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山的大当家一听两万两黄金的赏格,两眼放光,众头领也是欢欣鼓舞。
有道是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大当家振臂一呼,众头领应者云集,大声命令道“弟兄们,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今儿咱们山寨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众土匪齐声欢呼道“志在必得,志在必得!”
栖凤山的大小土匪,统统全数出动,足有近千人,有马的骑马,有驴的骑驴,啥也没有的,跟在屁股后面跑的吃土。
浩浩荡荡全数人马开下了山,一群土匪来至刚才二当家遇险的地方,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自己人的尸体。
大当家下了马,用脚将尸体翻过,却没见到二当家的尸首,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二当家武艺高强,想必逃离了对方追杀。
他这边还暗自庆幸时,却听见身后队伍中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弟兄们表情惊惧,纷纷抬头向上看。
他顺着弟兄们视线朝上一瞅,见一团白色事物随风摇摆,走近再仔细一看,那团白色茧一样包裹的好像是个人,这人身形象貌……
不仔细看还好,一细看,吓得魂不附体,这分明就是二当家,这,这,怎么回事?
又惊又怕之下,急召那名幸存下来的喽啰,仔细一问,那喽啰一见,也被吓得不轻,都是他走后才发生的事,他如何晓得!
“大当家的,我一人跑回来时,对过就一男的和二当家对峙,没见过这个呀!”
他这一吐噜,不小心把个实情吐露出来,话说出来,再也收不回去了。
“什么?你说对面就一小子把你们六个人全放倒,临了,你还好意思回来和我胡说八道?”
眼见大当家的气得头顶直冒烟,吓得他连忙跪地求饶,不料大当家不为所动。
大当家转身从马上抽出一柄巨大的砍山刀,一刀将其咔嚓了,在其衣服上蹭掉血迹,翻身上马,举刀向前一指,命令道“弟兄们,给二当家的报仇,杀!”
众土匪一齐向前奔去,搅起了大路上的土烟,乌烟瘴气,象一股狂风席卷而来。
凑巧的是,牛头一行人正押着公主一行三人往京都方向去,刚踏上官道,就被李欣童带着大队人马截了个正着。
牛头一行人见了,立刻拨转马头欲调头狂奔,却被数道拌马索连人带马纷纷绊倒在地,
公主也被摔落马下,押解沈易先和入画的两名武土,一个被马匹压住脱不开身,一个刚站起来,被一匹惊马撞飞。
他二人趁此空当摆脱了无影武士纠缠,上前拉起公主,一齐翻下土坡,三人不顾一切离了官道往前跑。
牛头趴起一看,那三人已跑得远远的,急得直冒火,想起身去追,却被一把金丝错银刀逼在咽喉处。
而那四名无影武士,一个被马撞飞倒在土坡下,人事不省,其余三人被人用刀逼住不敢动弹。
这时那名幸存的御林军卫士下马指认道“大人,就是他们,杀了我们的弟兄”
这时从马上下来一名顶盔带甲的独眼将军,走至牛头近前,牛头挣扎着,抬起脸来,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诌笑道“自己人,别误会!”
李欣童嘴角向上一扯,黑胡须下露出一个优美的笑容,唯一的一只眼露出寒光,反问道“即是自己人,凭什么下毒手?”
言罢,举刀就剁,却被一道银丝扯住刀身,动弹不得,他回头一看,是三人中其中一人,以手吐丝,缠住,那名幸存的士兵喊道“大人,小心他们会妖法!”
“给我剁了他们的手”
三人中有一人伤势过重的,被剁掉了手,剩下那两人以手吐丝拦住众人,却架不住群狼环伺,相持没多久,被一群人拥了上去,乱刀齐下。
牛头眼见大势已去,闭上了双眼,李欣童捡起地上一把黑漆如墨的短刀,手起刀落,一刀将其结果,刚刚要收刀去擦血迹,却见一群难民似的土匪扑过来拼命。
原来这群亡命匪徒素来就没把官军放在眼里,数年来,栖凤山的匪徒越剿越多,一来官军惜命,二来地方官养匪自重。
官军给土匪们的印象从来软弱不堪,一打就跑,大当家一见官道上有官军,想当然认为那对悬赏的两个人犯必定被他们抓住了。
这样一来,他心急,二来,从未将官军放在眼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官军也一块儿收拾。
当下两边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不同的是栖凤山的土匪们碰上了大梁帝国精锐中的精锐,一轮弓弩齐射就把土匪们打懵了。
大当家一看前面的人被射倒一片,知道这是碰上硬茬了,连忙调转马头,带头逃跑,前面的悍匪死的七七八八,一见大当家跑了,心里没了主心骨,也调头往后跑。
可大路上稀稀拉拉的步行跑来的喽啰们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依然向前冲,两下里撞成一团,陷入一片混乱。
李欣童见状,冷笑一声,翻身上马,战刀一指前方,御林军发动了突击,战马齐嘶,骑兵如墙,长矛如林,吓得众匪徒魂飞魄散,抽刀砍杀挡路者,不顾一切往回跑。
御林军训练精,马都是军马,个个一身锁子甲,战事一起,就是一边倒的大屠杀,土匪们跑得慢得都做了刀下鬼,有马的也跑不过御林军的良马,除了几个四散逃开的土匪,几乎无一幸存。
李欣童杀得兴起,一路上追杀土匪如砍瓜切菜,这时后面有斥候远远追上来报,说是有圣上旨意,急命他即刻返回京都。
他这才收兵,简单打扫了下战场,不再追击,带着御林军返回了京都城。
大当家被追杀得弃了马匹,爬到附近一棵大树上,才总算躲过一劫,眼见自己数年来积攒的队伍,片刻之间如割麦子一般躺倒一片,大路上弟兄们的尸体纵横交错,丟了一路,心中那个痛啊!
他从树上爬下来,想自己半个时辰前还意气风发,带领千军万马横冲直撞,仅仅须臾片刻就被人家杀得片甲不存,不觉悲从心起,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有那趴在地上装死躲过一劫的土匪听见哭声,寻声望去,一见是大当家在那儿放声大哭。
一个个顿时放下了心,看来那帮杀人魔王走了,不然,当家的不敢哭这么伤心,总算保全了自个儿小命。
“大当家,我还活着!”
“还有我”
“我”
……
大当家闻听声音来源,此时天已擦黑,暮色中三三两两有人从死人堆中爬出,一个个浑身血污,如同鬼魅一般。
大当家喜不自胜,擦干了泪,兴奋地站了起来,将这些人拢在一起,数了好几遍,也才十几个人。
不觉悲从心起,适才意气奋发,豪迈之情竞自消失不见,眼泪哗哗止不住的往外流,大放悲声,哭得老虎都心酸不忍。
“大当家,大当家,且住了声,小心那帮阎王又回来!”
幸存的匪徒中有那出主意的汪头领赶紧劝住了大当家。
大当家一听有理,那帮屠夫可能还未走远,再折回来找茬也说不定,霎时眼泪倏忽一下收了回去,悲声道“嗯,兄弟讲得有理,我们找个远点的地去哭!”
这帮幸存下来的土匪,一步一步回往栖凤山老巢,而早就跑脱的公主一行人只顾往前没命的跑,不辨方向。
三人中,只有公主没被绑着,沈易先和入画两人被那白丝绑住胳膊,反而不如公主跑得快,眼见后面没追兵,沈易先喊了好几声,才叫住公主。
“殿下,殿下,先给我们解了绑”
公主这才停住,只觉得两条腿酸痛肿胀,慌里慌张,自个儿居然能跑这么快,还跑了这么远。
“好,你们等一下,我先喘口气”
公主歇了一会儿,就去解捆缚两人手上的那团白丝,天已经快黑了,公主怎么也找不见这白丝的起头处,缠得密密麻麻无从下手。
不得已找了块尖石块去磨那丝,哪曾想这丝坚韧异常,把石头都磨出个壕沟,一丝也未断。
沈易先见这不是办法,只好劝公主放弃,先赶路,眼前有座大山,后面说不定有追兵,思来想去先翻过这座山再做考虑。
上了山,三人行在一处,夜黑林密,就算追兵赶至,也是敌在明处,自己在暗处。
想到此,不再犹豫,沈易先在前,公主在中,入画在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行三人顺着羊肠小道上了山。
只是暮色四合,四周景物模糊,任他们三人谁也没注意到,旁边不远处一块山石上大书三个红字,栖凤山。
一行三人顺着羊肠山道摸黑爬山,只见这路上三步一个亭子,五步一间小屋,只不过都是草木搭建,极为简陋。
沈易先虽走南闯北,也未见过这等奇事,也未多想,就这样一步步上了山顶,豁然开郎。
这山顶上有好多房屋,瓦舍,都黑着灯,门却开着,似主人刚刚出门。
入画见不远处,有间大殿,趁着月色看见门厅上书三个大字,只是这三字写得极为潦草,只认出一个厅字。
三人已又累又饿,进入漆黑的大厅,公主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叭,一声,捡起来一看,不认识。
这长长的如扇骨的东西,沈易先倒认了出来,是火折子,口述教给公主使用方法,公主依法将火折子一挥,趁着瞬间的火花,看见厅中有火盆,大喜过望。
摸索过去,将火盆中醮着油的柴火点着,整个大厅亮了起来。
沈易先凑到火盆处,用火烤那丝,瞬间断开,绑缚的双臂总算获得自由,又帮入画解开绑丝。
大家把厅中各处火炬,火盆一一点燃,大厅内亮如白昼,只见厅内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碰倒一堆,显见得此处主人走得极是匆忙。
还是公主眼尖,见到有几张桌子上,居然还摆着鸡,鱼,等肉菜,虽然有的桌上吃的杯盘狼籍,可也有些肉菜,没怎么动。
马上招呼入画和沈易先来吃,入画仔细察验,共有三只烧鸡几乎未动,四五条鱼刚动了没几筷子。
这些桌上的菜估计端上来没多久,这些人没来得及吃,就动身出门了,有什么天大的急事能让这些人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出门了呢?
公主也不愿多想,自打三人出了京都城,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饭,三人一人抱了只烧鸡去啃。
公主也放下了身段,吃得满脸油脂,想也是饿极了,数日之前,养在深宫时,她哪曾对这些吃食正眼瞧过。
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人生际遇充满了太多变数。
三人正在那儿大快朵颐,却听门外,脚步纷杂,显然是朝这边走来,公主一下慌了神,站起来想跑,沈易先一把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易先环顾左右,这大厅宽敞,却无隐敝藏身的地儿,正着急间看到大厅主位,虎皮座椅后供奉着一座高大的关羽武财神坐像,前面还有供桌,蒙着黄桌布。
遂手一指,公主和沈易先两人藏在供桌下,入画本想藏进来,地方小,却盛不下,眼见那群人马上就要进门,她一急,直接藏到关羽像后。
进门的这群人非是别人,正是栖凤山残存的土匪们,原来公主她们误打误撞,反倒进了贼窝。
大当家登进门来,就抚桌大哭,众匪徒也是黯自神伤,几个时辰前,这大厅还坐满了人,众弟兄们把酒言欢,好不快活,而今只剩他们哥几个,好不凄凉!
“弟兄们,这全怪我这当家的,头脑一热,也怪咱们运气不好,出门没看黄历,撞上的这伙官军个个像活阎王!”
言罢,他又开始哭天抢地,众匪徒也是哀泣不止,一个个捶胸顿足。
“大当家的,大当家,弟兄们,咱们得节哀啊,一定要振作起来”
那姓汪的头领站出来安抚大家,却被大当家一把抓住前襟,“都是你害的,你要不说那对小情人值几万两黄金,我能教弟兄们全出动吗?”
“对,全怪你”
众人正应合时,汪头领忙向众人告饶,当他看向厅上灯火通明时,忙拉住大当家提醒道
“大当家,这烛火都谁点着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