分恼怒,罗家这个女儿,直是可恶到了极点!。

罗国公夫人此时微笑如常,只是保养得当的玉白素手往后方摇了摇。不远处一位褐衣家仆见之,便不声不响退出大殿。

宜容长公主转过身,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位天都第一美人:“阿绮有何说法,道来听听?”她笑眯眯问道。

眼下的情形是,这榻几移都移了,难不成再搬回来。若真如此,让她堂堂长公主的颜面往哪儿放?

罗绮深吸一口气,朝她款款一礼:“阿绮尝闻曰,欲致者多虑,无通而废。久而易其志,非无终也,思周也。阿绮窃以为,殿下以威之巨盛,加诸狭事,不得合缝焉。何不物归原始,以全云氏耳。”

想要达到一定目的的人会再三思考,如果没有合适的方法手段,会暂且放弃原先的想法。思考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原先的目的不是真正想要的结果,这不算有始无终,而是考虑得更加全面了。您在小事上动用了骇人的威仪,实在是大材小用,还不如将榻几挪回原处,保住云氏的颜面,让他们感激您的恩德。

罗绮走到这一步,只能接着往前,若是把握好时机,借此一搏,既能既见好于云若,让她承了自己的情,又在众人面前大表贤惠之风,好学之名,今日之后,罗绮美名,将更上一层楼;更是能顺了那人心意,展现自身的大度贤良,那人得知,许会对自己更加关注。

所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心中早已做大致思虑。对宜容来说,与云氏交恶百害无一利。纵然她是位长公主,地位尊崇,也经不起与手握重兵的权臣正面碰撞,只要宜容还不至于太蠢,稍稍拨开迷雾看清事情背后的玄机,必然会领会自己的深意。

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宜容长公主听了她一席话笑容愈发灿烂,有如吸饱了水的藤萝,每片叶子都撑得高高的,凉薄的嘴唇扯得极开,心情似乎愉悦到了极点。

正当罗绮心下稍宽,欲进一步劝说时,见她一面点头一面说道:“本公主听明白了,听明白了,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其实是想说本公主仗势欺人,苛待功臣家眷是吧?”

罗绮大惊,正待分辨,只听宜容长公主继续说道:“在本公主面前耍心眼儿,卖弄口舌之利,踩着本公主往上爬,罗氏阿绮,你真能耐啊,敢把本公主当成傻子来戏弄了呢!”

“殿下,我……”

“可是你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呢,就凭一张脸一张嘴就跑来搬弄是非,当自己是蹦达梁下的扁毛畜生么!”

竟然把她比作饶舌的鹦鹉,这话刻薄已极!

罗绮像是被人从冰水里拖出来似的,全身上下抖个不停。

罗国公一口气上来,老脸铁青。

女儿受如此羞辱,要不是对方是长公主殿下,是陛下的胞妹,他直想冲上去与对方拼命;连一向端庄的罗国公夫人维持不住惯有的姿态,身形僵硬已极,眸中冷若冰雪。

偏偏宜容长公主还不放过她们,继续恶狠狠道:“罗氏阿绮,你实在是太可恨了,太可恨了,竟然如此蔑视本公主!阿丘,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众人哗然,几位胆小的贵女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巴。

罗国公愤而欲起,被身旁的妻子死死按住手。

宜容长公主身边的几位宫娥犹豫了一下,那个唤阿丘的宫娥的凑上去小声道:“殿下,这不太好吧……”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阿丘当即倒在地,半张脸高高肿起,看起来甚是骇人。

“贱婢,何时轮到你质疑本公主?”

剩下几位宫娥不再犹豫,立刻上来围住罗绮,就要动手。

年轻郎君们瞧不得美人遭难,有几个就要挺身前来阻止,却被自家母亲或者妹妹死死扯住。谁都看出来罗氏阿绮遭了长公主的厌弃,太后那儿必然也讨不了好,今儿这番教训是免不了的,自家何必上赶着讨没趣。

罗绮才貌再是出众又如何,年轻郎君们再是垂涎心动又如何,只要有父母长辈在旁看着,谁也不会这种事情上犯蠢,做出让家族为难的事。

到底是年轻的小娘子,心思再是深沉,也禁不住这样的逼迫羞辱。罗绮又惊又怕,整个身子抖如筛糠,眼神不由自主往云若处飘去,颊边淌着泪,口中轻轻喊着:“妹妹……我。”

“救”这个字眼,她实在是喊不出口,但也张嘴做了个口型,在场的大多瞧见了,看向罗绮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救人的反要人救,倒是有些意思……啊。

云若瞧罗绮那副雨中秋棠的可怜模样,扶了扶额头,有些苦恼。她本不欲多事,换座便换座,奈何罗绮拿她做筏子,还未过河,就被人掀翻落了水,眼看扛不过去,转过头又向自己求救。

自己若不出手,则显得寡义,许多事旁观者未必清,眼下情形旁人大多以为罗绮是为了替她说话才遭罪;若是出手……嗯,长公主此人,刻薄寡恩,做事不留余地,说不定会将她与罗绮捆一道掌嘴,她一个臣女,到时若不生生受着,还能反抗不成?

再看四周众人脸色,尤其是一干年轻贵女,颇有些瞧好戏的模样。

呼出一口气:罢了,且搏一搏,事在人为嘛,但愿宜容长公主不要太聪明才好。

“殿下……”她开口。

“怎么,你要为她说话么?”宜容长公主似笑非笑。

方才罗绮看似为她出头,实则行挑拨之事,她不信云若瞧不出来。

“回殿下,臣女的确有话要说,却不是为罗家女君说话。”

宜容长公主一抬手,已经将罗绮按住的宫娥立刻停下动作。

“哦,既然如此,本公主倒是想听听,你这乡下来的丫头能说出朵什么样的花儿来。”宜容长公主乜斜着眼,阴恻恻道,“若是和那罗氏女一般惹了本公主不喜,后果你可是知道的。”

知道,掌嘴嘛,与罗绮一起。

云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遂道:“臣女想问殿下一句,鹭山之行可悦乎?”

“甚好。”

“阿若曾听说,行猎有如战场搏杀,行军布阵,皆有章法。昔年太皇太后代父出征,一战下九城,将三国边界强定于燕回关外,自此,四海安定,天下承平。殿下如今以女子身,行丈夫事,无论巨细,不囿宫野,乃秉太皇太后英华之风。罗姐姐闺阁娇娇,不能亲涉猎场,自然无法领会其中真意,以为殿下故意为难阿若,殊不知乃是殿下持真性情而为。”

竟然将她行猎游乐,说成是仿效太皇太后挂帅夺城,又将她方才的行为说成是真性情。宜容仔细一想,竟觉得颇有道理,仿似当初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自打得了鹭山猎苑,宜容长公主巴不得日日在那纵马游乐。可是自从被御史台弹劾以来,她被拘在宫中,已经很久没去了。

她突然想到,云家也因为用冰一事遭到过御史台攻讦。

那帮老不死的成日只知抓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眼界竟还不如一个臣女来得宽泛!

遭遇类似,同仇之心油然升起,看云若也不由顺眼几分。

眉姬瞠目瞧着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的某人,原来拍马屁的高手在这,枉她还以为云若清高淡然,断不肯半点媚上呢。

其实眉姬还是小瞧云若了,因为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

“自古求醉不同问,暂解钗环换觥觞。何况,”云若环视周遭,轻轻一笑:“美人互诘,众心碎矣,试问公主何忍?”

这是硬生生将宜容的容貌抬到了与罗绮同一高度了。

眉姬闭眼。

宜容长公主瞧着一脸真诚的云若,眼神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眼盲的,瞧眼下就有一个知心的。既然自己也属美人之列,自然不好表现得太过犀利,将事情处置得温和一些也未尝不可。

她沾沾自喜地想着,忽然记起今日临行前母后让她注意言行的一番嘱咐,……呃,好像在场的也有那么几位俊美郎君,说不准哪日就成了她的驸马,这会儿要是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大大不美了!

若是再让母后知道自己当众体罚她看重的贵女,岂非又要被气晕过去?瞧罗家老两口看她的眼神,宜容长公主毫不怀疑,只要那巴掌落到罗绮的脸上,明日弹劾自己的奏疏就会堆满皇兄的案头。

届时为了安抚罗家,罗绮必然入宫,她倒是如了愿,而自己,说不定会再次被拘禁。到时别说到鹭山行猎了,怕是连德宁宫的宫门也再难走出一步。

想她堂堂长公主,竟被他人当成踏脚石!她不由咬牙切齿,罗家人果然没个好东西,为了把他们的女儿弄进宫中,这样的法子也使得出来!

她眼神凌厉地扫过罗氏夫妇的脸庞,迫得他们不得不垂下头去。落在她眼里,更是“心虚”的明证了

“云氏阿若,让你坐那个角落你你果真愿意么?”感激对方的提醒,宜容长公主决定投桃报李,她回报的方式便是,让云若坐回原有的席位。

云若一礼:“长公主赐座,云若安敢不受。然今日之要事,是为国遴选俊才,若为此等小节徒起波澜,影响武试,岂不是阿若的罪过。”

虽然云若话已至此,宜容长公主心中仍不免讶异,提高了声音道:“你果真不怨么?”

“臣女不怨。”

“既如此,便罢了。”

至于罗绮,宜容长公主随便挥挥手,宫娥们便将她放开。

宜容长公主领着宜蕙长公主和一众宫娥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云氏阿若,有空可入宫来陪本公主说说话。”

“阿若遵命。”

这下,周围看向云若的眼神彻底变了,能得到这位嫡长公主如此示好,举朝上下众多贵女中,恐怕只有云若一人了。

一众贵女说不出心头是何种滋味,原本看好戏的心情乍然失落,与罗绮交好的几位上来安慰几句便也散去。

人群散开,只余下罗绮孑然而立,通明的烛火下,面色苍白如雪,不复以往娇艳。

后面的丹珠和碧桑上前扶住她,她抽出手,神色复杂地看着云若,良久,盈盈下拜:“方才幸得妹妹出言相助,否则我今日怕是没有颜面活下去了。”

“姐姐哪里话,就算妹妹不出手,不是还有罗世伯和世伯母么,他们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深渊。”云若托住她的手,淡淡道。

自家父母长辈在场,哪有像外人求救的道理,分明是想将她拉下水,让宜容长公主下手有所忌惮。可惜,那是个混不吝的,根本不按她的设想来,若不是自己一张嘴还算利索,恐怕要与她一同挨掌掴。

罗绮一僵,面色更加难看。

说到底,罗国公府虽是清贵之首,在朝中分量极重,但与重兵在握的镇国大将军府和培王府相比,仍旧相差甚远。好比那两家是主家世代倚仗的属臣,而自家则是豢养的门客,若不是尚有祖上清正之名的荫蔽,兄长又贤名显达,得到了陛下的信任支持,被引为心腹,母亲和自己四处交好,单凭父亲平庸的处世手段,罗国公府早就沦为末流权贵,在天都泯然众人矣。

利用之心被揭穿,她也做不到理直气壮,更何况方才云若三言两语便轻易免了她一场难堪,顺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丝毫尘垢也不曾粘上,论智谋论手段远在她之上,甚至出口成章,怪不得那任氏阿微几次三番来信提醒她要小心云若,果然是自己大意了。

“妹妹好学识,好心计,往日竟是阿绮小看了妹妹。可是不管妹妹作何想,阿绮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从未后悔过。”

既不能联手,便是对手,只要能走近那人,她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姐姐不曾后悔便好。要知道,这世上,最让人无法承受的,便是‘后悔’二字了。”

云若轻笑着坐到榻上,广袖铺展如莲瓣:“云峰仙露,千金难寻,共饮一杯如何?”

“好。”罗绮执杯一饮而尽,动作爽利不似以往柔缓。

一人匆匆赶入殿中,视线上下逡巡一遍,然后直奔云若一席。见二人执杯对饮,略微一怔,不等他开口,跪坐一旁的寂春匆匆站起,朝他一礼:“婢子见过罗大人。”

罗澈出任大理寺少卿以后,以往的称呼已是不妥。

罗澈一摆手,朝云、罗二人打量两下,见二人神色如常,松了口气,问道:“若妹妹,阿绮,你们无事吧?”

“一切甚好,哥哥怎地前来,那边忙完了?”罗绮奇道。

“哦,差不多忙完了。”罗澈见果真没事,便不打算将家仆寻他求救之事道出,只在那里劝慰道,“今时不同以往,陛下对今晚武试一事十分看重,诸事但求妥当。人言可畏,我又不能时时看顾于你,你只须记得谨言慎行,凡事先求父亲母亲首肯,莫惹得二老不快。”

罗绮默然,垂首不语。

“这个角落视线不好,昏昏暗暗的,还有个柱子挡着,委屈若妹妹了。”罗澈有些歉疚地道。

倘若他在场,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自家妹子也不会平白受辱,更不会让云若难做。

云若一哂:“生平无挂碍,何处不安席。”

罗澈会意一笑,便不多言了。聊过几句后,罗绮面现乏色,罗澈赶紧送她回父母身旁歇息。

眉姬凑上来:“了断心中事,尽却眉间愁,生平无挂碍,何处不安席。有甚好事,说来听听?”

“你又知道?”

眉姬眨眨眸子。

“眉儿,你说你是见多识广呢,还是感同身受呢,怎什么都清楚?”云若托着下巴挑眉问道。

“好说,也不瞧我是混哪行的。”

眉姬得意地晃着脑袋,突然意识到云若话中之意,心头一跳,面上有些热,嘴里还硬着:“我是特特来此寻个人而已,哪来的什么感同身受,不知你说什么!”

到底没了底气,眼神往斜对面席位上一溜,两边离得远了,那人再也不瞧过来,只与几个郎君喝酒说话。

她忍不住摸了摸因易容淡了许多颜色的脸,不禁又一阵气闷,挤了寂春到一边,替云若打起扇来。

寂春并不与她争抢,只是跪坐到一旁替云若斟茶。

云若好笑地看了眉姬一眼,随她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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