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慢慢地从地平线上那几抹轻描淡写的云彩中探出头来,红彤彤的,像个大火球。此时山间烟雾缭绕、云海曚昽,在晨曦下更显云蒸霞蔚、云起雾涌,令人婉如置身于仙境中……
我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静静地看日出,看得着了迷。这里的风景、这里的恬静,虽然比不上大荒山,却也别有一番景致,也不失为理想的避世者居。只可惜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难免会有些寂寞、有些孤独……忽然我想家了。自从流落荒野以后,为了生存我苦苦挣扎。虽然能勉强活了下来,但也只能过着半人半兽般的生活,日子何其艰难。为了改善居住场所和获得更多可以活命的物资,不得不花去了我更多的时间,因此我已无暇想家。但这一刻,我却突然想家了……可以说,幸福曾经从我身边走过,我却没有抓牢,让它给溜走了——我曾经有温馨幸福的家,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可此刻我却一无所有……啊,一想到孩子们,我心里就立即涌出无比的牵挂和思念。我那几个可爱的孩子们呀,格蕾丝、卡罗和埃迪,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一想到这,我心里又无比的内疚。一时的冲动令我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冲动是魔鬼啊!真不知道孩子们为此在精神和生活上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甚至伤害?曾经被他们引以为傲的父亲,会不会从此变成了他们的耻辱、抹不去的阴影?但他们都是无辜的,本不该背负这种沉重包袱啊。卡罗和埃迪年幼无知,受到的影响可能会相对小一点,可格蕾丝已经是个16岁的大姑娘了,正值叛逆的年华,真不知此事给她的精神世界带来怎样的冲击?嗯,还有我那爱唠叨的婆娘……说句心里话,我何曾不想回去一尽父亲和丈夫的责任和义务,维护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可是,我心里又非常明白,如今我已沦为逃犯,恐怕连见他们一面都不容易。因为只要我一在人类社会出现,马上就会遭到逮捕而锒铛入狱,以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还谈得上负责任呢……啊!老天,真不知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我不能回答我自已。都说无家可归是可怜,可有家归不得又是何等的凄凉?我不禁潸然泪下……
那天饶幸逃脱人们的追捕后,我还曾洋洋得意,自喻自已就是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但是此刻,我感觉自已更像是流落荒岛的鲁滨逊。不同的是,鲁滨逊可以光明正大的重返人类文明社会,还被誉为英雄;而我则是归无期,一旦落入法网,人们必将我千刀万剐!看来,我命途多舛,余生注定要奔波在异域,要孤魂野鬼般与树木为伴、毗野兽为邻了!我开始痛恨自已,为什么会做出这般令人不屑、不耻的事情来呢?卡尔﹒奥萨马、卡尔﹒奥萨马、卡尔……这是当今世上一个多么令人讨厌、多么令人痛恨的名字——一个罪人的名字!或者,这本就是一个不祥的名字,所以才会带给我如此厄运!既然如此,那好吧,如今我已涅槃重生,一切就该有新的开始,就该拥有新的名字——一个能带给我好运、带给我希望的好名字!
可是,我又该起怎样的名字呢?我不由苦苦思索起来……既然我自诩自已就是现代版的鲁滨逊﹒克罗索,何不干脆就叫鲁滨逊呢?至少这是一个有希望的名字。那好吧,以后我就叫鲁滨逊吧。啊!鲁滨逊啊鲁滨逊,可怜又可恨的鲁滨逊……我心里忽然一阵酸楚、一阵茫然,手中的拐杖不由自主地在大石头上默默的写着“鲁滨逊”几个字。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是想通过这种行为来加深自已的记忆,好让我记住自已就是“鲁滨逊”,而不再是“卡尔﹒奥萨马”。但是,一个新的开始,却又是旧记忆的痛苦删除……可是,一些记忆刻骨铭心,它真的是想删除就能删除得了吗?
这个大石头实在是太坚硬了,任凭我怎么用力也只能在石头表面上划出一些木梢的痕迹来,却写不成字,这让我很不满意。于是我弄来木炭再在大石头上字写,这一回我终于能写出清晰的字来了。看着久违的文字,我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手不由自主地写啊写,直到把整个大石头都写得乱七八糟的。回到山洞后我字兴未泯,又从火炉里拿来木炭,在洞壁上又开始大写特写了起来。我胡思乱想信手涂鸦,以此来发泄我内心中的郁闷。后来越写越多,渐渐的竟然演变成了习惯——我要把这里变成我的图书馆,安置我那失落的灵魂的天堂。漂泊以来渐觉凄凉、落寞,总想找个参照。于是,我编了一个列表,罗列我与鲁滨逊﹒克罗索之间的遭遇作对比。但我总觉得自已的遭遇要比他凄惨得多,甚至是没有可比性。可写着写着,我发现自已居然还有不少优胜他的地方,心里自然平衡了许多——人往往都是那副德性,只要感觉别人比自己差心里就舒坦。即使如此,我仍然觉得自已就是世上最凄惨的人——一个离经叛道、被社会放逐的人。活着的是躯壳,灵魂早已死去,活脱脱的行尸走肉!我无意放大自已的痛苦,可当今世上再没有听说过比我活得更糟糕的人了。生活不尽人意,一切咎由自取。一阵伤感,我再度陷入迷茫……
忽然,我又想到,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个该死的朱利安。不是他,自已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啊!他是恶魔,是注定要来折磨自已的恶魔,是要断送自已美好人生的破坏者……可是,这一切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他吗——我不能回答自已。
离群索居,有如古代的隐士、修行者。在这里我除了陪伴寂寞,就只能拥抱孤单。生活无依无靠,情感无处渲泄。为了活下去,我只能靠摘野菜、野果,猎杀山中野生动物,不得已时还得到人类种植基地里去盗窃才勉强填饱肚子,无聊时也只能靠洞壁涂鸦打发空余时间。精神空虚、行为犯罪、毫无信仰,纯粹苟且偷生,如此看来,我又离隐士、修行者相去甚远。
自打那以后,在一段时间里,信手涂鸦几乎成了我的业余爱好与习惯。我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来排解内心里的郁闷、孤寂和彷徨。至于写了些什么,这并不重要,我也不太在意,一向都是任由思想天马行空,之后再也不会回头去看,更没有修改。本来,文字这玩意儿,字写只是灵感,修改才是精华和汗水的结晶。可我明白,这些无稽的文字永远也不会再有人看,因此修改也变得毫无意义。不过,信手涂鸦的洞壁,乍一眼倒有点像是古代的武功秘诀或寻宝图什么的,透着一股神秘感,也增添了一丝文化的气息。文化本是区分人与兽之间的重要标志,因此我要不断字写才能避免自已因落难而落后,最后退步成嘲笑知识、讥笑学问的蠢夫,乃至野人。有时,我想写好一些,让山洞变得更有内涵。可我常常失眠、常常头痛欲裂神智不清,而朱利安又常常作祟,令我无法正常书写,最后愈写愈胡涂、愈写愈混乱,文字内容不知所云,真是谁看谁烦死,美感就无从说起了——对此我也无能为力了。世上许多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往往就不受人力所控制。一切就顺其自然随它去吧,权当是一种独特的文字装饰,至少总比空荡荡、单调枯燥的洞壁来得强一些……
随着时间推移,我脚部的伤也在逐步康复。我又加以康复训练和物理治疗,旧患已大有改善。康复与物理治疗大致有针炙、艾炙、推拿等。针炙必须是按照穴位准确进行,穴位有:足三里、丘墟、解溪、内庭、历兑、行间和昆仑等,每刺一针要在二十分钟左右,每日一次,反复进行。艾炙的方法则是:用艾条点燃后由上往下按上述穴位或伤患周围的经络进行,以达到活血去瘀、舒筋活络的功效。至于推拿的手法,则是在伤患处或边沿加以推拿按摩、拉伸矫正等系列动作,使其周围的肌肉、筋络得以锻练,以便恢复。可由于缺乏医疗器材,针炙我只能削竹为针,效果自然差。好在此地艾草倒长着不少,制作艾条也比较容易,艾炙效果倒也不赖。这艾草还真是好东西,不仅可用于医疗,还有驱蚊虫的作用——这些都是我从太太伊兰那里学来的。我原本并不怎么看好这些东方传统的玩意儿,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能派上了用场。通过一番康复理疗和锻炼,加上最近食物比较丰富,营养得到补充,也大大有助于我的康复,现在不用拐杖我也能健步如飞。
本来,我应该多休养一些时日以巩固疗效。只是最近天气渐渐转凉,估计冬天就快要到了。我不得不放弃休养计划,增加外出的次数,目的当然是为了准备过冬物资。特别是粮食的贮备尤其重要,因为我明白,一旦到了冬天,想要获得食物就会变得很困难,如果我不早作准备,恐怕很难挨得过这个漫长的冬季。以往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那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需要,所以没有关注和学习。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缺乏的正是这一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一切只能是凭想像。不过,我想起一句东方名言“民以食为天”,因此我认为贮藏粮食最为重要,等粮食贮藏足够后再去考虑其它方面——正是这种错误的认知,才令我差点没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中死去!
至于食物贮存,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鱼。一方面,我喜欢吃鱼,而且鱼也方便贮存;一方面我发现了新的捕鱼场所和发明了新的捕鱼方法,可以大量捕获。新的捕渔场就在山脚下溪流与大河的交汇处,那里水流平缓,平时大河里的鱼儿都爱聚拢到这儿来争食从溪流里流下来的食物,因此这里的鱼类十分丰富。捕鱼的新方法就是安装鱼笼,这也是我绞尽脑汁、因地制宜想出来的办法。当然,假如有条件的话,我更愿意用渔网或钓具捕鱼,那样也许能捕到更多的鱼。野外求生,适者生存,一切只能靠自已创造,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关于渔笼的制作方法,我觉得有必要记述一下:先用竹篾或小山藤编一个笼子,或圆或方都行,但要有一定的高度。在笼子上方只留一个口,再安上一个带倒刺漏斗状的装置。然后选择好安装地点,打上木桩固定好渔笼,然后用布块包好或小笼子装好蚯蚓等物悬吊在渔笼中间作诱饵,渔笼的安装工作就基本完成,只等鱼上笼就是了。
鱼,我每天倒是捕获了不少,可要把它晒干却是一个大问题。假如就这么的把它晾晒在外面,一不小心便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弄不好还会暴露我的行踪,而且我也害怕会有小动物偷吃或破坏,这种情况我可是有前车之鉴的。因此,我得另想办法……最后,我想到了用火烤:先将鱼处理干净,然后架在火炉里烤熟,再用篮子把它吊起来。这样既可防小动物,还可以直接吃,无需再加工,非常方便。也幸亏是这样处理,不然后来……
当然,单靠打鱼还是不够的。因为长期不变的食谱,再好吃也会腻。我得想办法再捕捉一些其它的动物才行。比如野山羊、狐狸、野猫、黄鼠狼等等。捕捉这些动物不仅仅是为了肉食,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从这些动物身上获得皮毛,以备过冬御寒用。单靠我这一身虎皮想要抵抗冬天的寒冷,恐怕是远远不够的。可我又再无他途,无奈只好向动物们“借”皮衣来了。不过,这所谓的“借”,其实是强盗逻辑的斯文说辞罢了。因为我通常是把捕捉到的猎物宰杀,剥皮吃肉,然后将皮制成皮草待用。
捕捉这类动物相对比较难,但只要肯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要想捕捉某种动物,首先要了解它的生活习性和活动规律,然后针对性实施捕捉计划,或设套或装机关、挖陷阱各不相同。设套比较简单,就是捕捉雄牛的方法,但这种方法费时费力效果差,装机关或挖陷阱效果更佳,而且想要获得更多的肉食和皮毛也只有这么干了。不过装机关还好,说起那次挖陷阱,我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差点就丢掉了性命……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我发现有一群野山羊在黄昏时候总喜欢到河边去喝水,便决定就在它们必经之路挖陷阱。这个地方靠河边,土质松软比较容易开挖,没到中午我便把陷阱挖好了。陷阱挖得不仅深且陡,还有几十公分积水,相信捕捉野山羊应该没问题。清理完周边的积土作好伪装后,我收拾工具准备返回山洞吃午饭。就在这时,一条长达一米的菜花蛇正慢悠悠地从傍边的草丛爬过,我想都没想便举起木杖将其击毙。开膛破肚、清理内脏,还把蛇皮也剥了扔到一边,然后找来干柴把它烤来吃。这是我一向的习惯,走到哪吃到哪,这一次也不例外。
吃着烤蛇肉,我心里美滋滋的。都说蛇肉好吃,以前我没有胆量偿试,因为那是犯法的,再说那也不是人们日常可以选择的食材,但自从流落荒野以后,饥饿迫使我无所顾忌,逮着什么就吃什么,这才发现了蛇肉原来是那么的好吃,特别是烤蛇肉简直是令人齿额留香。
吃完烤蛇肉后,我决定休息一会再返回山洞。因为此时才刚过中午,这里又相对安全,无需急着赶路,而我此时又挺疲乏的,便在柔软的草地上躺下闭目休息……
挖陷阱时为了不把我那珍贵的虎皮弄脏或损坏,我便把它脱下来放在一边,赤身下井干活。此时我也没穿上,光脱脱的倒躺在草丛里。这样我既可以放松休息,又能晒晒身上那些被抓挠得发烂发臭的皮癣,捉捉身上各种讨厌的跳蚤、虱子和臭虫。
倦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正睡得呼呼间,我忽然觉得右肩膀一阵痕痒疼痛,那感觉比跳蚤、虱子或臭虫叮咬更难受。我睁眼一看,发现一只棕灰色的小虫子正在我肩膀上吸着血,肚子都已经胀得圆圆的,但它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连忙用手指按住它,并把它捏下来仔细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看,不认识。看它样子不像是跳蚤、虱子或臭虫,也不像是苍蝇、牛虻,倒有点像牛蜱,只是个头要小得多……啊,不好,难道这是蛇蜱?它是什么时候爬到我身上来的?看了看傍边不远处的蛇皮……我顿觉头皮发麻!
蛇蜱是寄生在蛇身上的一种寄生虫,有时这种虫子比毒蛇更可怕。在它身上往往携带着数十种病毒或病菌,一旦传播给人类都会是致命的。我知道被蛇蜱叮咬的厉害,迅速抽出自卫刀划了一下被叮咬的伤口,然后使劲挤血排毒。再跑到尚未熄灭的炭火堆中取来炭火烧被叮咬处,以将毒素酶变减轻感染。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得马上返回山洞去。因为我明白,万一毒素处理并不彻底,突然发病,如果我还呆在野外的话,那是极度危险的。
一路上我健步如飞,很快便奔回了山洞。关好洞门后,我赶紧着手安排好一切,然后躺在草窝里静静地等待病魔到来……
我躺在草窝里默默地祈祷,祈望天见可怜不要让我生病。因为这里缺医少药,我实在无力与病魔对抗……可是,我一向又是一个无神论者,此时也不知道该向哪位神仙祈祷才对。而且我又想,我向哪路神仙祈祷恐怕都是亵渎,因为即使真的有可以庇佑的神仙,相信谁也不会庇佑像我这样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坏蛋!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躺到傍晚,我身上也没出现任何异样。晚饭时精神好,胃口也好。我逐渐放心,心想也许咬我的那只蛇蜱身上也许并没有携带什么可怕的病毒或病菌,只是一场虚惊而已,于是我便打算不再理会这件事了。可就在此时,我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草窝里,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烫、唇干舌燥。稍一活动又觉四肢无力、眼冒金星,昏昏沉沉的仿佛灵魂已飘离了躯壳。我想伸手去抓预先放在身边的竹筒喝水,可发现手似乎也不大听指挥了,怎么也抓不到竹筒。就在这时,朱利安那把讨厌的声音又在山洞里响起——他总是这样,只要有我不如意时他便会不期而至!他恶狠狠地骂道:“奥萨马,你这个败类、社会诚信的破坏者,你这个千古罪人,你的死期到了!”昏暗的灯光下,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窜了出来,猛地伸出他那双雪白且又尖锐无比的手朝我直插过来!我大吃了一惊,心想要是被他这么一插,我必然一命呜呼了!
突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倏地一下子从草窝里站起来,抓起木杖狂舞着,还一边大声喊叫为自已壮胆:“朱利安,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撒旦,你不过是骆驼粪里的一条虫,我要杀死你!”我大喝着发起凌励的攻击,可每次都被朱利安“哈哈”笑着轻松避过,还一边冷嘲热讽。我顿时怒不可竭,瞧准一个空档,朝他当头就是一棒……我倾尽全力,动作快如闪电,心想这一次他定难闪避了。可没想到,“嗖”的一下朱利安却不见了……
我累得气喘吁吁,一阵虚脱再度昏厥过去……我曾以为从此我再也不会醒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许还是一个解脱。可是,死神似乎也不屑光顾我这种坏蛋,我再次醒了过来……也许是在第三天,也许是第四天,我不知道,反正我醒过来的时候那盏动物油灯早已油尽灯枯,四处漆黑一片。不过还好,这次醒来高烧已经退了一些,感觉意识也恢复了一些。但全身虚软无力,想找水喝,没力气;想抓抓痒,也没力气;甚至连翻身都乏力。此时我多么渴望能有人给我口水喝,又或帮我挠挠痒、翻个身什么的,那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这一切都只能是奢望,现在我能做的就是静静地躺着等死——我终于体会到那只蛇蜱的厉害!我想,之所以我没有立即死去,相信当时的应急处理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感染……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还能活得下去吗?我虽然深感自已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生命诚可贵,那怕只剩下一丝希望我也不该放弃,那是对生命的最基本尊重,何况要我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死于一只小小的虫子口下,实在是窝囊。于是,我奋尽全力试图伸出手去拿身边的竹筒水来喝……水是生命之源,只要能找到水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费尽全力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预先放在身边的竹筒。一时间,我还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上次醒来发疯时给弄得没了踪影?此时洞里漆黑一片,看来我得把身翻过来爬着到处摸索寻找才行。可是,想要翻身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实在是件难事。几经努力,几乎透支了体力我才总算把身翻了过来让自已趴着……这个翻身可谓意义重大,它简直又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它不但给予了我无尽的希望,也给予了我无尽的勇气和信心!想当日在河边醒来时,也就是这么一个翻身让我重获了生机。今天的处境要比当日要好得多——只要能翻身,那一切就还有希望!
这一次,我躺了好些天才逐渐恢复健康。虽然大难不死,但从此心里落下了阴影,再也不敢吃蛇了,甚至一见到蛇都会吓得浑身直哆嗦,继而逃之夭夭。好在云雾山并不缺少食物,我还有大量肉类食物可供选择,不一定要吃蛇。比如,这里的鸟类就特别多。对于捕鸟我也拿手,首先要编织好箩筐,大小可以根据想要捕捉的鸟类来决定。捕捉大鸟要用大箩筐,捕捉小鸟则用小箩筐就行了。大鸟的肉质一般都不怎么好吃,我不大爱捕捉;小鸟的肉则十分可口,因此我常有捕猎。捕鸟的整套装置是这样:先用一条弹性好的树枝弯一个弓,用绳子将弓二头缠绕二次作弦,以便把箩筐插在双弦间绞紧。另用一条小绳子一头绑在弓的中间,一头则绑上一条小木条,木条空着的那一头要削尖待用。再用一小竹管安装机关的核心部件,小竹管中间钻一小孔,用来插上小木条削尖一头。竹管一头绑上诱饵(可用蟋蟀、蚯蚓、小鱼小虾等),另一头则用小绳子绑在箩筐的中间。安装时只要把箩筐夹在弓双弦中绞紧,再用那条小木条将箩筐卡住,固定好弓,作好伪装,一整套装置就安装完毕,只等着鸟儿上钩就行了。
(捕鸟装置大样图)
经过一番辛勤劳作,这个秋天我收获颇丰。渔获一大堆,全部烘干成熟肉块;鸟儿捕捉了不少,肉制成肉脯,绒毛则留下来准备作缷寒填充物用;黄鼠狼、野猫等小动物也捉了许多,又从陷井里逮到二只野山羊,肉食、皮毛颇丰。再加上我又从人类种植基地里盗窃了大量的粮食,相信足够可以渡过这个冬天了。于是,我的日子开始变得安逸起来。接下来主要精力我便放在防盗方面了。说起来有点好笑,这回真是“贼防贼偷”。我防的主要是蚂蚁、蟑螂、老鼠等可恶的家伙,因为此时稍大一点的动物已经很难再入侵我的山洞。唯独这类小东西防不胜防,它们作恶多端又神出鬼没,常常令我十分头痛、光火。为了驱赶或杀死它们,常常弄得我彻夜难眠、疲于奔命,往往是杀得了这个,又赶不走那个。但我又不得不要杀死或驱赶它们,才能保卫我的劳动果实。
在捕鸟期间,我意外的猎到了一只似鹤非鹤、似鹭非鹭的大鸟。乍一眼看,并不认识。说实在话,由于以往工作的缘故,要我不认识的动物还真不多。只见这鸟儿样子有些特别,头顶着漂亮的冠,咀直且长,翼长大而尾圆短,两翼及胸部均为灰黑色,还泛着紫绿色的光泽,下体部分纯白……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鸟类的名字——“灰鹳”!
这可是一种濒临灭绝的鸟类,非常罕见。导师希尔顿﹒格林治先生曾苦苦寻觅它三年未果,没想到我竟然意外地捕捉到它。可我已经不是野生动物观察及救护员,甚至连一个正常的社会人都不是,对它已再无救护的责任,更不可能通知格林治先生前来(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它对我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吃肉留毛,仅此而已。但怜悯它的珍稀,不忍心宰杀,便将它放走了……
那一夜,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我骑跨着一只硕大无朋而又美丽无比的灰鹳展翅高飞、遨游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