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谈判的正式破裂,夏莒亲率百万大军讨伐公主,想着急于报仇雪恨,日夜日加紧行军,前锋轻骑二十万,已近抵西京城还有一天的路程。
为了吸取上次夏思良的轻敌贸进,这二十万轻骑在此停留半日,等后面的步骑大军好不致于与后方的军团留下太大的缺口。
此次夏莒为了一次性打败公主,夏国的精锐尽出,期望这一次永久性的解决掉公主的大军,永绝后患。
夏莒自继位以来,在夏国臣民眼中,一直饱受争议,多次的对外用兵,连遭败绩,一连串的施政错误,让夏国亏空不已,他的能力已遭到一些老臣的质疑。
尤其是夏郎的损兵折将,近七十万大军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公主连窝端掉,消息传回国内,朝野震惊,在各方压力之下,他只好将夏郎解除兵权,以待罪之身赋闲在家。
这对于夏莒来讲无疑失了一条臂膀,这样的结果对于刚刚继位的他是致命的,他不能失去对兵权的旁落。
为了平息朝野上下对他的质疑声,也为了重新将兵权牢牢抓在手上,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急需要一场重大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和公主无愁无怨,公主所给的停战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其姿态之低已经让她毫无退路,他完全可以就岁贡的金额开始要挟对方,相信即使是将这数额再提高三倍,对方也会答应。
然而他要的不是黄金,要的不是弥补损失,要的是信心,要的是给国内众封臣树立一个明君的形象,好让他们死心塌地拥护自己。
所以,他才会派窦唯那样的宠臣去出使东平城,他要的东西注定只能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搏回。
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当得知夏莒的重兵集团,前锋已进抵西关城,深入边境纵深百余里,在公主的西境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宽约三百里的缺口,公主急命回缩防线,同时加紧攻打西京城。
然而西京城表现出了惊人的坚韧,尽管围困了两个月,城中的人马已断粮多日,还是在公主凌厉的攻势下,一次次挺了过来,几次差点就被占据城头,又几次将公主的人马击退。
双方在西京城的城头上展开了血腥的拉锯战,余士成,苏豹等人派出大量士兵通过地道钻入城中到处放火,如此里应外合,也硬是没将西京城攻破,反倒折损兵马近万。
也许希望是个好东西,它给处在困境的人带去了一线生机,一线亮光,为了这个,往往能激发出人惊人的战斗力。
当苏平王的士兵得知就在不远处,夏国的百万大军两三天以后就来解救他们时,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
既然都坚持了两个月了,也不在乎这两三天,这人人都这样想,众志成诚,使得西京城在风雨飘摇中硬是坚持了下来。
公主简直无法相信,近百万大军四面攻城,城内放火,里应外合之下,数次插上城头的栀子花军旗一次次被敌军扔下城墙。
三天以来,西京城内可烧的一切都被大火洗劫了数次,每次都在滚滚黑烟中傲然挺立,公主除了收获一地的尸体,几乎毫无所得。
公主府内,白虎节堂中,公主的御前会议上已吵翻了天,沈易先的爆脾气一上来,几乎让他拔刀对余士成相向,会议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公主少有的发了火,震怒之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沈易先,其余将领全退了出去。
当白虎节堂内只剩下了沈易先和公主后,怒火逐渐平息下去以后,理智渐渐恢复。
待到愤怒如同潮水一般退却后,哀伤袭上了公主的心头,她看了一眼沈易先,想到一路上幸而有他始终陪伴自己左右。
两个人从一无所有,到占有苏国大部分江山,而今,眼看强敌来临,却无能为力,如果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公主看那沈易先的战甲上,遍布凹痕,想到他为了自己战场拼杀,落下一身伤病,想想就心痛不已。
“易先,我真的是太有些连累你了,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还平平安安当你的御林铁卫,对此,乐儿我实在是有愧于你!”
沈易先马上宽慰她道“你快别这样讲,一路行来,你我二人互相扶持,值此危亡的当口,我们更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应对!”
“易先,这次我真的是没有把握,本想着攻下西京城,凭这坚城或许还能和夏莒周旋一二,却没想到,已投进了所有老本儿,却捍不动它,眼见那夏莒的大军将至,我们却无险可守,这又该如何是好?”
公主几乎绝望的说到。
“殿下,那夏莒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又不是没打败过他,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沈易先坚定的对她说道,说话间,神情,眼神无不透着自信,可是公主却摇摇头,极为冷静的对他说道“易先,这一次,不一样,我们面对的是中古大陆实力最强的王国,我实在是没有信心!”
“你没必要长人家志气,我们也不弱呀,至少我们现在有一百多万大军,还有近七十万新军正训练中,只要我们能坚持一个月,至少又能补充至两百万大军,到那时,就算夏国来的都是精锐,想一口吃掉我们也痴心妄想!”
沈易先握紧了手中的刀,一脸愤恨的说道。
“易先,就怕我们连一个月也坚持不下来,且到时候,一旦我们稍显败相,苏平王肯定会像疯狗一般死命突围,齐王也一定会不甘寂寞,派大军北上,到时我们三面受敌,他们会像打落水狗一般把我们瓜分掉!”
沈易先听公主这么一说,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公主所言非虚,他有些丧气,想自己和公主一路艰难行来,到头来,眼见刚刚有点起色,便要被打回原形,说什么,也难让人接受。
“乐儿,事情不至于到那个地步的!”
“易先,你我在一起,经过多少事了,事情总是朝着最坏方向发展,不可不防啊,不如我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东平港口还有五船黄金,不如你先让人开回旧地封存,别到时我们输得一干二净!”
沈易先明白公主所说的地方便是从前挖取宝藏的地方,那个地方最保险,只有公主脖子上挂的玉牌能打开那座山。
“也好,那我下去马上去办这件事,你也早些休息,累了一天了!”
沈易先马上下去派人着手办这件事,厅中只剩公主一人,独自陷入了愁思中。
眼前这个局对于公主来讲是个生死存亡的当口,若是迈过去,则一帆风顺,从此再无人能抵挡其发展。
可若要迈不过去,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时想要再东山再起怕是万难。
好比一局棋,到了中场,双方车马炮都死缠交结在一起,谁手里也没多余一子可用,这时只能另避溪径,突破重围,不然谁也别想赢,别想占得上风。
可是另辟蹊径又谈何容易,她正苦恼之际,忽听门外一阵喧闹,惹得她恼火,厉声斥责门口的卫兵,“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侍卫来报,“殿下,门口来了一名独臂和尚,自称灵秀寺的和尚,非要点名找您化缘,这可真是奇了,小的们将他拦住,他居然还要往里闯!”
“那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
公主恼怒的斥责道。
“回禀殿下,他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
“混天霸将军!”
公主正惊奇不已,这时门口侍卫又来报,“殿下,混天霸将军求见!”
“他来干什么?”
公主自言自语道,“让他进来!”
混天霸因为一直总领军粮的供应,他的到来多少让公主意外。
“殿下,臣特来向公主推举一个谋士!”
混天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兴奋,这让公主多少有些不解,便问道“谁?在哪里?”
“殿下可记得你的哥哥,阿修罗大人,曾吃了一个和尚的臂膀,那和尚给了你哥一块儿翡翠,以吸取他体内的戾气?”
“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莫非你要推举他?”
“是的,经过臣一再请求之下,他终于愿出山了!”
“门口那个喧闹的和尚?”
公主有些犹疑,心中暗忖,他能行吗?
“是的,殿下,他这个人不懂俗世的礼法,望您莫怪!”
公主听后,笑了笑道“让他进来吧,本宫看在他送给我哥一块儿奇玉的面子上,见他一见!”
“诺!”
门口卫兵一声通传,来了一个穿着破烂僧衣的和尚,果然,一个袖子空空落落,搭在身后。
“施主,贫僧已在门口站了大半天,你的这些看门狗就是不让进,这在贫僧看来,实是你关上心门,不再听取他人真挚之言的迹象之一,此风断不可长!”
公主没想到这和尚一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这让公主不禁有些恼火,争辩道“本宫的府邸,又不是市场,任人随意进出,试问就是百姓家也断不让不熟识的人进出吧!”
“施主,你若将你等同于普通百姓,大可高葺院墙,府门紧闭,让天下英才断了辅佐你的念想!”
这和尚一番话的说出,一下让公主茅塞顿开,心想,的确是如此,自大梁宫一路行来,自己从来没有一个谋士在身边。
苏平王曾有道济,夏莒还有个道心,齐王更是谋士如云,唯独自己素来单打独斗,想到这里,公主忙起身,回应道“大师傅一言惊醒梦中人,您说得很对,本宫的确忽略了这一点,一会儿就派人张榜以招贤人!”
公主命人给这和尚赐座,这和尚倒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下了,一旁的混天霸连忙向公主解释道“这位师傅本是化外之人,很少理会俗世的事情,殿下莫怪!”
公主一摆手,笑道“已到了火烧眉毛之即,本宫还在乎什么礼数!”
“施主还算个明白人,只要施主还算明白,贫僧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混天霸在一旁都为这个和尚捏了把汗,忙在一旁为他打圆场道“殿下,他生性散淡惯了,还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公主一摆手,阻止他说了下去,笑着转过头,对这和尚说道“本宫听说你来自灵秀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灵秀寺该不会是夏国皇族的祈福寺庙之一?”
“施主还算聪明,贫僧正是从那里而来,你该不会是以为,贫僧是敌国的间谍吧,你放心,夏国的国君,我早以看透了,不过,我这么说,怕是失主不会相信吧。”
公主微微笑道“的确如此,你我素未谋面,仅凭你一张铁嘴钢牙,又凭什么让本宫相信你!”
“施主能有这样的怀疑,也在贫僧的意料之中,这样吧对于目前的危局,贫僧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到那个时候,你再回头看贫僧是不是真心对待你!”
那和尚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倒是有趣了,本宫所面临的危局,你怎么又会知道?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像这样一团乱麻,又该怎样一一化解。”
“贫僧来之前混天霸已经跟我说明了这儿的局势,如果要让我说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和别人一样的话,那么也显不出贫僧的才能来了,这样吧,我们来下一盘棋!”
“下棋?”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样一个大和尚,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他居然要和自己下一盘棋。
“是的殿下!你现在的危局,你就是那棋盘中的棋子,并不能看清整个局势,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还得跳出来,纵观全局,你才能够做到心中有数!”
公主听了他的话,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她一挥手,让姹紫摆好了棋盘,双方你来我往,直杀得难解难分,棋到中盘,双方车马象炮,都互相纠结在一起,想要攻杀对方,绝无可能,唯一的结局,就只能是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