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今日的早朝又延长了，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喧闹不休，气氛极为紧张，前方军报传来的消息让后方的君臣极为不安。

齐王与安西王的大军迫在眉睫，进兵神速，绕过坚城而不去攻打，以优势兵力直扑京都，为的就是不给大梁从各地征调兵力的时间。

依照目前叛军的推进速度，最多不过三天的时间，其前锋就会抵近京都城下。

当初为了一举拿下安西，皇帝严命安西各府镇倾其兵力粮草支援齐王大军，而今这一切变成了噩梦。

从各地征调大梁直属兵力，最少也得五天才能勉强汇集三万大军进驻京都城，来协防，加上京都本部人马两万，凭借坚城，或可与齐王大军相持几日，到那时，各地诸候的军队也应当到了，那齐王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但如此浅显的道理，齐王，安西王戌马一生，又怎能不懂呢！

对，打的就是时间差，自己的好弟弟正率大军来打自己的亲哥哥，爪牙锋利，丝毫不给自己哥哥喘息的机会。

经过半天多时间的激烈争论，朝堂上众臣的意见大致分为两派，主和派，主迁派，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殿内人声鼎沸，平时斯文，高雅的学士，列位大臣，全然失却了平素的优雅风度，互相之间争吵与那平常市井泼妇骂街并无二致。

有时街头流氓打架与身居庙堂之上大臣们互相攻伐并无区别，非要说有的话，只不过穿的衣服不一样罢了。

皇帝李建真此刻已深深陷入了自责中，他明白，造成今日之危局，完全怪他，怪他错用了一个尸居高位的市井无赖，牛头。

是他一手造成今日之局面，而此人和他的一百名鬼影武士，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任他这位亲哥哥，就算是浑身是嘴，也无从辩驳。

皇帝无力的向大太监黄锦摆了下手，后者马上意会，用一柄木锤敲了敲御案旁边的慎言钟，叮当响了数声，众臣立即噤了声。

“诸位臣工勿喧哗，陛下已有决断！”黄锦唱颂道。

“列位大梁臣工，朕绝不向叛军低头求和，朕已决断，向北苏怀义部靠拢，避其兵锋，等迁至靖北王属地，北宣府，再与叛军周旋！”

“陛下，如此一来，也可向弃官不做夏国的封臣夏审言讨要独孤令颜的尸首，以此为凭，或可与安西王谈判！”

皇帝用赞赏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下谏言的穆阁老，心想，这家伙，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依阁老所言，给列位臣工一天时间，明日午时，在北城门，重玄门集结，向北进发！”

随着早朝结束，旨意下传到皇宫各处，一时间人心惶惶，妃子们都各自打点行装，丫鬟，嬷嬷，太监们来去匆匆，好似那齐王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一副末日的光景。

当黄锦来到冰霞宫下传皇帝旨意时，淑妃已经在指挥丫鬟们正收拾行装，好似搬家一般，院中一字排开数只大厢笼，太监，丫鬟忙得团团转。

黄锦看到这一幕后，嘴角扯起了一丝冷森的笑容，见到淑妃后，见过礼，正准备宣读皇帝旨意，却被淑妃一个极为不耐烦的手势制止。

“黄公公，本宫已知晓皇帝的旨意了，劳烦公公了！”

淑妃对于黄锦还是有些忌惮的，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惧怕他的，上一次在大悲寺，亲眼见证过黄手下死士的决绝，所以真的有些触他。

“看来淑妃娘娘对老奴还是有些成见的”说完这一句话，黄锦反而不走了，坐在那满是珍宝首饰的箱沿上，用手一件一件摆弄那些黄白之物。

淑妃一见之下，头立刻两个大，向他言明道:“公公若是喜欢，拣中意的尽数挑去！”

此话一出，却末想到黄锦将拿在手中的金如意，随手一丟，如抛石子一般，扔回了箱笼。

“淑妃娘娘是肯定预先知道了皇帝旨意，可是您知道齐王和穆阁老的意思吗？”

淑妃一听此言，心中又喜又惊，连忙摆手制止，却被黄锦嗤笑道:“淑妃娘娘不必担心，你身边的人都和小翠一样！”

听到黄锦这么一说，淑妃圆睁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惊惧，不禁一身冷汗层出。

只见他随手一招，立刻有个嬷嬷为他搬来把椅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站立他面前的淑妃，不知情的人猛一见，还以为这主仆互换了。

见淑妃如此惊诧，整个人如在梦中，只听黄锦淡淡的说了一句话，“齐王要你和穆阁老作出点表示，最好今夜就表态！”

“表，表什么态”

淑妃显然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道。

“这是一瓶寡妇之泪，混在人的饮食中，无色，也无味”

任淑妃再愚笨也该猜到这是什么，只听黄锦又慢悠悠道:“皇帝，他今晚会来！”

“可他随身的铁卫怎么办？”

“放心，有你穆家在御林军安插的死士去处理！”

“你，你怎么知道的？”

黄锦冷笑一声，“老奴我不但知晓，还把你穆家在京都安插的眼线，钉子，全告诉了齐王，你穆家今番只能绑在齐王的战车上，今晚，你穆家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听完此一番话，不由惊得淑妃跌坐在地上，耳中只听闻黄锦吩咐她的丫鬟，仆人道:“去，把她扶回去，梳洗打扮干净，别露出马脚来。”

“诺”众人答应道。

姹紫被太子关进屋中，肆意蹂躏，一直以来姹紫已自认为是太子的宠妾了，自是心甘情愿，然而世间的事似乎从不以她期愿的方向发展。

“母妃和我讲，让我给你留个妾的位置，你可愿意？”

讲这话时，太子似乎很是认真，这让姹紫燃起了最后一丝期望，连忙应道:“妾身，愿今生今世侍候太子爷。”

哪知此话刚说出口，换来的是火辣辣一记耳光，姹紫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只见他狞笑着说道:“罪臣之女，下贱胚子，也配来做我的妾！”

太子一番怒斥，好比晴天打雷，只击得姹紫心似油煎。

“太子爷，您不能啊，您好歹要了奴家再休掉我，不然，奴家将来没人要的！”

那时节，世人皆重女子清白，但若是改嫁之后反而就没那么严苛，所以当姹紫跪在当地匍匐在太子脚下讲出这番话，已是万分不得已的最后请求！

太子抨的一把拽住了她，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命令我，只有我折腾你的份儿”

言罢，哈哈大笑，姹紫在一旁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太子爷，您要的羊奶，给您送来了！”

当太子开了门，接过小翠递过来的一碗羊奶，尝了一小口，有点烫嘴，顺手放在一旁桌上，这一幕让心如死灰的姹紫看在了眼里，手伸进内兜，一摸，还好，配好的黄泉泪还在。

入夜，皇帝已心烦了一天，只想找个安静所在，好放松一些，先是去了端妃那里，可后者的诚惶诚恐，又呆板的样儿，让他顿觉无趣，呆了没一会儿，便就走了。

路过凝芳斋本想进去看一眼公主，又想起这孩子多日来连遭不幸，心想，还是给她些缓冲时间吧。

当皇帝果然不出所料的来到了冰霞宫，淑妃心中惊惶之中，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却被身边一老嬷嬷在她身后轻轻一推，如惊醒梦中人一般，急忙上去见礼。

皇帝所带的御林铁卫，以沈易先为首的众人留在了冰霞宫外，而黄锦趁人不注意，悄悄从皇帝身边退走，一时也无人在意。

“姹紫？你怎么在这儿？”

皇帝见到公主的贴身丫鬟在此，不觉有些意外，这时淑妃怕她说漏了嘴，急忙插话道:“额，回禀皇上，本宫着御膳房为公主做了些食补的药粥，好让公主早些恢复些体力，这不，正唤她来取。”

皇帝听淑妃这么一讲，顿觉意外，心道这两人不是势同水火的吗？一时倒也未来得及多想，便应了一句，“那你快回去吧！”

姹紫看着小翠端呈给她的那碗粥，一看颜色深黑发乌，已然明白这是一碗毒粥，是下了砒霜的。

此药会令中毒者死前腹痛如刀绞，那药生生把中招者的肠子烧成寸断数截，端的是极为厉害。

“姹紫啊，告诉公主这可是她太子哥哥一番心意！”

淑妃特意提了下太子，一语双关，顺便提醒了下姹紫，只见后者面无表情的端上托盘便告退了。

而淑妃不知道的是，她的纯儿已躺在床上，被姹紫盖好了被子，一动不动了。

“这是纯儿的点子啊？”

“是的，皇上，纯儿他长大了，知道心疼妹妹了。”

在淑妃和皇帝的对话声中，姹紫端着那碗粥的托盘，不动声色的在御林铁卫面前一一走过。

经过沈易先面前时，也丝毫不为所动，径直而过，而后者正诧异时，姹紫已端着那碗粥来到了凝芳斋，敲门而入。

入画见是她来了，没好气的开了门转身就回屋了，姹紫将那碗粥端至公主面前，而公主心已死，满眼充满了悲恸之情。

“殿下，这是我特意给您熬的滋补粥，您快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