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城,东安城外,二皇子的大军正在云集,一时间,帐篷连帐篷,兵营连兵营。
从早到晚,二皇子的所有封臣依次带着各自的军团前来汇集,有的是骑兵,有的是重甲步兵。
卫城的城门不断开启,时有太监尖声通报声传来,某某封臣驾临,所带部众几千到几万各有不同。
傍晚时分,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有斥候侦探回来报知公主,原来是数架投石车和攻城塔不断部署在城下。
公主听了后,脸上现起了愁云,几位参会者也一时拿不出对策,御前会议陷入了死寂之中。
“我只想在这世间求得一方立锥之地,哪曾想,从大梁宫逃亡出来,一路被人追杀!”
公主说到这里,眼圈泛红,已然有些愤愤不平,柔肩一耸耸的,让人看了分外心疼,却也无从安慰。
只听她又继续说道“本以为投靠我外公,能求个安稳日子,奈何二哥几次对我痛下杀手,我今日凭自己本事抢下他两座城,只求安安稳稳……”
公主话说到这里已然哽咽说不出话来,沈易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抚慰她,只好递给她一方手帕。
公主伸手接过手帕,将脸上滑落的泪珠拭去,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才慢慢平稳下来,变得狠厉,坚决,眼神也变得锐利。
“市井小民,乡野百姓还讲个手足之情,奈何我生在皇家,自己的二哥居然杀了我的孩子,几乎置我于死地,凭什么只许他不仁,就不准我不义,我就算是根野草,也要执拗的活下去!”
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美丽的双眼喷出了地狱般的恶火,不论谁看到她的眼神,都不禁为之一寒,生怕被这来自地狱的火将自己焚化。
公主慢慢走到沈易先面前,执起他的双手,深情的望向了他,承诺道“易先,我和你一直未曾抽出空当去办个婚事,此次我和你若能度过这危局,我便下嫁于你!”
沈易先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七尺男儿,悌泪横流,一把抱住公主,泣声道“我沈某人,何德何能,得公主厚爱,我本孤儿,自幼出身刺客之国,被你父皇遴选身边当侍卫,身份自与公主有云泥之别,蒙老天垂怜得到公主,即使是战死沙场也值了!”
公主忙捂住他的嘴,不准他说下去,“易先,快别这么讲,我李乐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假如我们不幸过不了这个坎儿,那你我就死在一块儿,永世不分离!”
公主话说到这里时,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这时与会的其它人,余士成,混天霸,苏烈,苏云那些降将一齐下跪,齐声道“殿下,请放心,我们必然同仇敌忾,上下齐心,杀得敌军尸积如山,流血成河,必要趟出一条血路来!”
“谢诸位将军,对我不离不弃,值此大敌当前,我必义武奋扬,与诸位同心协力,为大家搏个富贵生活!”
这时斥候来报,“殿下,打城外敌军阵营中,逃出了几个人,直奔东平城这边,我们要不要开城门?”
公主还未及回答,怀抱中的小虎忽然浑身炸毛,眼睛朝着前方,喉咙深处一阵低吼。
公主不得不安抚它炸起来的毛,“小虎,小虎,别闹了!”
小虎忽然暴起,一爪拍向了前方,一道血迹突现空中,公主一下想起了那个会隐身的刺客,忙退后道“抓刺客!”
沈易先最先反应过来护在公主身前,其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莫名其妙,这时公主面前突然现出一个人形,赫然就是文婧。
文婧见了公主,忙跪倒在地,沈易先正要抽刀去砍时,却被公主拦住,“易先,他肯定不是来杀我的!”
“殿下果然是天选之人,聪明灵巧,慧根深种,又有神兽护佑,看来我的确是没机会!”
文婧深入敌营,面无惧色,丝毫不变色道。
“我问你,二皇子派你来是什么意思?”
“回殿下,我们是来投靠你的,你若不信,现在城下那帮人其中就有黄公公!”
公主这才想起斥候来禀报的事,又问道“你是说你们侦缉处的人集体反水了?”
文婧点了点头,“现在城下那帮人便是!”
公主回头命令斥候道“去,开城门,将这些人放进来!”
“诺!”
斥候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沈易先叫住,劝道公主“殿下,小心他们使诈,这些人可都是刺客高手!”
“易先,没事的,他们已然走投无路了,不然黄锦不会这么做!”
沈易先这才放开了斥候,怔怔的看着斥候远去的背影,文婧一笑,“怎么?沈将军怀疑我们?”
“文婧,之前你对本宫下手可真够狠辣呀!”
公主恨恨看着文婧道,沈易先立刻反应过来,一想到如若不是公主穿着能防刀剑的虎皮背心,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心中恼火,抽刀砍向文婧。
这一砍却砍了个空,文婧一滑退,躲过,沈易先又一横刀砍来,文婧又闪身躲过,刷的又一刀撩来。
这三刀一砍,一扫,一撩,依次被文婧轻松化解,沈易先不由火起。
沈易先欲欺身再来,却被余士成抢抱住他,“沈兄,适可而止!”
沈易先一时被余士成抱住,挣不脱,只好恨恨收刀,回归座位,文婧冷笑一声道“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也,两军交战,阵前杀敌,没什么仁义可言!”
“说得好!本宫可以不念旧恶,可也不养闲人,你们总得证明一下,还有点价值吧!”
公主的话刚刚落地,这时黄锦被数名卫兵押解之下,来到了门外,“殿下,故人相访,难道这就是待客之道?”
黄锦被五花大绑押了进来,公主一见,笑道“哼,对待你这等奸诈之人也只能如此,谁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假?”
黄锦呵呵冷笑数声,道“没想到公主殿下终究是长大了,老奴在你面前,怕是再也糊弄不了你了!”
“少废话,你刚才在门外也听到了,一句话,你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公主冷冷说道,黄锦笑了一声,挣扎了下身子,公主一挥手,卫兵将他松了绑,他从怀中掏出一叠信来。
勿言上前要接过黄锦手中的信却被对方将手上的信往回一拿,说道“这东西非同小可,非得我亲手安平由公主!”
公主朝勿言一点头,示意她退下,黄锦将手中的几十封信交由公主,这时新降过来的五位军曹中除苏烈,其余四人纷纷吓得跪倒在地上,浑身抖作一团。
公主假装视而不见,一看那信果然有那四人的,都是写给二皇子的投降信,大意都是想争先恐后想表态,要改投二皇子帐下效力的。
剩下,还有一些万夫长,千夫长写给二皇子的,公主只是草草看过,哂笑了一声,将这信一股脑扔进火盆中,一股青烟冒起。
这一幕任是谁也未曾料到,黄锦惊得合不拢嘴,这时那四人齐声为自己辩解道“殿下,卑职一时糊涂……”
公主一摆手,制止他们四人说下去,“大敌当前,敌军数倍于我,你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不怪你们,只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再寻常不过!”
“卑职错了,卑职以后再不敢了!”
公主再一次抬手制止道“不过,你们要想好了,我那二哥,寡恩刻薄,你们一叛,他怎么轻易放过背叛过他的人呢?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本宫更清楚吧!”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向上叩头,对公主死心踏地,再不敢背叛。
黄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佩服到,单就这点来论,公主远比她的父皇要强佷多。
公主拍了拍手,看向黄锦,问道“除此之外呢?如果再拿不出点有价值的东西,你们就哪来哪回吧!”
黄锦和文婧万没想到公主会这样处理事情,不得已,黄锦向左右一看,公主会意,众人全部退到门外,屋内只留下公主和黄锦两人。
“这你总该说了吧!”
公主问道,黄锦笑了笑,“好,闲言少叙,大皇子曾对我伸出橄榄枝,不过我没答应,我知道他们俩人已达成协议,大皇子答应了二皇子,在他收复两城时,大皇子按兵不动,不去袭扰他的后方。”
“这个我已猜到了,但是我猜大皇子不会想得那么简单!”
黄锦拍了拍手,伸出三根手指道“公主殿下果然聪明,大皇子说了,三十万两银子,借你三十万大军,只要你能在这里将二皇子的大军悉数拖住,拖死了,他必然出兵二皇子后方,两下夹击,不愁他二皇子不死!”
“黄公公,三十万两银子?我就算有,可我已被重重包围,又该怎么交付?”
“这个好说,只要你答应,三日后有大皇子的船队到达港口,殿下,老奴问您一句,答应吗?”
公主笑了笑,“黄公公,我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吧,您和大皇子真是好算计呀,把我那点存银盘算得一清二楚呀!”
“彼此,彼此,殿下,也是把老奴这两下子都看清了,不然,怎会一笑泯恩仇呢!”
屋内传出一阵干涩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公主长出了口气,感叹道“黄公公,我一直认为你一定会是活得最长的那种人,因为你总能找到能存活下去的机会!”
“殿下,老奴也佩服你,似乎任谁也无法真正打败你,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公主站起来,推开了门,一招手,门外的数位将军再次进来,继续会议。
“本宫与黄公公已约定,三天后,大皇子的三十万大军就会在港口登陆,到时我们攻守的形势就会转换,另外,到那时再坚持一两天,我从狼族买来的三千恶狼军与护甲,刀剑,就会赶到,形势到时将逆转!”
几位将军听到公主这么说,十分兴奋,万没想到只是出去了一会儿,满天乌云随风飘散。
“好了,我只需诸位将军严阵以待,只要帮我守三天,让我们缓过气来,必然一口咬死二皇子。”
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坚定,这让手下几位将军放下了心,之后的事情,公主特批了五万两饷银,额外买了一批牛肉,犒劳大军。
几位将军领命退出,下去准备后,公主特意留下了沈易先,余士成,混天霸,苏烈,黄锦,文婧,商议具体细节。
“黄公公,你确定大皇子真的会派出三十万大军来协助我?这可事关我的生死,假如我们要完了,你也跑不掉!”
公主极为不放心的问道,因为大皇子与二皇子最大的不同是,公主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摸不透这个人。
“殿下有这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老奴我是很惜命的,既然我们来了这儿,就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黄锦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时沈易先插进话来,“谁又知道这三十万人是不是来针对我们!”
沈易先这番话说出了公主的担心,也说出了众人的忧虑,黄锦哈哈笑道“也许会的吧,但是老奴我刚才说了,我很惜命的,至于你们若还不信,我也没办法喽!”
“易先,不会的,我们目前还威胁不到大皇子的即将到手的皇位,对他威胁最大的,是二皇子,他当然先去解决了苏灿儿!”
黄锦一听,起身拍手道“可惜殿下是个女儿身,您若是个男子,怕也能争夺天下,成就一番霸业!”
公主笑了笑,“公公太过夸赞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求个安稳生活,让我和易先平平淡淡过下去就好!”
公主这番话的说出,一时让众人沉默了下去,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黄锦长叹一声,说道“殿下的愿望貌似简单,似乎触手可及,可在老奴看来,怕是真的很难!”
余士成纳闷道“公公,这,又从何讲起?”
“因为殿下生来就不是普通人,偏又长得国色天香,任你如何低调,也终究万众瞩目,始终处于浪潮之巅!”
这时外面传来苍凉的号角声,警戒的锣声响起,巨石破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