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惊蛰的天气,北地苏国,处在一片冰寒之中,完全不同于,地处南方的大梁。
公主本想将养在室内的栀子花移居到庭院中,只不过放了一个晚上,北风渐起,栀子花就被冻得,焉软了枝条,叶子全部吹落下去。
没有办法,公主只好又将栀子花移回室内,大概有个两三天的功夫,栀子花的叶子全部变黄,掉落,让公主心疼不已。
“殿下,此处不比大梁,虽然是三月春暖花开的日子,北地的苏国还是有些寒冷,不利于栀子花的生长,还是过些日子,再往出移吧!”姹紫对公主说道。
公主望着叶落枯黄的栀子花,微微叹了口气,道“是呀,本宫怎么忘了,这里不是大梁宫,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早已在庭院中,欣赏盛开的栀子花了!”
公主的话说到这里时,神情为之一黯,姹紫知道,公主这又是想家了,怀念大梁,怀念大梁宫。
公主家视线飘向了城中正在建造攻城塔的工地,那里热火朝天,工匠云集,人来人往。
恍然间,似乎在做梦,仅仅半年的时间,就物是人非,身边的贴身丫鬟,换一个又一个,从前的姹紫,嫣红,入画,早已变成了一坯泥土。
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而今,她的手下,掌控着大半个苏国,麾下百万雄兵,只要她一跺脚,怕是整个中古大陆,都得震三震。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方雄主,她如今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他的父亲。
虽然李建真是大梁的皇帝,但是他真实的影响力,却真的很有限。
自继位以来,李建真接手的大梁,就是一个烂摊子,国疲民弱,虽然他励精图治,可是国内还处于一片纷争之中,国内灾荒不断,边境战事不止,以安西为首的各个属国,时常叛乱,而北地的小王子,又常常劫掠边境。
虽然他经过数年的努力,大梁的国力蒸蒸日上,一切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却被自己的弟弟篡了位。
不能不说他是一个悲情的皇帝,上天怎么如此不公,也许公主三番五次的,化险为夷,也是上天的一种补偿吧。
“大梁现在应该是春暖花开了吧,大梁宫内的太液湖,往年这个时候早已冰雪消融,湖面上不断吹来微风,本宫每年这个时候与你的姐姐,泛舟湖上。。。”
姹紫仔细倾听,公主讲述自己姐的一切事情,两个人自幼时分离。再没见过面。
此时她的眼中,已擒满了泪水,公主回头看到,叹了一声气。说道“好了,本宫不说你的姐姐了,人应该往前看,瞧,外面春光明媚,你随本宫出去走走吧!”
北地苏国,虽然还是冰封一片,可毕竟还是春天来了,从平原上刮过来的风,也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更添有几分柔和。
公主带着贴身丫鬟姹紫,来到了东平城城头,也正在建造攻城塔,城墙上的铁匠正在安装大型的弓床弩,投石机,铁刺网。
远远望见爱德华在城下正在指挥工匠加紧建造,城内各处的铁匠铺。也在加紧锻造。用玄铁打制的刀剑,护甲,已及给骑兵马匹上装的,马蹄铁。
城里城外,到处叮叮当当,人喊马嘶,一切都在紧张备战之中,公主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对面的苏平王,看到,这一切,心里会怎么想,想必他正龟缩在西京城内瑟瑟发抖吧。
这是孙耀庭来见公主,姹紫却故意躲到了一旁,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父亲,公主只好无奈地看了看,一脸失望的孙耀庭,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孙耀庭看着自己的女儿,远远离开,神情有些黯然失色,听到公主的问话,立即回答道“殿下,趁此春季,东南风渐起,风向西京城吹,卑职可以配置大量毒烟,放置在城外高台上,那样的话,毒烟就会向西京城方向吹去,可以大量地杀伤敌方守军,您看这样可好?”
公主一想到孙耀庭配置的毒烟,印象极其深刻,如果不是他,怕是自己难逃黄锦的追杀。
“这样也好,西京城虽然城坚墙厚,可是,毕竟也得有人来守护,大量杀伤敌军,让对方无兵可派,到时候西京城,唾手可得,你下去准备吧,等到一切就绪,选一个东南风起的日子,先进行一波,试探性的攻城。”
孙耀庭应了声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不理自己,只好失望的离去。
公主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见他转身走远以后,才招手,让姹紫近前来,劝道“本宫知道你恨自己的父亲,他的确对不起你们姐妹,可是他现在也正努力弥补!”
“不,殿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
姹紫争辩道。
公主叹了声气,劝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相信他当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殿下,我是不会认的!”
公主见她这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姹紫,苦笑了一声,走到城边,倚墙看向远处,极目之处,远处还有白色的冰雪仍未消融。
“本宫也曾像你一样倔强,可是与你我来讲,可能这就是上天赐与我们的不多的福气,如若再不珍惜,等失去后,你会追悔莫及,该放下的,你就放下吧,对于你的父亲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别再生气了,人生苦短,别让仇恨占据你全部的内心!”
姹紫听了公主这番肺腑之言,内心为之一震,看着消失在远方父亲苍老,略带佝偻的背影,心中为之一酸,他已不再年轻。
爱德华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城楼,远远见到公主,立刻赶来,单膝跪地,极为恭谨的说道“天上,地下,我最美丽的女神陛下,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您要求的五十座攻城塔,已经完成了十八座!”
公主被这人逗得有些发笑,问道“不错,进度不慢,依这个速度,相信很快能完成,不过,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回禀我尊敬的女皇陛下,现有的木材还不大够,望女皇陛下,再买一些!”
“仅仅这些吗?”
“是的,除此之外,您其它的条件都满足了我!”
公主点了点头,看他行动灵活,似乎上一次袭击,并未造成他多大伤害,她关切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无碍吧,好些了吗?不行,你先安心修养一段时日!”
“谢陛下关心,我的伤不妨碍!”
爱德华边说边脱去上衣让公主看,一道恐怖的疤痕,似毒蛇一般游走于爱德华白皙的皮肤上。
疮疤虽已结了痂,还是能想到当日之险状,幸亏有孙耀庭,妙手回春。
“那就好,即如此,那下午,就把所有建造好的攻城塔,以楔形攻击阵形布置完毕,本宫将试探一次!”
“诺!”
爱德华学着像其它人一样答应道,转身告退。
公主见他走远,吩咐姹紫将她的将军们叫来,片刻后,沈易先,余士成,苏明烈,苏辙,混天霸,悉数到场。
“本宫叫各位将军来,意在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城,不指望一次攻下,目的在于大量杀伤,消耗苏平王的人马,更是为了给对方守军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慌!”
众将听到终于要攻打西京城时,都兴奋不已,问道“殿下,定于何时攻打,又打算派多少人马?”
“刚才本宫听孙耀庭讲,他已配好了毒烟,本宫想着只等东南风起,就开始进攻,只是不知这南风何时起,又何时改向!”
苏辙听到这里,立即回禀道“殿下,此地三月惊蛰之后,每日傍晚会有一股南风,持续时间约为一个时辰!”
公主听到这里有些惊喜道“你确定?”
“确定!我久居此地,再熟悉不过!”
苏辙笃定的说道。
“那好,城中不是正有刚刚调集的四十万大军吗,此时背嵬军悉数被解决,就调集四十万人马,在南风一起,先用毒烟掩护攻城塔推进,再进行一波投石机攻击,风一停,即刻发起进攻!你们看这样可好!”
“回禀殿下,再好不过!”
“那你们下去准备吧!”
公主大声命令道,将军们依次退下,各自下去布置了。
由于东平城,东安城,进入了紧张的备战中,城中的铁匠,全部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两个城的兵马进行紧张有序的调动中。
而对面的西京城守军本来被日夜吵闹不休叮当声,战马的嘶鸣声,搅得日夜难安,可一旦这些声响忽然全没了时,周围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中。
他们一下心神难安,朝城外一望,十八座攻城塔一字排开,他们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有人禀报了苏平王。
苏平王已经知道大梁的背嵬军全军履灭了,他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
虽然知道调集三百万大军,绝不是儿戏,钱粮准备,岂是说话间就能完成。
可让他困守孤城四个月,他心中确实没底,西京城建造固然坚实,也从未被攻破过,可是这一次,它不一样。
当斥候来禀报时,他急忙和道济登上城头,用千里镜望去,只见对方的人马正在聚集,粗步估算了一下,对方足有四十万人马。
十八座攻城塔上,塔顶不知那些人在干什么,似乎在搭火堆,准备点火?他心想,那不怕将塔引燃吗?
道济见苏平王拿着千里镜望着远处攻城塔发愣,伸手过去,询问“王爷,可否让我一看!”
苏平王自知道道济原本就是大梁齐王的人,就已有些憎恶他,此刻见他也要用到千里镜,不好驳他的面,便将千里镜丢塞于他手里。
道济拿着千里镜仔细一看,只见对面一座攻城塔塔顶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王爷,你能不能用弓床弩射下对面塔顶那个人,那个人是唐门药王!”
苏平王很少见到道济这样惊慌失措,不由心惊,忙问道“什么?唐门的人?”
“对,那人是孙耀庭,那人善于使毒,有他在,没好事!”
苏平王忙招了一个弓箭手过来,朝对面那人一指,弓箭手摇一摇头,说道“王爷,小人可以一试,但希望不大!”
这个弓箭手是他军中的神箭手,只见他搭弓上箭,将一张硬弓拉成了满月形状,弓身发出了吱吱声,一放手,一支箭,嗖一声向那人射去。
可是太远,几乎就没够到攻城塔,却引起了对面一阵哄笑声,苏平王有些震怒,立即命令用城头的床子弩射。
可巨大的床弩是被固定在城墙上,只能平射,或向下,没办法向上,这让苏平王一时恼火,却无可奈何。
这时城头上过来一只身形高大的巨人猿,他们本是负责开合城门的,居然来到了苏平王近前,跪下施礼道“护佑我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只巨猿居然会说话,这可惊动了众人,从没听说过这些巨猿会说话,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挣脱了锁链。
苏平王竭力控制自己惊慌的情绪,沉声问道“你,你怎么会说话,你有何事?”
“回禀我王,我们是被毒手药王害死的冤魂,今日附在这只巨猿身上专门来索他的命,索了命,我们就自行散去,绝不相扰!”
苏平王听了,好玄没有从椅子上滑下来,回头看了眼道济,他口颂佛号,“阿弥托佛,善恶到头终有报,试问苍天,饶过谁!贫僧在这里给你们用地藏经,超度,还望各位早入轮回!”
那只巨猿即使跪下,也如小山一般大小,见它微一点头,“多谢大师,也请大师早脱红尘,避免沉沦太久,难回佛道!”
道济听了这话,心中一震,如若这些冤魂是上天准许,专门过来索毒手药王的命,那么此时对他讲这么一句话,难道不是上天对他的警告吗?
自此,他便生出了退隐山林的想法,只见这巨猿走近城头上最大的弓床弩前,转动绞盘,拉动弓弦,将弦拉至最大处,挂上了粗大的巨箭,走至床弩前,硬生生用肩背扛起床弩,巨大的箭簇瞄准了孙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