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心真贼啊，周罗默默的吸了一口，在心里暗暗骂道。

“好，男女搭配嘛。”

社长的脸终于舒展开了，像是一桩心事了结。

……

匡辰恨不得扇自己两大巴掌，谁让自己在那种关键的时候不在报社呢。

他记起来了，当时自己是在家里倒腾从炳爷宅邸搞到的录像带，周大胖正好在那个时候告诉他的这个“好”消息。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去参加了，结果一个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老油条”们肯定是不会去的，最终的人选也还是在他们这些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人里选。

社长明示要爆点，无非是想让匡辰在报道中挑别人没看过的去写，至于虚实方面掐好点就成，这是新闻吸睛一贯的做法。

匡辰懂，但他不情愿这么去写，他有自己的原则——虽然这种原则在金钱至上主义者看来不值一文，是垃圾。

事实上，他根本不愿意来，要来就本着初心去问、去访、去写，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职业操守。

208路公交车缓缓开动，带出一串炭黑色的尾烟。

车上的人不多不少，大部分都是提着布袋回乡下的农民，还有一部分是去同路风景区游玩的旅客，而匡辰则不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个。

他既不是回家也不是出去玩。

他是去精神病院。

早些时候，在微信上。

他和左小媛约好了一道出发，先坐出租车到208路公交车最近的站台点，然后乘30分钟间隔一趟的208一路向西，到达距市区20多公里的马头岭第四专科医院站台。

计划一开始出了点岔子，并不顺利。

首先，左小媛并没有如约准时赶到，询问的时候说是来大姨妈了，焦头烂额的，让匡辰先一步出发，晚些时候会赶过来。字里行间并没有表现出不愿意来的意思。

不光是报社的梅姐，匡辰也看出了左小媛最近很不寻常，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堵着，一反常态。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迷局游戏产生的后遗症，总之一向开朗的左小媛忽然之间就变得郁郁寡欢，不爱和别人交流了。

甚至是一个眼神的传递，也变得像晨星一般稀少。

匡辰随便看了一眼深蓝色的塑料车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伙子，你哪站下？”

票板、红蓝铅笔，身份挂牌……售票员大妈挨个儿给上车的乘客开票，208路车路线的每一站都会有相应的代表数字，乘客一上车，她就会在他上车的站点划一道，乘客下车的时候再验一下车票。

随着岁月变迁和技术发展，除开个别地区和路线，这种传统的公交车售票方式已经被无人售票所取代。只是没想到，在208路公交车上，再次看到了。

“哦，马头岭第四医院站，我到那儿下车。”

大妈愣了愣，目光扫过眼前略有些瘦削的年轻人，也没多说什么，心里估计是在犯嘀咕，铅笔在票板上快速一划，道：

“三块五，票据自己拿好。”

“行。”

说着，匡辰点开手机界面上的扫一扫，对着票兜找二维码。

“头一次坐208吧，只收实体币，硬币零钱有没有？”

“啥？我没带零钱……”

匡辰下意识的摸了摸前兜口袋，然后是后兜，果然没有奇迹发生。

“没零钱坐什么车啊？”大妈一脸的不屑，一只手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

“大姐帮帮忙，出来得急，我……我转钱给您行么？”

她摇了摇脑袋，吐了口瓜子皮。

“三块五？我有三块五零钱。”

这时，边上坐着的一位青年男子自告奋勇的过来给匡辰解燃眉之急。

“感谢！及时雨啊大哥，求问大哥贵姓？”

“免贵姓宋。”

“这么巧？再多问一句，大哥您是不是叫宋江？”

“不是，我叫宋讲，讲话滴讲。”

“好嘞，宋讲大哥你手机在哪儿，我是微信转你还是支付宝？”

他摆了摆手。

“真的？！我不太会说话，反正就多谢大哥了。”

匡辰付了钱，拿好票据，坐回了靠窗的位子。

单肩包里装着采访和记录等等的用具：相机、录音笔、笔记本、充电宝，主要是这四样。以及一些私人物品：日记本、多功能钥匙扣、唤灵竖笛……

其他的由左小媛带着，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到哪儿了。他取出唤灵竖笛——乌鸦画廊的奖励——仔细端详，完全是由一截某种生物的白骨制成的，反射着诡异的一层光亮。

竖笛被重新放回了背包，他想起了失窃的幸运草。

一阵困倦袭来。

路程大概会持续45分钟左右的时间，刚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宋讲大哥这时候凑了过来。

“兄弟，需要不？给你打八折。”

他敞开外衣，露出了丁零当啷挂着的玩意儿。

原来，他随身携带了大量项链、耳环、手镯、手表之类的工艺品，接下来就开始展示那些工艺品，并向匡辰表示，这些工艺品由高科技合金材料制成，有永不掉色还能带来好运等诸多优点。

“这个……”

“咋样？买几个回去送女朋友，孝敬孝敬母亲也是可以的。”他推销道。

出于宋讲刚刚帮自己解了围，匡辰同意购买一件。

“呃……就这块表吧，多少钱？”

“呦，兄弟你可真有眼光！‘劳力士’的表，尽享尊贵，打个折，我算你666块大洋好了。”

匡辰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表带上的字，上面标着“劳力土”三个字而不是“劳力士”。

单论外观，要是不看到这三个字，确实是个高仿。

匡辰想了想，还是买下了它。

三块五的人情换了六百六十六的“劳力土”，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出门在外兜里带一把零钱的重要性。

在车厢中，这名男青年的“促销”活动渐渐开始升级：

“这些工艺品每套原价968元，现在因为在做前期宣传，只象征性地卖868元一套！”

司机和售票员没管他，多数乘客对宋讲的推销表示反感，只有一两个乘客买了几套。

大约在208路公交车上呆了20分钟，宋讲就在一个公交车站下了车，向另外的公交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