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啸,风把余士成的话,每一个字都吹进了苏明远手下将军的耳朵里,使他们每个人都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他们的主将。
苏明远心知这样对话下去,一定让自己的部将离心离德,倒不如立刻发起攻击,那样的话,只要绞杀在一起,他们便没多郭少时间想其它了。
他想到这儿,立刻下令攻击,各部兵马立刻向前发起冲击,可是地上的积雪极厚,马踏上去,积雪直抵马腹,与其说是冲锋,还不如说是漫步。
前方铁骑向前移动速度极慢,马蹄深陷积雪,不得一跳一跳向前跃动,而后方骑兵只好顺着对方的足迹前行。
然而马蹄时不时打滑,使得马上骑手不得不小心翼翼,苏明远见己方人马移动极慢,满以为对方的人马也是如此,可他一抬眼,立刻吓得满脸惊惧。
对方的骑兵很快就要冲了过来,他们的速度似乎并未受多大影响,他只见对方马匹马蹄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棉甲,有这棉甲保护,对方的战马几乎能在雪上站立,奔跑之势并不受多大的影响。
说话间对方的骑兵就攻了过来,高效移动的铁甲骑兵面对陷在雪中难动分毫的敌人时,几乎毫不费力的将其个个击杀。
这对于苏明远的部众来讲几乎就是送死,简直无法抵御,只好拼命回辙,可一回撤,队伍大乱,马匹在踩得稀烂的雪地中又不停打滑,而那些从滑倒马匹上滚落的骑兵往往没跑几步便被对方人马砍死。
苏明远的人马拼命回撤了回来,除了丟下一地的尸体,几乎毫无收获。
第一轮交锋结束,沈易先的人马损失极小,这给了苏明远部众的极大压力,这时余士成的喊话声又起“对面的弟兄们,鄙人问过了,苏大人的家人都不在这里,所以他根本毫无所忌,可是你们呢?”
这时寒风吹拂,将阵阵血腥味儿吹了过来,苏明远心烦意乱,马上又下令,准备第二拨进攻,可偏偏是苏天笑,苏天鸣的部众也在其中,他们自是不乐意。
“大人,我们的家人可都在城上,难道你的家人的命是条命,我们家人的命就不是命?”
说这话的人正是苏天笑,他的家人大部分也在那安远城上,苏明远极力不理会这样的挑衅,立刻不耐烦下令道“准备全军出击!”
然而这次除了苏明远的部下在动以外,几乎无人再动,这时苏明远的一名偏将怒喝道“你们反了,将军之命,你们安敢抗命?”
他的话音刚落,苏天鸣反手就对他打了一拳,苏天鸣手上带着钢甲套,这一拳打得他自是不轻,他双手捂脸,只觉鼻子和嘴几乎都被打破,腥咸一片,手一拿开,嘴中冷风直贯,一口血痰吐在手上,手一摊,血红的牙齿居然被打落三颗。
他顿时火起,刷的一声抽出了佩刀,他这么一来,引得对面苏天鸣手下的几百人也纷纷拔刀,苏明远的几百名卫兵哗啦啦一齐围了过来,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凝重。
“退下,你们全退下!”苏明远厉声呵斥手下,“把刀收起!”
而他手下那员被打落牙齿的偏将自是不服气,忙忿忿不平道“大人,是他们先动的手!”
苏明远深知此时情势万分微妙,稍有差池,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内讧,虽然自己的爱将受此欺辱,但是这回只能委屈他。
“滚,带上你的人下去准备!”
那名部将把刀收回,恨恨不已,推开了数名卫兵,悻悻而走,苏天笑面色如霜,冰冷的眼神直盯着那人背影离去,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大人,您太骄纵他了,也不知道这世道要如何变,大人们说个话,狗也来乱叫一气!”
苏明远听到此话,心中掀起滔天怒火,饶是他有再好的涵养,也极难忍得下,几次这口恶气顶上脑门,几次被压下去,只好闭目养了会儿神,待心绪一平,睁开一双近乎血红的双眼,极力装出平静的语气说道“各位将军,忠君之事……”
“大人,这仗,我们没法儿打,我们家小都在人家手心里握着,您没有呀,漂亮话谁不会说,凭什么你的家人必须好好的,我们的家人就必须得死!”
苏明远的话刚讲半句,立刻被苏明静打断,几句话顶得苏明远几乎为之一滞,只见他低下头,在众封臣,将军逼视下,抬头,态度极诚恳道“诸位同袍,不打,我的家人一定死,打,你们的家人未必死,只要我们快速击退他们,咱们不都各自欢喜!”
“大人,您逗我们玩呢?刚才你也见了,在这雪天里,我们的人根本占不到对方一丝便宜,刚才死了有几百人,人家就重伤了几个,怎么打?送死啊!”
苏明明几乎顶撞了上去,使得苏明远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斥责道“本将不管这些,你们全下去给我准备!”
狂风怒号,风夹杂着雪粒,呼啸而过,只听远处传来余士成的喊话声,他的声调被这大风撕扯得如同哭丧一般,让人心悸。
“对面的弟一一兄一一们,马上放下兵刃,咱一一们,井水不犯河水,保你们家人活着,鄙人只喊三声,三声过后,你们不退,兄弟就杀一人,一!”
“大人,您开个恩!”
所有的封臣和将军一齐对着苏明远行军礼,而苏明远摘下了头盔,抓挠头皮,良久无奈道“全军,即刻,发起冲击!”
旁边的小校听到后,立刻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悲凉的号角声响彻大地,让对面的余士成,沈易先大惊失色,正要下去准备人马迎击,却发现对面空有军号响却不见队形变化,这让他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
“诸位,这可是军令,北靖王令,凡违军令者,定斩不饶!”
苏明远几乎咬着牙,大声喝斥道,这时军中的数名督法官立刻代表大皇子质问道“各位大人,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再不听苏大人的命令,别怪我们的督法队的人得罪了!”
然而这些人几乎不约而同选择了抗命,督法官们只好说了声得罪,执行军法的刽子手们立刻要上来拉扯这几名封臣,却一下被各名封臣的侍从们用刀抵住。
“你,你们这是反了!”
督法官的惊呼声起,这时余士成的声音也远远传来,“三,好,带下一个,哟,这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呀,哎,可惜了!”
“爹,他们要杀一一我了!”
僵持的人群中,忽然有一名将军拔刀,一刀砍下一名督法官的头,大喊道“反了吧,迟反不如早反,迟早要反,那就现在反!”
他的声音好似一颗炸弹,好伙一下将平静的湖面打的粉粉碎,一群将军,封臣,侍卫,立刻搅杀成一团。
凄厉的呼减声响起“保护将军!”
苏明远的数百名侍卫一下围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为主帅挡下刀箭,而先前那员被苏天笑打飞牙齿的偏将立即带着所部人马围了上去,找到了那个苏天笑,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还是反了!”
话音一落,他双手持着一柄五花锤,嗖一下,打了过来,事出突然,苏天笑避无可避,幸好他的侍卫从马上飞扑过来,这一锤实实在在打在他背上的护心镜上。
两个人一下被打下马,那侍卫一口血吐在苏天笑锁甲上,头一歪,死了,而那偏将依然不放过他,驱马前来,那马前蹄高高扬起,苏天笑忙推开侍卫的尸体,往旁边一滚,躲开了重重落下的马蹄。
这边的人马乱成一锅粥,沈易先和余土成在城上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可是万分难得的机遇。
一时无法多想,战扬上战机稍纵即逝,两名将军立刻手提兵刃,翻身上马,冲了上去。
下面的近二十万兵马急匆匆随后跟了上去发起全线进攻,黑压压一群兵马组成的白刃之墙,说话间压了上去。
双方人马绞杀在一起,可是对方的人马已经敌我不分,已然乱麻一般乱打乱杀,无法形成合力,组织起反击,瞬间,近三十万兵马四散奔逃,可逃出去的人马又撞上了混天霸正回撤的人马。
这一下,可是仇人见面,刚才正是他们打得混天霸近乎溃不成军,损兵折马,连混天霸本人几乎被活埋致死,文婧幸而会隐身躲过一劫,可也被折腾得够呛。
两边人马一照面,立刻认出了对方,有的士兵几乎一眼认出对方刚刚捉对撕杀过。
这下足让对面的敌军叫苦连连,纷纷弃了马匹,兵器跪地投降,即使这样也让一些士兵愤怒不已,连降卒照样砍杀。
混天霸厉声喝止了好几遍,才止住了这种极为不人道的行为,他不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这三十万兵马转眼间就崩溃,如冰碳消融。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转眼间,大皇子极为重要的一支大军竟稀里糊涂的被余士成和沈易先招降。
苏明远的尸体被压在他那名爱将身下,看得出那名偏将临死以前竭力在保护他,身上挨了数十刀,五花锤被弃在一边。
沈易先和余士成,混天霸见到这一幕有些动容,而路过的苏明明,苏明静,苏天笑,苏天鸣,被士兵们押送过来时,纷纷将脸避过一边。
“爸爸!”
“夫君!”
“儿子!”
“哥哥!”
另一边余士成一挥手,士兵们将他们的家人统统带了过来,一家人团聚,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是余士成立刻一挥手,又将他们的家人带走了。
这下,这些封臣马上反抗道“余将军,您这是失信,我们已然降了!”
“就是!”
“凭什么还关着不放!”
余士成手一摆,争吵立刻止歇,他狞笑道“鄙人怎么失信了?我只保证他们不死!”
这句话的说出立时让这些封臣和将军们垂头丧气,这时沈易先出来打圆场道“诸位将军,我们公主殿下还正与大皇子麾下苏明烈所率三十万人马激战在东平城,只要各位带上你们的人马,与我们合兵一处,将苏明烈全歼,解了东平之围,你们自然会与家人见面!”
此刻即已降了公主,即使是回到大皇子那一边,也是个死字,即然没了回头之路,别说有家人牵绊,就算没家人牵绊,也唯有这么做。
“谨遵将军之命!”
几名封臣和将军们立刻整理队伍,随同沈易先和余士成带领的二十万人马汇同一处,直接开赴东平城。
“那苏明远和他爱将的尸体呢”
混天霸问道,沈易先回头一看叹气道,“作个记号吧,解了围再回来埋葬他们!”
此时的东平城外已打得昏天黑地,公主万没想到自己依托坚城固守待援,竟被苏明烈带领的三十万兵马打得近乎措手不及。
公主也和大皇子遇到相同的尴尬,这雪下得越来越大,远未见止遏之势,东平城城墙虽后来加高,可也架不住此次雪灾不停的下,没一会儿,雪已积得半城之高。
苏明烈带着人马自安东城出来,本以为公主在卫城,一路径直到达卫城,只见城门紧闭,却不见有人防守。
他想自己带着三十万兵马,想也不想,撞开城门,四处搜索,却是一座空城,就连老百姓也被驱离。
“大人,我们走了这么远,人困马乏,既然找不到吃的,就先让战马和弟兄们喝点水,吃点随身带的干粮吧!”
苏明烈听到副将如此说,点了下头,很谨慎的嘱咐道“让医士,注意一下水井是否投毒!”
“诺!”
副将应了一声,去找医士,随队的医士立刻去城中水井取水检测。
卫城中只有两口水井,一口在外城,一口在内城行宫处,两口水井分别取样检测,却都被人投了毒。
正在众人垂头丧气之时,有士兵兴奋的来报“大人,我们发现一口隐藏起来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