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到今,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几千年来,在这片中古大陆上,建立的大小王国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繁多。
可是历经千余年兴衰罔替,如那雨打芭蕉,多少英雄如同叹息河的河水,奔流而逝一去不回,他们建立的大小王国也消失于历史的烟尘之中。
千年以来,只有唯数不多的帝国传承了下来,它们分别是,李氏的大梁,独孤氏的安息,夏氏的夏国,苏氏的苏国。
它们之间起初互相征伐,千余年来,谁也未曾奈何得了谁,形成了微妙的战略平衡。
然而,时至今日,一股新生的势力占领了苏国半壁江山,其势头正猛,如果无人能挡得住这股势力的话,那么这片中古大陆上,千年未变的格局,将被打破。
此时,西京王城的宫殿中,大皇子的数十名文武大臣已然吵成一团,惶惶如末世来临,个个惊恐不已。
“殿下,我们东平王得知借给您的四十万兵马折损大半十分震怒,他要求你立刻归还剩余的兵马,并赔偿损失!”
夏审言在一旁将东平王的口信带到,这使得大皇子更添愁绪,苏林儿听到这消息只是用手一摆,不置可否。
这时有员大将上来拉住夏审言道“哎呦,您就添乱了,值此危急当口,你们夏国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这时夏审言有些发急道“这怎么能是乘人之危呢?当初我们东平王借给大皇子的兵马是有期限的,而今不但超了期限,且还拖欠租银,更让我难以交待!”
大皇子懒懒的卧在长榻之上,极为无奈的答道“遇此劲敌,实出本宫意料之外,此番折损这么多人马,本宫已无多余兵力自保,如若东平王非要催还兵马,那么本宫也只好向公主投降,只不过那样一来,东平王非但要不回兵马与银子,且届时唇亡齿寒,夏国怕是要独自面对强敌了!”
夏审言听到此话,怔怔愣在当地,他万没想到大皇子居然如此无赖,他这副气愤难当的神情让大皇子极为不好意思,于是大皇子正了正身子,坐了起来。
“夏阁老,本宫实是无奈,此番一战,结局实出本宫意料之外,眼下这情形你也见了,本宫手中的兵马所剩不多,能控制的地盘只有西京城以及周边,本宫只能依靠这牢不可破的西京城勉强与公主僵持下去了!”
大皇子说这番话时,神色极为无奈,态度诚恳,夏阁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东平王交待,便连连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朝堂之上,有提议再度召集兵马与公主一战,也有提议龟缩西京城内,坚辞不出,甚至还有大臣提议让大皇子暂时屈尊投降公主,待到它日实力允许之时,再与其决战。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乱纷纷一片,众说纷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听谁的好,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听谁,乱哄哄一片,你方唱罢,我登场,直欲将这殿堂的房掀起。
大皇子不甚其烦,一摆手道“你们都给本宫住嘴!”
可是他的呵斥声立刻被一片吵嚷声淹没,这时大皇子身边的太监急忙呐喊道“列位臣工,稍安勿躁,大皇子有话要讲!”
可是太监的声调虽然尖厉,然而众文武大臣,将军依然故我,吵闹依旧,只听咔嚓,咣当一声巨响,众人受了一惊,抬头一望,大皇子铁青的脸,手持一柄狂龙剑,竟将他面前书案一劈两半,蹬倒在地。
“诸位臣工,你们一个个衣冠楚楚,平日里不见你们建言献策,值此危亡之际,也不见你们主动请缨,带兵杀敌,一个个竟出一些无用的馊主意,合着本宫若兵败身死,你们再投别家,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呸,今儿,本宫就在这儿放句话,从即日起,你们的一家老小即刻进宫,若本宫城破身死,你,你,你,连带你们的家人一块儿给本宫殉葬!”
大皇子说这番话时,神情阴狠,森冷的眼神中甚至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看着众臣工一脸凄惶的表情,极为得意。
“微臣不敢!”
“卑职不敢!”
“大皇子息怒!”
一番话直说得众位大臣惊恐不安,一番话直说得几位封臣和武将冰寒入心。
“哼,量你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反了你们头顶这片天,除了夏阁老,你们都滚吧!”
霎时,朝堂上倾刻间,几十名文臣武将鱼贯而出,退得干干净净,仅余夏审言与大皇子。
“你们也退下,没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得走近此殿堂十步之内,违者,先斩后奏!”
“诺”
血灵卫们立刻遵令,转身依次退出,就连梅子李也退了出去,守在朝堂门口,执剑而立。
“夏阁老,听说李乐儿是你的学生?”
大皇子用探询的眼光望向夏审言的脸上,只见他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的,公主本是生性纯良天真之人,我没料到,她竟会变得如此狠辣,老练,也不知这对于她来讲到底是不是一件幸事!”
“哼,你能教出这么一位学生,也算是厉害得紧!”
大皇子的冷嘲热讽颇让夏审言不悦,冷冷道“这带兵打仗,我可没教她!”
大皇子见他脸色不悦,深知此人现下不能得罪,强忍心头怒火,几乎用哀求的声音说道“本宫有意向公主讲和,您是她的老师,能代本宫走这一趟吗?”
夏审言没想到大皇子会硬塞给他这么一件差事,思来想去,似乎也无别的选择,真要两边打起来,怕是东平王借给他剩下那点兵马也得搭进去,至于欠银更无法追缴。
“好吧,谁让我当过他的老师呢?不过,大皇子,你的条件是什么呢?”
大皇子一听他应承下来,忙将他拉至一张桌案前,取出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几个城池道“本宫愿用这两城来交换出苏茶茶,另愿用三万黄金求公主罢兵,将包围圈让出一个缺口,用以商贩往来,你看这条件本宫够诚意十足了吧!”
夏审言一见地图上那两座城分别位于叹息两岸,扼守东西河道过往船只,这已是大皇子掌握的城池中不多的要地之一。
“大皇子,您倒是真舍得,这价码够大了,算是下了血本!”
“没办法,为了我儿子,本宫也无更多筹码,只好这样,以显本宫的诚意!”
夏审言一想,骨肉至亲,确实逼得他不得不退让,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夏审言带着大皇子的书信,由梅子李亲自带领几名血灵卫护送,打着白旗来至两军对峙的前沿阵地前。
早有斥候报知公主,公主命令围城的大军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们来至东平城下。
夏审言在一群血灵卫的护送下来至东平城城墙下,只见一座座巨型攻城塔,投石机正在紧张建造之下,有的投石机甚至已建造完毕,正在进行调试之中,一切都在紧张备战之中。
他们刚走至吊桥旁,城头上的守军朝他们脚下啪啪啪放了三箭,箭支深深扎入泥土之中,夏审言一行只好止步,只听城头上公主的声音响起“夏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托殿下的福,老臣身子骨还过得去!”
夏审言仰头答道,此时站在东平城城头的公主比之从前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英武霸气。
“夏师此番是来商谈和约的吗?”
“是啊!殿下,念在往日师生情分上,能请老臣进城详谈吗?”
公主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吩咐卫兵开城门,吊桥吱吱呀呀的被放下,此刻梅子李的心也随着吊桥一点点放下咚咚咚咚直跳,心中不断想一个问题,那个美丽动人的公主会在桥的那一端上出现吗?
咣当一声,吊桥放下,公主果然如了梅子李的心愿,出现在吊桥那一端,她的长发随风起舞,一双灵动的双眼顾盼流兮,一瞥之下,万种风情,直让梅子李的心为之迷醉。
“夏师,勿怪学生有失礼数,两军对垒,不得不小心防范!”
公主由众侍卫簇拥而来,而护送夏师而来的血灵卫们在战场上曾和公主手下的侍卫们交过手,互相埋下了积怨,两边的人一上来就火药味儿十足。
然而梅子李却不管这些,一上来就跪在公主脚下,十分诚恳道“啊,我日思夜想的美丽女神,请接受我这异邦人士最真诚的爱恋吧!”
公主笑着正要将他搀起时,他一下抓住公主的手,飞快的那么一下,顿时惹得公主一脸羞涩的可爱样儿,更把个梅子李看呆了。
他这么一来,双方护卫的火药味儿十足,你推我搡起来,公主脸色一变,侍卫长急忙喝止住了手下。
梅子李大概觉出自己的行为有伤风化,也急忙克制住内心的爱恋之火,命令血灵卫后退。
历经这么一出小插曲后,夏审言也觉得梅子李做的有些过,为了不让他阻碍和谈,便对梅子李要求道“你等可在城外等候,不必随老夫进城了!”
这多少让梅子李有些失望,但夏审言身负大皇子重托,不敢不听,于是乖乖和他的手下在城外守候。
夏审言和公主一齐携手入城,梅子李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夏审言随公主入城后,只见城中秩序井然,百姓见了公主纷纷自发的驻足加以施礼,并露出会心的一笑。
夏审言看在眼里,知道那笑绝计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一笑,由此可看出城中百姓是真的敬重公主。
转过几道弯,只见一大群士兵正在砌墙修建庭院,这多少让夏审言好奇,心想怎么会是一群士兵来砌墙,修院子呢。
公主看出他的疑问,解释道“夏师不必惊奇,这是苏明烈所部,他们当时攻到了这里,拆掉了本宫的府邸,本宫特意让他们修复!”
夏审言一听,惊呆了,苏明烈当时都攻到了这里,只见公主说起这个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他不由心中钦佩,人尝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他不由惊叹,公主真的已成熟很多,他正这样想,已来至一所大宅院中,居中临时搭起的大帐篷专门用来处理军机政务。
“去把沈将军,余将军,赤辙一并叫来!”
公主进来,帐中所有军曹,将军,一并停下了手头工作,行注目礼,一名小校立刻按公主吩咐去叫沈易先,余士成,苏辙去了。
“夏师,里面请!”
公主和夏审言分宾主落座后,她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忙吧!”
帐中的将军和军曹立刻退出了帐外,夏审言这才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放在桌上,公主正要将其解开,却被夏审言按住道“不急,不急,殿下,能让老臣看一下苏茶茶吗?”
公主莞尔一笑,慢慢将手拿开,哂笑一声,“好说,夏师真够谨慎!”
随即公主转身吩咐卫兵道“去,把苏茶茶叫来!”
没一会儿,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夹着柔弱的苏茶茶带了进来,却不放开。
“夏师,你可前去察看一下,他是否缺了斤两!”
此时,苏茶茶已被吓得全身哆哆嗦嗦,不住发抖,夏师上前欲抚摸下他的脸,他却来回躲闪。
公主不等夏师仔细详看,忙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卫兵立刻将苏茶茶押了下去。
“殿下,苏茶茶承蒙您的照顾,幸而无碍,老臣比较放心您的为人!”
公主听了此话,微笑了两下,不置可否,伸手一指那桌上地图,夏审言立刻会意,忙将地图展开,指给公主看那大皇子所要交换的那两座城。
这时沈易先,余士成,苏辙,应召而来,公主一招手将他们叫到这地图前,自己接过夏审言递来的大皇子的信,揭下封印,展开来看。
不一会儿,夏审言将大皇子的条件一一为众人说明,末了,三位将军又避开了夏审言,与公主正要商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