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楚云海不停地打乱护庄队的阵型,命令他们先行分散开来,然后随时吹哨紧急集合,每次都有人因为找不到位置,或者站错位置被罚。
最惨的就是那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疤眼狐,受罚人员的名单上,次次都有他的名字。
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遍,疤眼狐等人罚得腿都快跑断了,才总算勉强记住了自己应该站定的位置。
楚云海看看列队不成问题了,就又开始下令按照列队的号码,分成数队,走正步队列。
这下闹出的笑话更多。
队员中不少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自己的左右脚都分不清楚,听见口哨和号令一声紧似一声,越发的心慌意乱,结果导致队伍刚开始移动,就成了几条摇来晃去的“舞龙队”。
楚云海看在眼里,无奈之下,只得祭出当年新兵连的看家本领,那就是所有人左脚穿鞋,右脚光着脚丫子,号令也由“左,右,左,右……”,改为“光脚,穿鞋,光脚,穿鞋……”。
还别说,这一招真是灵验,就连反应最是迟钝的疤眼狐,这下也能听令行动了。
如是一连走了几趟队列,虽然说不上有多齐整,但比起先前不忍卒睹的情状,无疑要好上数倍不止。
吴天华盛赞楚云海经验足,办法多。
楚云海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这些人读过书的话,断然不至于这样难以调教。想当初我们的教导连,清一色军校的毕业生,军训的时候事半功倍,只花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可以初步形成战斗力,训练三个月后,又上过两次战场,就成了一支劲旅。”
对此,吴天华也颇为苦恼:“楚教官所言极是。你看我二弟魏和尚在庙里读过几年书,就大不相同,动作规范,又快又准,看着就得劲。不过话说回来,其他这些人都是大老粗,这个年纪再要他们识字,恐怕也难以做到。”
楚云海点点头:“倘若时间充足,我们尚可在晚间开设扫盲夜校,不过眼下大战在即,时间紧任务重,夜间我也有安排相应的训练科目,扫盲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从这天开始,护庄队上午进行队列训练,下午进行各种战术动作的指导,譬如怎样隐蔽射击,怎样制造简易炸药包,怎样躲避炮弹的轰击,诸如此类,其中还包括了构筑简易工事的内容。
到了晚饭之后,楚云海还会进行夜间拉练,并传授一些简单的夜袭战术。
吴天华在护庄队呆了一天时间,当晚就返回城里,说是去处理一下粮行里的事务,顺便联系购买制服的事情。
魏大勇对于楚云海的军事教学大感兴趣,就留在队里,一边见缝插针地指导队员们射击要领,一边努力学习军事方面的知识。
楚云海就像一块吸满水的海绵,稍稍一挤就能溢出大量的水分,让魏大勇如饥似渴地汲取和吸收。
等到晚间的训练结束后,魏大勇仍然意犹未尽,缠着楚云海追问各种各样关于军事方面的问题。
魏大勇问得东一榔头西一锤子,都是他感兴趣或者很实用的内容,完全没有系统化。
但是这种碎片化知识的增长,同样令他受益匪浅。
楚云海也为魏大勇这种勤学好问的精神所感染,只要他懂得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军事知识倾囊相授。
他到了护庄队,深感那些队员限于没有文化,对于知识的理解和吸收都非常吃力,像魏大勇这样一点就通一教就会的人,一个也找不出来。
因此,楚云海也乐意给魏大勇开小灶。
两个人一个愿教,一个愿学,毫不夸张地说,魏大勇的进步,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可以说在楚云海这个“名师”的悉心指点下,魏大勇的军事理论知识水平,在短短数日之内,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同样的,楚云海也向魏大勇请教了不少国术搏击和射击技巧两个方面的问题,魏大勇当然不会藏私,悉心指点。
两个人之间,年纪相差一倍多,却保持着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七天。
经过楚云海连续一周时间的强化军训之后,整个护庄队的精气神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
给魏大勇最直观的印象是,所有人变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也守规矩了许多,对于教官的命令,也能服从并且及时做出响应。
就算是最喜欢拿腔拿调说怪好的疤眼狐,也收敛不少,至少魏大勇没再见过他公然挑战楚教官的权威。
这一连几天,鬼子的飞机几乎每天都要飞抵汉口城,进行例行公事般的轰炸,而國军的飞机也照例要升空驱逐,并与鬼子护航的战斗机发生战斗。
奇怪的是,吴天华本来说回去采买制服,应该也就是一两天内就可以完成的工作。
可是这么多天,他一直都没有返回吴家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
魏大勇私下与楚云海讨论,估计是因为武汉大战在即,军方加紧备战步伐,对于军粮催得很紧。
而推算日子,从江西和湖南过来的第二趟粮船,想必已经抵达汉口码头,吴天华必是忙于应付那一摊子的事务,一时脱不开身。
到了第七天这一日,鬼子飞机的轰炸一反常态,突然变得极其频繁,一天之内,竟然发起了三波的空袭。
其中一次,更是发生在清晨六点左右,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以至于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才隐约传来凄厉的防空警报声。
楚云海敏锐地判断,日寇即将对武汉动手!时间很可能就在今晚或明日凌晨时分!
到了黄昏时分,小路上马蹄得得,有一辆马车魏大勇忽然看见吴天华乘坐的马车,匆匆赶到护庄队。
一跳下马车,脸色凝重的吴天华,就急匆匆往会议室走,边走边招呼迎上前来的楚云海等人跟上来,说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