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走在前面,格蕾丝紧跟其后。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近乎园形的平地上——这里有点像是一个小坪。小坪里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矮小的灌木和蔫蔫巴巴的野草。许多植物都有折断后再重新生长出来的模样,所以长得不好,也长得不高。与小坪边上那些欣欣向荣的植物截然不同,这里似乎曾经遭到严重的破坏,整个场地都渗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戴维隐隐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心想也许是自已过于敏感了。再说天色已晚,前方又像是断崖,断崖下便是大河,实在不宜继续赶路,而这里地势平坦又确实比较适合安营扎寨,于是他咬咬牙决定就在这里过夜。格蕾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这里环境不错,自然同意。他们解下背囊开始着手搭建帐蓬,可戴维心里始终有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觉,他不由仔细观察起小坪的周围环境来:只见小坪周边长了许多大树,往上是树丛,往下则是斜坡,斜坡上没长树倒长着一片黑压压的野草,密密麻麻的,里面似乎隐藏着无数只虎视眈眈的猛兽,让人莫名恐惧。他不由忐忑不安地说道:“格蕾丝,我有一种预感:小狼崽的父母今晚一定会追过来的!这里既无险可据,又无路可退,万一遭到野狼袭击,咱们会很危险的。”
格蕾丝一听不高兴了,白了他一眼,说:“你哪一次没有预感?可哪一次应验过呢?你呀,总是成天疑神疑鬼、自已吓自已的。我都说了,小亨利的身上又没安装定位器,现在它又已不在咱们身边,咱们还走那么远了,它的父母怎么可能还会追过来呢?”
戴维却忧心忡忡地说道:“大自然有些现象很难用常规思维去理解的,有些力量和能力往往超乎人的想像。格蕾丝,我看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安全起见,咱们不如爬到树上去过夜吧?”
格蕾丝生气了,斥道:“你真是个胆小鬼,野狼有那么可怕吗?你别忘了,连老虎咱们都能轰跑,难道还用得着害怕野狼吗?再说,树上怎么能休息呢?真是的。”
戴维明白想要说服犟脾气的格蕾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想,不如换一种方法试试,也许能说服她,还不会因此破坏他俩的感情。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嗯,我的意思是,咱们尝试换一种方式休息,也许能换换心情,另有一种新的体验,说不准将来还会有一番不一样的回忆呢,你可以先想像一下嘛?”
格蕾丝似乎早已洞悉他的用心,因此不为所动。只见她翻翻白眼,说:“我能想像得到的就是:从树上掉下来摔个半死的痛苦不堪回忆!”说完,她不再理会他,转身自顾自的搭帐蓬去了。
戴维连遭白眼,心里也来气了,心想这一路自己是不是太迁就她,这样下去会不会把她给宠坏了?于是,他一赌气一声不吭地提着行囊自个儿走向小坪边。来到一棵大树下,他掏出绳子,一头栓着行囊,另一头甩到树桠上。接着,他“嗖嗖嗖”的几下便上了树。然后他把行囊吊上来,从里面找出网兜床,开始张罗着把它固定在合适的枝桠间……
格蕾丝见戴维真的上了树,顿时慌了神,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似的,感觉没了依靠。她嚷道:“哎,你不管我了,是吗?”
戴维却故意冷冷地说道:“你不害怕,你就在地面上休息好了;我害怕,所以我得上树。”
格蕾丝心里忽然害怕起来,然而她看见戴维张罗好的网兜床很漂亮,也心动了。她恼怒地拆掉了尚未搭好的帐蓬胡乱地塞进背囊里,气呼呼的倒提着走了过来,嚷道:“可我怎么上树呢?”
戴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一向畏缩的他这回终于硬了一把。他把绳子抛了下去,说:“你先把行囊绑好,我帮你把它吊上来,然后你自个儿爬上来就是了。”
格蕾丝平时不大爱运动,根本就不会爬树。她试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爬上树去,急得她团团转,吵嚷嚷道:“这鬼树怎么这么难爬?怎么爬也爬不上去的?”
“那是你不会爬树,”戴维说:“初学者应该是这样:双脚夹紧树杆,双手用力使身体向上,身体同时要紧贴着树杆,以增加摩擦防止下滑,然后双脚向上挪动后再夹紧,以稳住身体……就这样,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连贯起来,使身体紧贴树杆作向上运动——这就是爬树。”说着,他滑下来,做了一个示范动作,“噌噌”几下便又上了树。格蕾丝看在眼里,不禁由衷称赞道:“哗!你的爬树技术真好,都快比得上猴子了!”
戴维笑笑,说:“我这算不了什么,要是跟珍尼﹒苏菲比那可就差多了。她那在树上运动的能力,才真正可以说是媲美猿猴。”
他这么说不要紧,可却大大刺激了格蕾丝。只见她气鼓鼓的双手抱着树杆,学着戴维的样子奋力往上爬……虽然看起来动作很费劲、很笨拙,但在她一肚子气的作用下,最终还是让她爬上了树!可是,接下来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连气都不喘一下就“嗖”的一下滑下树去!
戴维愕然:“格蕾丝,你这是要干嘛?”
格蕾丝赌气说道:“不就爬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我学不来!”
戴维不禁哑言失笑,心想爬树难道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好的?不过他也明白她的犟劲是劝不来的,只好由她折腾去好了,而他则在树上开始着手搭建另外一个简易窝棚。因为网兜床只有一张,他得让给格蕾丝。他砍来一些树干作框架,在网兜床一傍的树枝桠间搭建。不过,这项工作需要大量绳索,戴维几乎把所有绳子都拿来使用,就连格蕾丝栓住雷鸣电击枪的那根绳子也要了过来。框架固定好后,接着他又砍来大量树枝叶铺了上去。为了让自已躺得舒服些,他还把二张帐蓬也復盖在上面,还作了固定。这样,一个既安全又舒适的窝棚便搭建好了。
格蕾丝看着那窝棚,心里不由暗暗称赞。心想戴维还真是一个有办法的人,虽然这样不比在地面上睡得舒服,但却能让人睡得更踏实。她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一路有他陪伴,不然自已还不知要陷入怎样的窘境?可倔强的她表面上却又不愿表露出来,因为她怕被戴维看穿了,那样会伤及她那脆弱而又敏感的自尊心!
疲惫的戴维躺在窝里,不一会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格蕾丝则躺在网兜床上胡思乱思,想着想着,一阵倦意袭来,她闭上双眼也想睡觉。可就在这时,突然觉得脸颊上一阵疼痛,她本能地伸手“啪”的一下拍在自已的脸颊上。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手掌心中有一只被拍得血肉模糊的蚊子尸体和一小滩鲜红的血迹!听到响声,戴维立即醒来,连忙关切地问:“怎么啦?”格蕾丝哭丧着脸说:“有蚊子咬我,还发现有毛毛虫呢。”她一扬手拂掉手臂上一条令人恶心的毛毛虫。戴维猛然省悟这是自已的疏忽,他连忙坐起身来,从背囊上找来驱虫水递给了格蕾丝。格蕾丝在裸露的皮肤上擦了驱虫水,戴维还点燃了驱蚊香,这一来再没有蚊虫骚扰他们了。格蕾丝忽然说道:“哎,为什么在人类养殖场和这里都会有蚊虫骚扰我们,而在果林和昨晚那个山头上却没发现有蚊虫。戴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戴维笑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前二天不是刚刮过风暴吗?许多蚊虫都被打死或刮走,所以那二个地方自然看不到蚊虫了;我们在经过人类养殖场时,风暴尚未到来,而这里又比较避风,没有受到风暴多少侵扰,自然会有蚊虫了。”
“唔,有道理,想不到风暴还有消灭蚊虫的作用呢。”可她想了想,又不服气地说:“不对,依我看,咱们前二天没有受到蚊虫的骚扰,是因为那二天咱们休息时都使用了帐蓬,自然能挡住蚊虫的侵扰;而在养殖场和这里都没有使用帐蓬,所以才会遭受蚊叮虫咬。”接着她又不无抱怨地说:“你还说什么要体验在树上过夜的感觉?这下算是体会了,无非是体会被蚊叮虫咬的滋味罢了。如果在地面上过夜,咱们便能正常使用帐蓬,哪会遭这样的罪呢?”戴维苦笑了一下,调侃说:“那你试想一下被蚊虫叮咬还是被野兽撕咬,哪样更好受呢?”
格蕾丝闷闷不乐,侧身闭目睡觉去了。戴维见她不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便也倒躺休息……
下半夜时份,一阵风吹落叶的“沙沙”声把沉睡中的戴维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只见月已西沉,四下树影幢幢。风过时,树影婆娑、扑朔迷离。此情此境,戴维的心也随风飘了起来……飘啊飘,飘到了那深遂而广袤的太空;而他的灵魂,却又仿佛被放逐于汪洋,正随波逐浪……
这时,温柔的月光从树枝叶间钻了进来,照在格蕾丝姣美的脸庞上,更显妩媚且楚楚可怜。这时,一条小小的带着小叶子的树枝梢随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额。戴维虽见犹怜,更感慨她的身世和这一路的危险与艰辛,触景生情,脱口吟道:“叶落飞漫天,枝梢掠红颜……”
“呆子,是不是诗兴发作睡不着了?”格蕾丝突然问道。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眯着眼睛看戴维。戴维被吓了一跳,听她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了,只好讪讪说道:“哪里哪里……嗯,如此夜色,不吟唱一番倒觉得辜负了它。不过此刻,我倒想对它起誓……”
看着凄美的夜色,格蕾丝不由幽幽叹道:“月色虽好,却不能对它起誓,因为朱丽叶说过,月有阴晴圆缺……”
“那好,我就为你作首诗吧。”戴维说。
诗歌,人类语言和文字的精华,古代曾被人们视为瑰宝、源远流长。但在物欲横流、急功近利的时代,一度被愚昧的人们鄙弃和遗忘。不过,在人类进入高度文明以后,它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被人们所热爱和追捧。
可是,戴维搜肠枯肚想了半天,却一句诗也想不出来,不由尴尬说道:“创作要有灵感才行,一时间难有灵感……嗯,他日有灵感,那怕就是快要死了,我也定要为你作诗一首。”
“谢谢,我将期待哦!”格蕾丝说。接着她又点头说道:“嗯,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有同感。我妈妈常说,灵感是创作的源泉,创意是艺术的生命。当灵感来时,作品就像春蚕破茧而出……既然你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向妈妈推荐你,让她邀请你加入她的诗社,这对你会有所禆益的。”正说间,突然树丛中传来“嗖、嗖”声打断了她。他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朝响声处望去,依稀见到二只黑影一闪而过。可由于视线不好,他们都没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动物。等他们找来电筒再查看时,那二只动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格蕾丝心儿怦怦直跳,惴惴不安地说:“看样子像是二条狗。”
“也许是二只狼,”戴维却说:“说不准就是小狼崽的父母……”
格蕾丝一听不高兴了,说:“不要老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好不好?这样会破坏气氛的。那或许只是二只路过的动物而已,如果那是野狼,是不是小亨利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呢?”
戴维不敢再说什么,他怕惹格蕾丝不高兴,但他心里很清楚,那是有很大区别的。此时四下一片寂静,他忐忑不安地望向丛林中,黑魆魆的,真不知里面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但愿今天能到达无稽崖,一切负重才会得到释放。可是,那个该死的无稽崖到底在哪里呢?难道,那真的只是一个无稽之谈?!
吃早餐时,戴维忽然问:“格蕾丝,你还有多少干粮?还能支撑几天?”
格蕾丝查看了一下,不由泄气,说:“快没了,你呢?”
“刚刚吃完,”戴维拍拍手掌,扬去手中的食物残渣,不无忧虑地说道:“唉,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格蕾丝说:“还能怎么办?摘野果充饥或猎杀野生动物果腹呗。”
戴维吃惊道:“摘野果还好,猎杀野生动物那可是犯法的呀?”
格蕾丝却犟道:“不这样做,难道你想被活活饿死吗?有时候,人犯错是环境所迫的。”
“可是……”戴维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可他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忙问道:“哎,格蕾丝,你父亲可曾说过,无稽崖是在大荒山一个很高的山峰下面?”
“是的。”格蕾丝答道。
“那个山峰的顶上有一个老虎状的大石头,是吗?”戴维又问。
“嗯。”
“山下有一条大河?”
“是的。”
“那里风景幽美,堪比仙境,他可曾这样说过?”戴维追问道。
“是啊,”格蕾丝觉得他突然变得好奇怪,净问一些自已已经重复讲述过无数次的内容,便不解地反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戴维沉思了一下,忽然说道:“格蕾丝,你觉得咱们昨天站的那个大石头,它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老虎呢?”
“啊?”聪明的格蕾丝马上省悟,她不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可昨天她太忘情了,根本没有留意大石头的形状。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下面有可能就是无稽崖?”
“嗯,”戴维点点头,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你看,咱们一路上所见到的不几乎都能对号入座吗?山峰、石头、大河、风景……咱们只要等天亮看看那大石头形状是不是像老虎,便能确认了。”
啊!历尽艰辛、就在弹尽粮绝之际,没想到朝思梦想的无稽崖竟然就在脚下——这也太意外了!格蕾丝顿时兴奋起来,她觉得父亲此刻可能就在附近丛林中,又或者在山崖底下,忍不住大声呼喊:“爸爸!爸爸……”声音响彻了整个山林……可是,四处静悄悄的,除了回音,却并无人作答。戴维急忙阻止她,说:“先别太兴奋。大呼小叫,会招来野兽和危险的。咱们还不能确定这里就是无稽崖,也不能确定你父亲他就在这儿。”可此时的格蕾丝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忙着收拾行囊,并催促他快作出发准备。她几乎不想浪费一秒钟,就连戴维想拆掉棚窝也都被阻止了。因为,她认为那是在浪费时间……
这时天已大亮,他们从树上下来正准备朝山上走去。突然,草丛中一阵“沙沙”作响,二只野狼猛地窜了出来!
窜出来的是一公一母二只野狼,母狼咀里还叼着一只小动物尸体。格蕾丝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小狼亨利。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小亨利的父母果然是追来了!
来的正是小狼崽的父母,也是戴维他们一踏进大荒山时便碰到的那一对野狼。它们外出觅食,归来时发现小狼崽不见了,于是一路追踪过来,并刨开坟墓找到了失踪的孩子。见孩子已不幸遇难,悲愤之下,它们又追踪着空气中微弱的气息来到了这里——它们要为死去的孩子报仇!在它们的心目中,戴维他们就是杀害它们孩子的凶手,而此时凶手就在眼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公狼发一声怒吼,猛地直扑过来!母狼放下咀里的孩子,也迅速发起了进攻……
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二人顿时都被吓懵了,眨眼间野狼们便已扑到他们跟前!还是戴维反应快,他大叫一声:“快跑!”本能地拉起格蕾丝撒腿就跑。可人的速度怎么能跟野狼相比呢,何况他们背上还背着笨重的行囊,因此还没能跑多远他们便被追上了。凶悍的公狼一跃而起直扑向跑在后面的格蕾丝身上,想把她扑倒然后将她撕成碎片——仇恨已令它变得疯狂!格蕾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戴维反应神速,一把扶住了她,并朝野狼飞起一脚将它踹开,然后迅速缷下行囊朝公狼狠狠地掷了过去,阻止它的进攻。公狼吓了一跳,急忙朝一傍闪避。戴维连忙趁机把格蕾丝拉到自已身后,用自已的身体给她作掩护,同时又抽出自卫刀并将伸缩刀把拉到最长。他一边挥舞自卫刀,一边大声喝斥着驱赶野狼……一时间,二只野狼竟然都被他迫得退到了一边。但它们毫不畏怯,立即又咆哮着向前冲,左右夹击,反过来迫得戴维手忙脚乱。格蕾丝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站在一傍手足无措……
一轮猛烈挥舞后,戴维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了。可二只野狼却越战越勇,大有要拼命的架势,迫使他们连连后退。情急之下,戴维大叫:“格蕾丝,快上树!”一语惊醒梦中人,格蕾丝急忙朝傍边一棵大树奔了过去。母狼一见,马上明白格蕾丝要逃跑。它退下战场朝她直冲过去,一下子便将她扑倒在地,然后张开它那长满凶利牙齿的大咀对着她的脖子就要咬下去!格蕾丝吓得“哇哇”大叫……就在这千钧一发、格蕾丝命悬一线的一刹那,戴维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力,他猛地大喝一声,一挥刀将公狼击出数米之外。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个急转身,整个人一跃而起,手中的自卫刀朝母狼直刺过去!可惜,刺杀的精准度稍有偏差,刀锋与母狼只是擦身而过,没能给它致命一击。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他整个人撞到了母狼的身上,将它撞得飞了出去……正是戴维的舍命相救,格蕾丝才得以死里逃生!
但是,战争并没有因此就结束。没容他们有喘息之机,野狼们又再度扑了过来,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此时戴维正好压在格蕾丝的身上,自然也就成了攻击的目标。只见公狼猛地扑到戴维的身上,凶牙利爪在他的身上疯狂地撕咬了起来……此时是贴身肉搏,自卫刀起不了作用,反倒成了累赘,戴维干脆把它扔到了一傍,反过身来用双手死死地掐着公狼的脖子,令它无法咬到自已。但是,凶狠的公狼四只利爪还是不断在他身上制造了一道道伤痕!这时,母狼已扑到并迅速加入战团。这一来,戴维背腹受敌……
情况十分危急!当时戴维头脑一热,他把心一横,大喝一声紧抱着公狼就地一滚,往下滚去……
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在斜坡顶上,下面则是光滑的茅草丛,再往下便是山崖了。戴维抱着公狼以极快的速度下滚,大有要滚下山崖的危险!山崖下面可是悬崖峭壁……戴维要与野狼同归于尽,对此已无所畏惧。母狼紧跟在后面追了过来,想伺机攻击戴维。但他们下滚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又是在不断的翻滚中,母狼根本找不到攻击的机会……
格蕾丝终于脱了危险。可当她站起来看到目前可怕的情景时,顿时惊呆了。心想戴维要是滚下山崖的话,那肯定会是凶多吉少。她慌忙大叫着追了过去……这时,跑在后面的母狼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叫喊声,马上醒悟后面还有一个人,于是它立即收住了脚,转头朝格蕾丝奔来!格蕾丝大吃了一惊,连忙停住脚步,她也学着戴维那样迅速缷下背上的行囊狠狠地朝母狼掷了过去……这举动不奇怪,人在危急情况下最容易模妨他人的行为。此时格蕾丝站在上方,母狼处于下方,背囊重重地命中了母狼的头部,它顿时被砸得昏头转向,一时间还以为扑过来的是一个人。它勃然大怒,咆哮着按住背囊疯狂般撕咬了起来!格蕾丝见状赶紧趁机往回跑,想就近找一棵树爬上去暂时躲避野狼。很快,她奔到了一棵大树傍……本来,她完全有足够时间可以爬到树上去的,可她爬树的技术实在太差,加上惊慌失措,努力了好几次她都没能爬上去。好不容易等她挣扎着将双臂搭在树杈上,正要使劲往上撑的时候,可就在这时,清醒过来的母狼马上扑了过来,一跃而起咬住了她的脚……
格蕾丝吓得魂飞魄散!母狼锋利的牙齿穿透长筒靴钉进她脚部肌肉里,痛得她入心入肺,曾一度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可求生的本能又令她拼命地往上撑,不让自已掉下去葬身狼腹。也许是她体内的应激机制突然大暴发,平时文弱的她此时突然变得力量无穷——只见她双手猛撑,竟然把她整个人连带着那只野狼也一块支撑了起来。她把自已拦腰挂在大树杈上,然后腾出双手来驱赶野狼。她一边大声喝斥:“滚开、滚开!”一边想用手去击打野狼的头部。可她的手根本够不着,只能在空中挥舞作势罢了。她又想用另一只空着的脚去蹬野狼,但也没能凑效。野狼则死死地咬住格蕾丝的脚,四只脚在树杆上乱抓乱爬想往上窜。格蕾丝非常紧张,生怕野狼会窜到她的背上,那她就完了……
再说戴维。他紧抱着公狼滚了下去,很快便滚到山崖边。这是一个很独特的山崖,大致可分为二部分:上边是斜坡体,下边则是悬崖峭壁。眼看就要滚下山崖,这时凶悍的公狼似乎也感到害怕,它拼命挣扎,想挣脱戴维的控制。戴维灵机一动,他猛地松开野狼,并趁势猛蹬野狼腹部,把它踢到了半空中。野狼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斗,然后一头栽下了悬崖!
一切都在电光火间,但这猛一使劲倒使戴维有了一个反向作用力,令他下滚的速度立减——他似乎出现了一线生机!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心里呐喊:格蕾丝正处在危险中需要我拯救!我不能死,不能死……求生的欲望和不可推缷的责任感令他双手拼命四处乱抓,好几次被他抓到了斜坡上的石缝或长在山崖上的植物,虽然未能稳住他下滚的身躯,但却一次次的降低了他下滚的速度。然而真正救他命的是悬崖边上横向生长着的一株小树——那是一株崖柏,它就生长在斜坡体与悬崖峭壁的交界处。这棵树虽然不大,但老态龙钟,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好几百年。它见证了沧海桑田、历尽了风霜雪月,依然屹立在断崖之中!戴维就在滚下悬崖峭壁的一瞬间猛地抱住它,整个人悬挂在悬崖峭壁上……
戴维朝下面看去,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只见这个悬崖峭壁有好几十米高,下面还是个乱石堆。那只野狼就摔到乱石堆上,脑浆迸裂,当场一命呜呼。要是他也摔下去的话,恐怕同样难逃厄运。可抬头往上面望去,他心里却不由又有种绝望的感觉,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高太陡了。此时他伤痕累累、疲惫不堪,还能爬得上去吗?但是,他似乎又别无选择……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就好像蟾蜍爬滑石:向上爬艰难无比,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向上爬,掉下去粉身碎骨,死路一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奋尽全力把身体骑跨到小树上,然后再设法往上爬……可怜那棵小树,在受到他滚下来的猛烈撞击后,接着又要承受他的大力摇拽和骑跨,这几乎是它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它忍不住发出“嘎嘎”声表示抗议——也许,这已是它最后的呐喊!戴维真担心它支撑不住,会突然“咔嚓”一声折断,那他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了!好在当他耗尽全力把身体跨压到小树杆上时,这棵饱经沧桑的小树仍然能顽强地承载着他和它的生命,谱写了生命的奇迹与赞歌!
虽然他此时亟需休息,但他牵挂格蕾丝,只稍作停留,喘了口气便继续往上攀爬。又费了不少劲才终于爬上了那龟裂状的岩石上,脱离了危险,可他也累得几乎虚脱。他紧靠着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本想好好休息一会,等恢复了力气再往上爬。可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的跑动声和震天价的吼声!那动静像是狮子又像是猛虎,而且还不只一只。它们跑动像是在打斗,又像是在争夺食物!“不好!”戴维大叫一声,他马上意识到格蕾丝可能遇到危险了,便挣扎起来奋力往上爬去……山崖的坡度颇大,人要攀爬本来就不易,何况戴维又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疲劳,体力几乎透支,但他依然坚强地咬紧牙关紧贴着山崖一点点地往上爬——这是他人生中最艰辛的征途,每爬一步都全靠意志来支撑!
可还没等他爬到山崖顶,上方的响声却嘎然而止,四处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是静得有点可怕,就像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中似乎又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他心里一阵颤抖、一阵难过,心想格蕾丝此时恐怕已经遇难了,可自已对此却无能为力。他不由默默地流下泪来,眼泪淌落在他的嘴角里,苦苦的、涩涩的……
不!格蕾丝不会就这么死掉的,绝对不会……他心里呐喊着!咬紧牙关奋力往上爬,一步、二步……就在快要虚脱的时候他终于爬上山崖顶。此时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干脆倒躺在地上喘息一会。可就在这时,他脚下不慎碰落了几块石头,石头朝山崖下滚落并发出了一连串响声!他不由朝下面看去,只见那几块石头飞一般滚落山崖,瞬间掉落断崖消失不见……那情景令他不寒而栗!在一路向上爬的时候,除了累他倒没觉得有什么,等爬上来后再回头看时,才发现这山崖原来是那么的陡峭和危险,自己能爬上来是多么的不容易……这也有点像人生。当一个人艰难地跋涉了好长一段人生历程,在这个过程中他除了觉得孤苦、寂寞外,再无其它。可当他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已原来活得是那么的不容易!不过,戴维还没有经历过艰苦卓绝的人生,没有必要作无病呻吟的慨叹,再说眼下也不是他发慨叹的时候,人物传记中的唏嘘与感慨都是人们闲极无聊时才发的劳骚。此刻,他最迫切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拯救格蕾丝!
他努力地站起来举目四望,可此时别说人影,就连动物的影子也见不到一只,周围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他看到了山坡上有许多衣物散落在地,连忙蹒跚着奔了过去……当看到那仅仅只是一些衣物后,他才稍稍安心。虽然还没能确定格蕾丝就是安全的,但至少在这里也没看到格蕾丝被害的现场,地上不过是她背囊里的一些衣物散落而已。也就是说,格蕾丝有可能还是安全的,只是暂时不知躲到哪儿去了。他赶紧大声呼唤格蕾丝,可四下静悄悄的,并无人作答。他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
他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格蕾丝可能会遭遇到怎样的情况,她现在又会跑到哪里去了?啊,还有那只可怕的母狼,它还在这儿吗?一想到野狼,他马上停止了呼唤,因为他害怕会再次招来野狼的攻击。他便悄悄地在树林里寻找了起来,希望能找到格蕾丝或与她相关的线索。
很快,他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支被摔得支离破碎的雷鸣电击枪。他大吃了一惊,拿起一看,这不就是自已送给格蕾丝的那一支吗?!刚才惊慌过度,竟然忘记提醒格蕾丝用它来自卫,可它怎么又会散落在这里呢?看样子都已无法修复了。这是怎么回事?在他滚落山崖后,这里又发生了怎样可怕的情况呢?啊!格蕾丝……一种不祥的兆头突然袭击他的心头,他发疯般在树林里搜寻了起来。可不管他怎样努力,却始终见不到格蕾丝的身影!不过,他倒找到了自已的背囊。幸好这个包袱并没有遭到破坏,里面的东西都还在。他赶紧找来水和药物,对伤口作了一些简单处理,又服下了止痛药,然后再去寻找格蕾丝。他原本想把背囊捎上,可一想自已浑身伤痛、疲惫不堪,再背上笨重背囊行动更不方便,万一遇上野兽会十分不利。想了想,他便把药物、水等重要的东西用一件衣服包裹了,扎了个包背在背上,还顺便带上了那些特意带过来的防水信封及信纸。这些信封信纸原本他是想万一不慎与格蕾丝分开时,他就可以在醒目的地方留下联系,好告诉她自已的情况及行走路线,让她赶来汇合,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要派上用场了。可令人不解的是,当时他并没利用这些信纸、信封在现场留下任何联系的相关字迹,而是立马起身匆匆离去。或许是他的疏忽,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格蕾丝不可能还会重返这里,所以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留字迹了。但客观地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的缺失。
当他走到小坪时,一个恐怖的情境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见整个小坪里原本就长得不怎么样的灌木、杂草都被不知什么动物踩踏得一塌胡涂,许多地方甚至连黄土都裸露出来。最令人惊讶的是,就连坪边一块数百公斤重的大石头也像是被碰撞得挪了位……现场一片狼藉,简直就是一个战场!戴维马上想到,这样的现场绝不是野狼这一类动物所能制造的。能制造如此惨烈的现场,那一定是体型庞大的动物才行。那么,到底会是什么动物呢?大象?野牛?抑或是狮子、老虎?但从现场巨大脚印的形状上来看,似乎都不是,很可能是一种他不知道的物种。啊,是了,刚才听到的惊天动地咆哮声,就不是他能想像得到的动物!它们的打斗是为了什么?争地盘还是争食物?难道它们要争夺的就是格蕾丝?格蕾丝她已经……他不敢这样想,也不愿这样想,可那个可怕的念头却又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急得想哭。
不过,很快他又稍稍安心。一是他在小坪里也没有发现格蕾丝遇害的迹像,另外他又在小坪的一角发现了一些新的可疑痕迹。在那里,他看到一条被利刃砍劈出来的小路。他可以肯定这是人为的,而且绝不是他们昨天来时留下的,因为一些植物是被新砍下来的,断处流出来的汗液都还未干。也就是说,刚刚才有人走过。毫无疑问,那个人肯定就是格蕾丝了,因为这里在这个时候绝不可能还会有第三者出现。他心里一阵激动:格蕾丝还活着!这时才想起刚才他几乎已经寻找到所有的物件,却偏偏找不到那把锋利的自卫刀,原来是给格蕾丝拿走了。她一定是以为他已经掉下山崖,所以要绕道到山崖底下去寻找他!
戴维不敢再稍作停留,急忙沿着那条被利刃开劈出来的小路追了过去。可是,走着走着,那条被利刃砍劈出来的小路突然消失不见了。茫茫林海,难辨东南西北,一时间他不知该往哪里走。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整个人仿佛突然跌进了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