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军队在急剧仓惶撤退,一时众封臣只见安平城头火起,却不知道原因,又听见鸣金声,以为安平城快要陷落,急忙下令撤军。
瞬间军心大乱,各部惊惶失措,本来应是有条不紊的撤军,到了最后演变成了大崩溃,一时兵败如山倒。
公主见他们已陷入了慌乱和无序之中,忙命令卫兵立即敲响进攻的鼓声,通,通,通,一阵急促的鼓声,城下的大军立即开始了反击。
胜败只在一瞬间,公主的大军在余士成和苏辙的带领下,全军只打安平城。
安平城一时陷入了混乱,内有沈易先,苏豹带着三万人马到处烧杀劫掠,一时间,误打误撞,竟将存放硝石,火油的仓库点燃。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火光巨亮,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球滚落地面,紧跟着黑烟直上云层,乱石飞溅,大地震动。
公主只觉得脚下的地面连震了三下,城头上的箭楼也倒塌了下来,烟尘荡尽之后,公主从地上爬起,只见对面的安平城城墙被震塌了一半不算,安平城门外塌陷成了一个巨坑,一下将正在回撤到城门处几万人陷了进去。
只这一下,战场形势彻底发生了逆转,大皇子的几名封臣,战将本已带头回到城门处,任人千算万算也未料到会有这么一场祸事。
蛇无头不行,一时间,大皇子的各部人马一下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大混乱中,一时间几十万人马被公主的二三十万人追杀,更多的人为了逃命拼命往安平城方向逃,可是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被挤下,推下,深坑的人好似雨点一般跌进万丈深坑。
已然掉下深坑的人,侥幸未被摔死的人,拼命向上爬,却又被上面摔落的人砸落下来,惨叫声,惨呼声此起彼伏。
坑上的人为了不被推入坑中摔死,不惜拔刀向外冲杀,拼命砍向了自己人,只为向外冲杀出一条血路,一时间混战成一团。
大皇子的军队一下陷入了混乱之中,被公主的大军杀得,兵找不见将,将找不见兵,已然演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梅子李带领血灵卫,拼命维持秩序,他们身穿鲜红的甲衣,在几十万大军中显得好似一条细细的红线,那么纤弱,在愤怒的浪涛拍打下,几次被打断。
西京,安远,安东两个城的封臣见此情形十分凶险,三城的城门大开,几乎将能调动的军队悉数调出,前来营救。
公主听斥候来报,“殿下,三城又出动了二十几万人马前来支援他们了!”
公主用千里镜一望果然如此,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人马已是强弩之末了,虽然他们这次出来的人马已然不如从前那么精锐,可自己的人马已是困顿至极。
想到此,公主立刻命令卫兵即刻鸣金收兵,公主的大军已然人困马乏,随即余士成,苏辙带领人马陆续撤回,大皇子各部损失惨重,一时也无力追击。
入夜时,卫城灯火辉煌,出征的各部人马,几乎无人不带伤,不流血的撤回至城内。
公主一直等所有人都撤回城内时,唯独不见沈易先,苏豹所部,她一人守候在城头之上,显得极为担心与挂念。
苏辙所部十余万人,回来时几乎折损了近三分之一,余士成,混天霸所部人马稍好一些,各折损了一万人。
只是这近两三时辰,公主折损人马就近五万人马,而大皇子的损失更为巨大,几乎前期投入的人马近二十万,几乎伤亡殆尽,这还不算他手下能干的封臣几乎全部战死。
再加上安平城几乎损毁大半,这应算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胜利,可是众将领见公主似乎极不开心,一时也无人敢去打扰她。
“殿下,晚来风急,城头风大,您还是回行宫等沈将军吧”
一名贴身侍女,大着胆子劝道,公主却恍若未闻,已回到城内的苏辙,余士成,混天霸等大将见公主为了等沈易先忧心忡忡,却也食不甘味,一齐上来陪伴公主等候。
公主一抬头,见几位将军陪她在这城头上吹风,立时觉得心中过意不去,说道“几位将军今日舍生忘死,打了一场险而又险的胜仗,本宫能站在这里毫发无伤,全赖将士用命,反观本宫一时情报有误,几乎折了诸位,本宫真是太对不住各位了,似此大功,本宫真不知如何奖赏你们,任是化作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总归不如一句来得实在,苟富贵,勿相忘!你们为本宫拼命,本宫的江山始终有你们一份!”
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即使城中没有大开庆功宴,公主也未大肆封官赏银,只这公主最后一句,足以慰藉众将军的心。
“殿下,卑职还是失言了,未曾亲手斩下苏虎的头颅送于殿下,望殿下责罚!”
苏辙出列跪在公主面前,忙被公主扶住,“将军快请起,本宫也是有眼睛的人,将军率部拼命向前追击死战,迭遇险情,数次被围,仍旧死战不退,今日当真赢得侥幸,如果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余生都要在懊悔之中度日。”
公主这番话讲得极为情深意切,感动得苏辙无可无不可,感动得涕泗横流。
恰这时,有卫兵兴高釆烈来报“殿下,沈将军他们回来了!”
公主闻听此话,忙向城外望去,只见火把照耀范围之外黑魆魆一片,哪能见到人影。
那卫兵正要提醒她,沈易先是从地道之中回来的,却被沈易先制止,悄悄从后面蒙住了公主热切盼望的双眼。
公主只觉得蒙在自己眼上的双手是那么粗砺,熟悉,就连气味也那么亲切,当即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下来。
“易先!”公主喊出这一句后,就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在封臣面前,是高高在上的主君,而她在他面前,始终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当即公主在他怀里哭得止也止不住,“易先,你再也别离开我了,我不能没有你!”
几名将军在旁边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化解时,沈易先才轻轻提醒她“乐儿,这儿还有你的封臣,晚上你再发泄好不好?”
公主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更多人在场,这才止住哭泣,却怎么也难放开沈易先的衣角,好似一个小女孩一般,让人心疼不已。
“恭喜殿下,经此一役,足以挫得大皇子,三个月再无力发动进攻!”
公主听到苏辙这般讲,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此战真是赢得太过凶险,本宫几乎就要将所有的本钱全输掉,幸大皇子到最后关头撑不下去了!”
“这全赖沈将军,苏豹,带领一支奇兵,直捣其老巢,不然我等今日都得战死沙场!”
听到苏辙这样讲,公主猛地惊醒,“对了,苏豹呢?”
“苏豹回来时,遭到一名弩箭手袭击,被射瞎一只眼,我把他背了回来,已送至孙耀庭那里!”
公主听到沈易先如此说,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忙吩咐道“夜已深,诸位将军撕杀了半日,又陪本宫在这里站了半夜,还请快去用饭,早点歇了吧,明日,本宫大办一场庆功宴,奖赏诸位!”
“谢殿下大恩!”
余士成,苏辙,混天霸,以及几位降将,一齐见礼,告退,当众人退下后,公主拉住沈易先的手,去了孙耀庭处。
刚走到医馆门口,就听里面痛苦的嘶喊,原来,孙耀庭正在拔箭,本已给苏豹喂服了不少麻药,可是一拔箭支,他又疼得嘶心裂肺。
公主本想等启了箭再进去,哪曾想这支箭似乎极是难拔,等了好久,苏豹的喊叫声越发大了起来。
公主等不及,干脆进去,她一挑帘子,只见面前呈现着极是血腥的场景。
只见孙耀庭忙得满头大汗,用浸满了血的毛巾紧紧握着苏豹陷在眼窝那支短箭。
孙耀庭见公主来了,忙得顾不上理会,苏豹疼得几乎要从床上蹦了起来,幸有孙耀庭的两个肋手死死摁着他的身体,他唯有用拳不停砸着墙,拳头都被墙磕破了皮,血印便布墙面,浑然不觉。
公主见此情景,心中疼痛得使她背过脸去,不忍睹目,沈易先忙揽住她,这才发现她又哭了,那一刻,他放心了,公主还是公主,她并没有因为经历太多残酷而变得冷血麻木。
箭支终于拔了下来,孙耀庭刚一擦脸上的汗,正要对公主一笑,却发现苏豹的胳膊软软垂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死灰,连忙用一把刀精准的切开其胸胁,也顾不上擦手,直接用手伸进其胸腹中,找见其心脏上下连抖几下。
苏豹那颗本已停顿的心脏又开始了跳动,孙耀庭这才将手从他的腹中抽出,立刻用牛皮丝线从里到外,一层层缝好,又覆以浸过药汁的荷叶,才算完事。
再看苏豹,脸色由死灰渐渐有了生气和血色,公主见到这神奇的一幕,叹为观止,忙说道“孙医士,您真是华佗在世!”
孙耀庭忙自谦道“我哪里比得上他,据传,华佗为了给濒死的妻子续命,特意用狼的心脏,狗的肺,替换了妻子已衰竭无药可治的心与肺,使其又活了五十年,后世才有人讲,狼心狗肺,这本来是夸赞神医的,只不过越传,越离了本意!”
公主听了孙耀庭这么讲述,这才明白这个词最初的含义,忙说道“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广纳门徒,将来本宫的麾下的大军会越来越多,您一双手,怎能忙得过来?”
孙耀庭点点头道“这个自然,等公主忙完手中的事,还望您开一个学院,广收门徒,我有空就会去给他们讲课!”
“好,一言为定!”
说完,公主转过脸又看向处于昏睡状态的苏豹,见他的左眼窝已塞满了药棉,连连摇头可惜,转眼一见桌上的那支短箭,形制甚为奇特。
孙耀庭见公主盯着那支箭看,忙用水将箭上血迹和箭簇上挂着的残肉一洗净,倒吸一口冷气。
公生一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怪不得苏将军如此痛苦,此箭打造得真是狠辣无比!”
孙耀庭一边摇头叹道,一边将箭支递给了公主,一旁的沈易先一眼认出了此箭,说道“乐儿,这箭我见过,这是大皇子的血灵卫专用箭支,你来看这箭簇。”
公主凑近看那箭头,箭头打造得极为精妙,共有八个面,近乎圆锥,每条棱线都延伸出一个尖锐的角,这样一来,这箭头就有了十六条棱线,十六根倒刺。
这样的箭射进人的身体中,极是难拔,公主正仔细看时,一晃这箭头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沈易先叹道,“此箭头与箭杆连接处,用软木相接,刚才幸是射进柔软的地方,若是射进肌体中,使劲一拔,这箭头必会断进人体内,非得动刀挖出才可!”
“这箭设计,打造得真是精巧至极,大皇子的阵营中必有一位精于此道的武器大师,本宫缺的就是这样的工匠!”
孙耀庭听公主这么说,忙回应道“不管怎么讲,这箭设计得太过毒辣,公主遇上此人,还是劝他别再打造这种箭!”
公主一听此话,也觉得颇有道理,也点点头称是,忙问沈易先道“你们带出的这几万人,伤亡如何?对了,地道会被大皇子发现吗?”
“大皇子生死未知,地道口已随城崩之时被埋压,我们是进了地道后,城墙才崩塌,晚一刻就怕见不到你了,三万人马伤亡了两三千,最主要的伤亡都来自于血灵卫!”
听了沈易先如此说,公主喜忧参半,喜的是地道难被对面大皇子发现,忧的是不知地道损毁情形。
正这时,沈易先忙牵住她的手,惊喜道“忘了告诉你,乐儿,我们自大皇子内府带来一个少年,此人必与大皇子挂着亲,只是不知道是大皇子的什么人!”
公主一听,心花怒放,忙问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