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牢关一路向北一千三百里地即是西京,沿途要翻越高山,穿越林地,沼泽,草原,才能到达。
旅途漫长而艰辛,还要涉过两条河流,有些地段还是未开化的蛮人所管控,他们根本不接受靖北王的统治。
公主的大军有众多辎重与银车,且不说还有不少弓床弩,蜂巢,大型装备,这将使得未来的旅程更加艰辛,痛苦。
末了,公主只好忍痛割爱,将几架大型的投石车,弓床弩,留在了铁牢关,几架蜂巢则被拆散数百零件,分担给众兵士。
至于银车中的库银,早在宋家庄时早被打造成一锭一锭的小银砖。
从恶狼山走时,铁匠们日夜专为士兵量身打造了一批镔铁长刀,其长长的刀柄都打成了空心,里面塞满了银块,用铁水封死,就怕为了日后不好运送。
所以当银车一辆接着一辆打开后,苏林儿脸上期盼的神色慢慢变成了失望,到最后满脸通红,愤怒的表情不加掩饰的发泄了出来。
“你骗我,你个浪蹄子,无耻小人,居然敢骗我!”
苏林儿气势汹汹带着一群士兵,冲进大帐之中,要来找公主算帐,不想公主见到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并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满脸怒气的他。
他正要向前找公主理论,不想却被一只会说话的巨猿站出来拦住,一把将他推出去老远。
“你……,滚!”
巨猿生硬的话语,听在苏林儿耳中,愤怒难当,他刚挥了下手,示意让自己所带的卫兵前去拿下这只巨猿,万没想到,巨猿举起狼牙大棒,只一扫,劲风横过,当即有三个卫兵被砸死,尸身倒在了他面前。
其余的卫兵吓得连刀也握不住,咣当数声将刀一扔,全调头跑了,只留下他一人独自面对咄咄逼来的巨猿。
他见公主丝毫没有叫巨猿停手的意思,早吓得浑身发软,想跑,刚转身就被巨猿伸手抓住了衣领,提了回来。
那巨猿一手拎住他,只往地上一扔,像扔条破麻包一般,扔在了公主脚下,公主从桌案上抽出一把赤红如血的刀,一下抵在了他咽喉处。
“你,你什么意思?”
苏林儿强装镇定的问,却得到公主冷冷的回答“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银子呢,银子在哪?”
苏林儿涨红了脸,大声喝问道,却听见公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了好久,才强忍住道“我的银子在哪儿,关你什么事!”
苏林儿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恨恨用手指了指公主道“你等着,等到了西京,我看你怎么向我父王交待!”
说罢,一转身出去了,大帐内空余了三具尸体,公主见那巨猿,眼中盯着那几具尸体,眼神充斥期盼神色,公主憎恶的点了下头,那巨猿兴高采烈的拖着三具尸体出去了。
而那些士兵也开心得拿到分发下来的镔铁长刀,仔细打量,爱不释手。
有几个士兵站起来手持此刀挥了两下,只觉得沉重异常,没使了几招,肩膀酸痛,便向三位总兵反应,此刀好是好,就是出奇的沉。
三位总兵听了,笑而不语。
一切准备就绪,三皇子带领他的卫队早早跑到了前方,根本不等公主的大队人马开拔。
好在公主有大白鹦鹉引路,完全没必要用三皇子及其卫队作向导,去往西京。
刚出了铁牢关,三皇子以及他的三千人卫队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且为了怕在路上留下马蹄踪迹,故意在马尾上绑了扫帚,将马蹄印扫尽,却留下了扫帚划过的痕迹。
沈易先见了,大骂道“小人!”
公主见了,哂笑道“蠢货!”
第一天的行程还算顺利,公主一行人在夜幕降临前到达了北行之路的第一个驿站,曹家掌驿站。
当他们进了驿站之后,这才发觉偌大的驿站竟然没有可替换的马匹,更没有可供的干粮,和热饭,就连驿站内的草料也被一把火烧净。
公主一行人刚进来时,驿卒们才刚刚将火扑灭,一个个灰头土脸,见了公主穿戴不俗,忙上来见礼道“您就是梁国公主吧,我们给殿下您请安了!”
“罢了,我问你们这火怎么回事?”
公主奇怪的问道,只见众人苦着脸道“这是三皇子的命令,您可千万别以为是我们故意的,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呀!”
沈易先恨恨道“又是他,一路上不是砍断桥,就是锯断了大树,你家的亲戚,我也算是领教够了!”
公主被沈易先一顿抢白,脸色发窘,忙劝道“好了,易先,都怪我不好,不过,我们两万人马,有钱有粮,还怕他折腾吗?”
沈易先心知这怪不得公主,也觉得话有些重了,有些过意不去,可一想到路上无端费了好多功夫,绕了不少冤枉路,心中的火气难平,于是一跺脚出去了。
公主心知今天这一路的确让自己的人十分恼火,辛劳,士气不免有些低沉,于是将那些驿卒叫了过来。
“殿下有何吩咐?”
“给我的人弄些酒肉,搜集些草料来喂我的马!”
那几个驿卒,一看公主的人马一眼望不到头,不免有些脸色发苦道“殿下,我们能去哪里弄这许多的草料与肉食呀!”
他们话未说完,只见两锭金黄的物事朝他们扔了过来,这几个驿卒以为公主生气,不知扔了个什么东西朝他们打来,往后一退,只听叮叮两声落地,眼前一片金光闪闪。
这几人一见,地上扔的竟是两锭大金元宝,金黄之色,直闪得人心发慌。
他们从没见过大金元宝,不可置信的捡起,捧在手中,下意识一咬,软的,这居然是真的。
几个人一下趴在地上,磕头道“殿下,您太客气了,用,用不了这么多!”
“没关系,拿着,多出来的,算我赏的!”
几个人一下愣住了,这两锭金元宝足有一百两,买齐公主所需的,压根连一锭也用不了。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内心狂喜,这下可发大财了,忙不迭的磕头道“谢殿下恩赏,小的们马上去办差,您放心,我们再去顾几个厨子,弄一桌上好的酒菜孝敬您!”
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浅浅一笑“那就有劳你们了!”
公主一抬手,几个人争相出门置办采买去了,公主随着出门,只见门外空地上,沈易先,余士成,混天霸指挥士兵扎下帐篷,生起篝火。
当一丛一丛的篝火被点着后,宛若天上的星辰坠地,一点点亮起,极目之处,皆是帐篷连帐篷,篝火挨篝火,穿戴着重装步人甲的士兵,一队一队的在其间巡逻穿行。
她在大梁宫时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居然成了两万大军的统帅,就连做梦也未曾梦到过。
假如自己的父皇未死,估计自己还被宠在深宫,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吧,每日除了读书,就是侍弄栀子花。
那样平淡,波澜不惊的日子,无忧无虑的生活也许一去不返了吧,从今而后,她将注定被推在风口浪尖上,每日都过得心惊动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要一个小小的犯错,她将必然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公主伸出一双纤柔细腻的双手,仔细凝视,她这双手曾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曾几何时,她见血就晕,谁又能想到不过半年而已,她就亲自操刀砍下不止一人的脑袋。
此地离大梁宫已是三千余里,可能每杀一人就离家越远,可能每杀一人就会越回不到从前吧。
她正这样出神,听见营地中,士兵欢呼雀跃的声响,一下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
那几名驿卒相当努力,不知从哪,竟买了上千头牛与猪,甚至打了上百斤酒,与众士兵,和附近村民一起用车拉回,另外还买了上千只鸡。
这下军中的伙夫可有得忙了,大锅支上,屠牛宰猪,不一会儿肉香阵阵袭来,引得众壮士食指大动。
这时几名驿卒带着几个大厨走至门口,迎面碰见公主,公主抱着一只小老虎,它闻见肉香味儿,在公主怀中挣扎不得出。
“回禀殿下,差事办齐了,要不我们还是交帐吧!”
几个驿卒到底还是心虚,公主闻言,一摆手,极不耐烦道“不必了!”
话刚说完,小老虎咬了下公主的手,虽未出血,却让公主吃痛不已,让公主恼火,伸起手欲打它,那虎极是乖巧,忙将一双虎耳倒伏在脑后,表现出一副乖巧,认错的样子。
公主一见它这样,反而心软了,手高高举起,却轻轻拍在它脑门上,只见它两眼泛起泪光,口中呜呜直叫。
公主以为它饿了,忙拿出一只奶瓶喂它,而它却躲开了。
这时那几名驿卒请来的几个厨师中有人看到它惊叫了出来,“大人,这,这不是寻常花猫吧!”
公主点了点头,正要抱着小虎离开时,那人却叫道“大人,这是老虎生的第三子吧!”
公主听他这么一叫,顿时站住身形,扭过身来,惊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跪下道“回禀大人,小人曾是二皇子手下的一名训兽师,二皇子在宫中开设了虎豹房,他曾多次重金悬赏,着人找寻虎的第三子,彪!”
“什么?彪?”
公主不明所以的问道。
“是的,虎通常一胎生两子,而一胎生三子,少之又少,二皇子逼迫小的给他找寻到一胎生三子的母虎,可小的找寻了上万头,也不曾见到,那二皇子生性残忍,暴戾,小的就借口去深山找彪,全家逃出了西京以避杀身之祸!”
公主从未听过此事,不禁好奇道“二皇子找这一胎生三子的虎又做什么?”
“回禀大人,就是为了得到彪!”
“彪和虎有什么不同吗?为何非得要彪呢?”
公主越发奇怪,她不明白自己的二表哥为什么非得要找寻到彪,只见那人神色飞扬,眉毛一挑,继续讲起。
“回大人,彪,生性要比虎更凶猛十倍,若碰上彪的第三子,彪生彪,当然这只是传说,古书上记载,是排名第五的上古神兽,仅比三头虎低一个名次!”
公主一听三头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那人并未注意到,正讲那彪是如何凶猛,又通人性,猛听公主很是认真,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三头虎生的第三子呢?”
那人登时打住,仔细看了下眼前这位大人,她长得太过漂亮,精致的五官,瓜子脸庞,窈窕身段,惊人的曲线,无一处长得不精采,不诱人。
当他将视线转向公主的虎皮披风后,立刻走至近前,不经公主同意,就凑近观瞧那花纹。
旁边驿卒见他太过失礼,正要呵斥他,只见他一下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三王虎!”
公主没想到这人居然仅凭虎皮上的花纹就能判断出真相,不禁出了一头汗。
那几个驿卒见他闹得实是不像话,欲把他哄出去,却被公主抬手阻止,“把他扶起来,我有话要问他!”
公主将视线转向他问道“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咬咬牙道“真要是那样的话,大人,那将是上古神兽排名第二的穷奇!。”
“什么?莫非是古书中记载中,那会飞的老虎?”
“是的,大人!”
公主见那小老虎依旧在她怀抱中挣扎不休,就问他“你看下它怎么了?饭也不吃!”
那人站起来一看,刚靠近那只小虎,它毛发直立,眼露凶光,一爪拍了上来,吓得他急躲。
小小年纪便已初露峥嵘,长大还了得,公主又要拍它,它便又故态复萌。
“大人,它饿了!”
“饿了?可它不吃呀?”
公主不解的问道,那人笑道“大人,你是不是没放肉食?”
“是呀?它能吃肉了吗?”
那人笑了,回答道“早该让它吃肉了!”
公主这才明白,她的虎该上肉食了,于是她一招手,来了一个士兵,“去,给我的小虎找半只鸡来!”
那人忙拦住她,认真说道“大人,应该再牵一只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