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天霸一番话直说得沈易先愕然,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万没想到祸害宋家庄的妖怪竟是公主的哥哥。
“那你的胳膊又是怎么丢的?”
沈易先小心问道,混天霸唉叹了一声,“我哪里就肯让那恶魔当着我的面吃掉朝夕与我相处的师傅!”
原来混天霸实在是于心不忍,举起已被他砍卷了刃的刀上前搭救师傅。
可他哪里是阿修罗的对手,只一交手就被一个冷不防被他一斧剁掉了臂膀,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在一处山洞中,旁边生的一堆火,身下垫着草席,臂膀被不知名的药草末沾满竟然止了血。
“那妖怪竟然没吃了你?”
沈易先惊奇的问道,混天霸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连我师傅是否还活着也不知晓!”
沈易先百思不得其解,思忖良久,募地抬起了头,大胆猜测道“你说他会不会恢复了记忆!会想起往事!”
“这正是我所猜测可又无从证实的!”混天霸叹了一口气,心想,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这妖怪真的吃了师傅。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空落落的,眼中泛潮,一阵阵心酸涌起。
沈易先看到他一脸哀泣,心中也有些同情他,本来人家在栖凤山当土匪当得好好的,被公主连累得成了孤家寡人,心成死灰。
“即如此,你还是别出去疯了,你的义弟我们也将他安葬在附近,有空就去看看!”
混天霸微微点了点头,沈易先又说道“自你走了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恶狼帮已被消灭,大当家也归顺了公主!”
混天霸叹了一口气,“想来公主娘娘也是人中龙凤,只可惜,唉!”
说罢,他只觉得自己这一年过得太糟心了,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个山头也丟了。
好容易交个知己,却因自己而死,出门当和尚,遇见一位好师傅也被妖怪吃了,想回来看看公主娘娘,不想她因为用火不慎,也死了。
想到此他心中真是难受极了,双手抱头,痛苦得弯下了腰。
沈易先见他太过伤情,心中不落忍,忙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刻抬起了头,眼睛一亮,“真的,这么说……”
“嘘!”
沈易先忙看看四周,谨慎的推开门窗左右看了无人,这才回去伏在混天霸耳边继续说道。
也不知沈易先对混天霸说了什么,当夜混天霸就宣告还俗,被沈易先提拔为总兵,将刚训练好的三千新兵划归他统领。
入夜,众村民散去,前来祭拜公主的宾客们也都走了,灵堂上只剩沈易先和一秤金,一秤银,为公主守灵。
一秤金白天在公主灵前哭得脱了力,早已困顿不堪,就先向沈易先辞别,沈易先点头应允。
一秤金右脚正要跨出公主灵堂大门时,不知何故,却又缩了回来。
她回头对沈易先请求道“沈将军,公主生前对我不薄,我还是想见她最后一眼!”
沈易先冷冷道“鄙人以为你大可不必了,演戏演多了,人就会太当真了!”
一秤金闻听此言脸色大变,忿忿不平道“沈将军,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一秤金对公主那可是……”
沈易先打断她道“可是什么?似你这等佛口蛇心,蛇蝎心肠的女人,忘恩负义之辈,在我面前为鬼为蜮,挟嫌施害,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一秤金脸色惊慌道“沈将军,你怎可以这样说我!”说罢以袖掩面,初时还在嘤嘤啜泣令人心疼,到后来竟变成了低声窃笑,索性不再遮面,变成了狂浪笑声!
一秤银被她吓得只往沈易先身后躲,这时打门外进来了一群人,身后领着三五百士兵已将客饯团团围住。
以李欣童为首,冯虎次之,另外一些人,沈易先从未见过。
“不错,我就忘恩负义了怎么滴?自小浪迹街头,看那满街负心之辈不也活得好好得嘛!”
一秤金嬉嬉笑道,看到李欣童依约来到,忙依偎他怀里,撒娇道“你说是吧,相公!”
李欣童哂笑了一声,转头面对沈易先,狞笑道“沈易先,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姘头已死,没必要再为她卖命!”
“李总兵,做人最好还是厚道些为好,不要尽干些渡江焚船,过河拆桥的事,小心自己把自个的路堵死!”
“哼,河山风云变古今,沈将军,此一时彼一时了,还劝你回头是岸呐!”
这时人群中早有人不耐烦道,“废什么话,问他银子藏哪了?”
沈易先一看说话这人不过是个瘦长老者,手中格崩崩转着两个乌黑的核桃。
“你,眼生的很,敢问兄台姓甚名谁?”沈易先抬手一指来人,来人呵呵笑道“也好,老朽让你做个明白鬼,听好喽,我乃侦缉处八虎之一,下山虎,方延寿!”
沈易先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今儿个是全聚齐了!”
“哎,不错,奉黄公公的命令,这宋家庄由我们接管了,劝你早点把藏银处告诉我们,好饶你一命!”
下山虎方延寿的提议立即得到众人赞成,“对呀,听说有五十万呢?”
“是呀,不光朝廷的银子,还有公主的存银呢!”
“是吗?我听说宋家庄还有金矿呢!”
“是吗?那咱们可发财了!”
一想到不光有朝廷的五十万两存银,还有别的进项,众人眼中放光,个个露出贪婪的神色。
这时一秤金从旁边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刀,将刀锋抵在沈易先咽喉处,阴冷了脸逼问“说,银子藏哪了?”
沈易先脸上毫无惧色,淡淡的对她说了一句足以让她心惊的话,“一秤金,从未有人敢拿刀逼问我,我保证你将会死得很难看!”
一秤金假装吃惊道“哟,将军大人,您这是在吓我!”
她回头环顾众人,她那夸张的表情,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等她回过头来再面对沈易先时,已是阴恻恻扭曲的面孔。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何时!”说罢,双手举刀刷的朝沈易先劈了下来,没想到沈易先不闪不避。
眼看刀要落在沈易先头顶上时,从一旁飞速打过来一只银锭,当的一声,将一秤金的刀打飞。
然而银锭去势不止,径直打入一名士兵头骨,那士兵晃了两晃,尸身栽倒在地,登时气绝。
惊变陡生,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脸色大变,万没想到还有劲敌,刷的一声,一齐将刀拔出,环顾四周。
“阿弥陀佛!哎,老纳又不小心开了杀戒!”
从里间转出一个独臂大和尚,居然是混天霸,“李总兵,多日不见,你居然又当了朝廷的鹰犬!”
李欣童眯起了双眼,嗤笑道“手下败将,不过一山贼尔,居然装成出家人,改吃素了!”
这时棺材内一阵晃动声,众人脸上惊骇,喀啦一声响,棺盖被移开,伸出一只皓腕上带着碧玉翡翠镯子的纤纤玉手。
任谁也看得出那是谁的手,李欣童脸色大变,忙要转头逼问冯虎,不想前胸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已突出了刀尖。
他浑身的力气似一下被抽光,身体晃了几下,被冯虎一脚蹬飞,趴在了棺材上,不再动弹。
一秤金大叫一声,扑在了李欣童的尸身上,这一变化仓促,方延寿手下众死士刚反应过来一下被后面的士兵用长枪扎穿。
剩下方延寿一人被士兵们举刀围在当中,不敢动弹。
公主施施然从棺材中被沈易先扶出,一见哭得死去活来的一秤金,摇了摇头道“贪得无厌蛇吞象,生死有时螳捕蝉!”
“我要杀了你!”一秤金抬起头来,赤红了双目,举刀向公主扑来,却早已被士兵拌倒,捆了个结实。
公主走到她近前,一把拽住她长发,往脑后死命一拽,使她的脸不得不面对她。
“哼,凭你等虫精野狗之辈也配和我斗,我实话对你说,自你诱骗了柔家两兄弟,贪了我的镯子,自那一日,我就恨上了你!”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
一秤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公主想不出公主何时开始筹谋对付她的。
“哼,从你一来,我就派人紧盯了你,你身边全是我的人,你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握中!”
一秤金听完公主的话,脸如死灰,良久才幽幽道“难道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一丝真情?”
公主哂笑道“有,只要你今天不和李欣童一块儿出现,我还让你经营逍遥阁,可惜你始终还是忘恩之辈!”
“哼,殿下,似这等寡廉鲜耻之辈,多说无益!”沈易先一把拽起了一秤金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易先,把我的镯子拿回来!”
沈易先从一秤金胳膊上撸镯子,可是怎么也摘不下,一秤金自嘲的一笑,惹得沈易先火起,拔刀一下剁掉了一秤金摇骰子的手。
随着一秤金一声凄厉的惨叫,手镯重回公主手上,公主将那带有一秤金血迹的镯子带在腕上,血染了公主一手。
八虎之一的下山虎方延寿到底是久经战阵,非但脸上不变色,反而举起双手鼓掌道“到底是李家皇族,佩服,佩服……”
嗖嗖,两个乌黑的铁核桃飞了过来直奔公主面前,这一下惊变,两个铁核距离公主极近,发力又猛,让人猝不及防。
幸亏混天霸反应迅疾,将棺盖一脚蹬飞,叮,叮两声,一只铁核深陷棺盖上,另一只竟透棺盖而出,将公主的玉臂擦出一条血痕。
这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吓得公主花容失色,怒目再看那方延寿,只见他牙齿一动,悽然一笑,嘴角流出一道血痕,倒在地上。
混天霸上前察看时,对着公主摇了摇头,显然下山虎已死,这让公主多少有些意外。
“冯虎,你是侦缉处出身,你们之间怎么汇报,你替他发个信!”
冯虎瞬间明白公主用意,搜检下山虎的尸身,找到密钥,忙去发信。
正在公主这边忙碌时,沈易先押着一秤金来到臭气熏天的宋家庄猪圈场。
此猪圈养着上千头猪,专门卖给凤灵城的各大酒楼和众屠户,一秤金脸色已变得惨白,忍着痛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易先恨恨道“老子平生最恨你这等忘恩,猪狗不如的人,还敢算计公主?我让你后悔生下来!”
说罢,举起一秤金扔进了猪圈,猪圈里上千头猪一直少有人喂,一见有人投食,纷纷拥了上去。
沈易先转身过去,用手绢擦净手上血迹,身后传来一秤金的惨呼声,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
当一场兵变平息下去后,搜检李欣童的住所时,发现了林可凡被绑缚住,士兵们将他押至公主面前。
“殿下,我一直劝他别动你,可他说……”
林可凡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公主追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到时大军一到,他不想去过那种浪迹天涯,亡命逃奔的生活,殿下,他说他不是专门针对你,只是人都是自私的!”
公主听完他这番话,默然良久不语,心想,也许真如李欣童所说,宋家庄并不是她逃亡的终点。
“他应该坐下来和我谈谈,我会放他走的,并带走他的一秤金,不过,一秤金是不会和他走的吧!”
公主喃喃道,此时她的心中并不好受,一想到将来一路逃亡,还将有更多人背叛她,她将违心杀死更多人。
想到此,她心如刀绞。
这时冯虎发了信回来,公主一看到他马上站起对他坦然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也知道我和你之间并不可能。”
冯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低下了头,脸烧得通红,只听公主又继续说道“你的家人,我一定想办法救出,而你可以选择继续当我的卫队长,我保证,你每天都可以看到我!你可愿意!”
冯虎一下跪在地上泣声道“多谢公主殿下体谅,我必一生为你效忠,直至地老天荒,沧海变桑田!”
这时宋家庄外面传来一阵阵虎啸声,声震如雷,沈易先仔细听了一下,说道,“殿下放心,离我们宋家庄还很远!”
公主的小白一下从她的怀抱中挣扎跳出,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