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头顶,李落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这个美丽而神秘的花园门前,他内心由衷的起了一抹抹的寒意,让他背后不禁一冷。
脚下的地面从岩石过渡成沃土,迷宫似的处处洞穴仰天卧在深邃的火山口中。密的树林和荆棘在月光下郁郁葱葱,盛开的鲜花茂密锦簇。
“我感觉这里好危险。”李落不对劲的扭动着身体,感觉各处的部位都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在汗毛之中撕咬。
阿狸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人人都会知道的一个道理,美丽与危险总是形影不离的,她小时候就已经听闻过这个花园、这片神秘森林的故事,但是从未亲自来到过这里。
故事里总讲,那些跨进这个花园的人,总是进去一个样子,出来又是一个样子。
或者是……再也没有出来。
但她心意已决。
她对着李落说着:“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李落当然不会答应,果断的拒绝了:“不,还是我们俩一起进去吧,这里总感觉很诡异。”
阿狸走进花园,脖颈后面一股如针一般的刺痛,好似有着无数双眼睛的视线扎伤了她的后面。
花园的森林光影斑驳,树叶们殷勤的招展身体,这里虽然安静,但不平静,仿佛每一朵花儿都在盯着他们。
阿狸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纷扰的植被,脚下的根脉在土壤中蠢蠢颤动。她低头避过殷勤招展的藤条,确信自己在树叶摩挲声中听到了“嘘”的一声。
几缕月光透过头顶的树冠,映出了银箔和金箔的树叶。花柄绕着树干,扭捏地展示自己璀若宝石的花蕾。饱满的辣樱桃外皮裹着一层糖霜,在蓬乱的枝头摇摇欲坠,轻轻敲打出悦耳的音调。
几朵花儿大胆的动了起来,将头部靠了过来,李落紧皱眉头,一手攥住它的根茎。
这朵百合花儿并没有胆怯,反而轻抚他的手掌,亲昵的散发出芳香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人难以抵挡,混合着水果、夏风、春雨的气味,让人忘却烦恼,忘却时间。
一时沉迷。
“醒一醒!”阿狸九条尾巴不停晃动,她瞪起了眼睛,剧烈的摆动着李落的身体。
“呃?”李落一颤一颤的,迷茫的看着阿狸,然后察觉到什么的他慌张的把鼻子从花朵之中抽出来。
然后警惕的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花群,每一秒都会有一朵鲜花盛开,不停的有着花朵蹉跎而来。
阿狸看着刚才困住自己呼吸的雪百合,雪百合跌落在泥土中,花茎的切口向外渗出可怖的汁液。
阿狸不禁一惊,一个妇人站在了她面前,头上一缕灰丝,手中一把剪刀。她戴着一条斑斓的披肩,睫毛上闪着晶莹的露水。
妇人的双眸碧绿如海,凝望着阿狸。
阿狸暗自不安,感觉她只要剪刀一挥,自己也会像花茎一样一刀两断。
妇人的脸庞像树皮一样布满皱纹,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不过这时,阿狸已经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全。
“老婆婆,你是这里的主人吗?”李落绕过阿狸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老妇人。
“你吓到我们了,伊吉尔娅!”阿狸拦住李落,眼睛看着老妇人的眼睛。
在故事里,这位老妇人被称为食秘者、被遗忘者,或者巫婆花匠。
但是阿狸得在如此强大的人面前表现出一些尊敬,所以决定叫他伊吉尔娅——曾祖母的意思。
花儿向我们索取,”她说。“正如我们会向它们索取。四处嗅探是不明智的。我会察觉。我必须亲自喂养这些饥饿的孩子。”
“这么说您就是花匠。”阿狸说。
“那是比较好听的一个叫法。但无关紧要。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伊米娜。”
“小不点。”李落第二次听到了这个词语,不过这次却用在了她的身上。
阿狸白了眼他,再次看着忘忧花园的花匠。小不点。这个词让阿狸觉得不太舒服,因为这是家人之间的亲昵称呼,但她不确定为何不舒服。
“我来寻找自我!”阿狸对着她说着,从内心之中挤出自己的愿景。
她们走在月光之下的皎洁美丽的花园之中,花匠脚下踩下一个腐烂的蕨菜,花儿们始终都面向着这位老妇,似乎她就是太阳,温暖着叶片,助它们成长。
又或者,这些花儿是不敢把自己的后背露给她。
“嗯?”然而,阿狸却感觉到一抹寂静,她急忙转头看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李落?!”她惊声呼唤。
花匠坐在一个木瘤盘结的云果树下,示意阿狸与她对面而坐。
当然,她也安慰着阿狸:“不用担心,他没有事情,与你不同——他在找寻他自己的记忆。”
阿狸眼皮压下重物,沉下眼帘。
“看得出来,你还是挺喜欢他的。”花匠说,如树皮般的皱纹中滑出了一份微笑。
阿狸与她对坐,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你为什么要忘却自己的记忆?”花匠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茶壶,倒入杯子之中以热腾腾的水。
阿狸摇摇头,说道:“那不是我的记忆。”
花匠又颤巍巍的伸出干枯的手掌在果树上握下一个饱满的云果,慢慢的将果皮退下,将果肉平均的分成六份,放入杯子之中其中一份。
“要尝一尝吗?”花匠晃了晃杯子。
阿狸看着她。
“不用担心,与花儿不同,它们不会索取,它们是果树上最慷慨的一部分,它们吸收养分、竭力生长,变得饱满多汁——只为了迎取关注。”花匠说着。
“任何食物到我嘴里都味同嚼蜡,”阿狸说。“如果我真的只是一头怪物的话,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即使是怪物也需要进食,你知道。”花匠一边轻柔地微笑一边答道。
她把一瓣云果肉放进嘴里,嚼了几口,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好酸!我在花园里这么多年,从来都吃不惯这个味。只有泡水才能勉强接受。”
老妇人吃掉了所有果瓣,阿狸始终都静静地坐在一旁。妇人吃完以后擦干净嘴边的汁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