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9章 马头岭精神病院(五)(1 / 1)零号囚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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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分开么?”

“床位分,大厅公共活动一般不分。”

“我曾听说马头岭精神病院男女混住,肮脏不洁,甚至有男性病人与女性病人私通的传言。”

“呵呵,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传言罢了。”说着,钟恬昕伸手拧开了门把手,领头走了进去,边走边说:“我们称呼他们为病患、病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病人,某些时候,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病人呢?”

匡辰意识没有领会钟恬昕主任的话,或许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多聚在一起的精神病人被震住了吧。

男男女女,高的瘦的,老的年轻的。

他们病态的躯体全都掩盖在蓝白两色的病号服下,眼眶浮肿长时间的流泪所致,倦怠、木讷的眼神无处停留。

“百分之六十的病人是常年住在马头岭医院的老病人,剩下是流动的新病人,住院周期一般不超过三个月。

“精神病人如果申请出院必需要有监护人同意,一些病人虽然被诊断后达到出院条件,但由于没有监护人同意接走便一直留在医院。不乏有些病人被家属尝试接出去后,再度发病,又被送回的例子。”

匡辰经过病人身边的时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似乎这群蓝白病号服下的躯壳是一张张无生命的剪纸。

“刚刚那些都是情况好转的病患,虽然和外头社会上的正常人比起来显得不那么灵活,但比当初来的时候好很多了。”

“切!让他们多做些坏事自然就正常了,所谓的精神病不过是老实病,可怜人都是老实人,用不着吃药,坏些、邪恶些自然就好了。”

左小媛夺过一个老病号手里剥了一半的香蕉,咬了一口重新丢还给他。

“知道么?其实最早是没有精神病这一词的。在西方,那时有得了麻风病的人,人们将麻风病人赶到船上,任由船漂入大海,通过这种流放、遗弃和排斥的方式让麻风病人实现自我拯救。中世纪结束时麻风病从西方世界消失了,贫苦流民、罪犯和精神错乱者才接替了麻风病人的角色。”钟恬昕说道。

“请多和我们说一些,这是宝贵的收获。”

“若你们想要报道,我还是推荐你们去见一见深陷困境的病人。”

“正合我意。”

“那跟我来吧。”

他们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的第七间病房门前,探头去看,里头躺着几个不能下床的病人。

其中有一个病人被白色被单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脸。

护士揭开被单,他的身体像风干了的腊肉一样,皮包着骨头,除了微弱的呼吸,他一动不动,口鼻接着引管,注入营养液。

钟恬昕告诉他们,“他太老了,身体机能衰退严重,家里也没什么人来探望他能感受到痛,却无法感受到爱。不久后,就会被执行安乐死……死亡,是我多年来在马头岭精神病院常常听到的词语。”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钟恬昕就像马头岭精神病患的代言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关于精神病人、医院、生与死的一切

“长期住在精神病院的人完全失去了主宰自己生命的权利,不少年龄太大的人已经放弃了出去的想法,他们脱离社会太久,认为自己无法再融入,还有的人却非常渴望出去。

“老人姓罗,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跟几个女病人打麻将。包间病房呈长方形,中间是病房,两边是走廊,病房前后两道门分别通向两个走廊,一边走廊通向楼道,一边通向公共活动空间。每个病人一个床位,他们整个白天都在这打发度过。

“老罗平时不打麻将时就喜欢在走廊来来回回地走,空间只有这么大,没有路了就返回来。老罗不善言谈,表情也总是带着僵硬,一开始,我以为他不喜欢说话,但后来来的多了,他看到我来会突然转换表情,咧嘴微笑,有时还主动问我与自己得的病相关的问题。

“对老罗来说,生精神病对家庭来说是一种耻辱。一开始还有家人来看望他,带点儿果篮、特产什么的。最后渐渐的,连医生都找不到他的家属了。我联系了他的一位家人留给医院的电话,结果拨过去对方挂断,我又发过去一段详细的短信,过了一天,收到回信,大概意思是:把病人委托给我无限期!。

“其实我们医护人员并不是全能的,一开始,我刚来马头岭精神病院的时候,与精神病人交流有点紧张,因为担心对方可能不愿意理我这个陌生人。但实际上,精神病院的人都像孩子一样,不管年龄大小,他们讨论彼此的爱好,有时还会交换好吃的零食。

“他们的警惕性和攻击性很低,大多数精神病人是乐于聊天的。毕竟封闭的病房实在枯燥,他们不能使用手机,大部分时候也不能出去。有意思的是,有几个年轻病患看到我的手机,会主动向我索要手机给家人打电话但这也是被医院禁止的。

“病房走廊里就有一台老式电话机,它只能接,并不能拨打。所以经常有病人守在电话机旁,等家人来电。

“我来的次数多了,病人也认识我了。他们每个人各有一套自己的人生逻辑,他们坚持已见,顽固地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着,有时我觉得他们只是比外面的那些偏执的人更偏执单纯的人更单纯而已。”

……

据钟恬昕口述,她在精神病院接触到的病人中最常见的病症类型有抑郁症、精神分裂症、躁狂。

所谓抑郁症、躁狂症、精神分裂症,其实匡辰在现实生活中有过接触的过往,念大学时隔壁班就有一个罹患抑郁症的同学,两三年了,临近毕业最后到底是没能抗住,门窗堵死,孤独一人,于宿舍服药自杀。

学校还是将整件事情严严密密的压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由于接下来的采访涉及到精神病人隐私保护,需要取得病人监护人的同意。

匡辰为了配合院方,特地跟病患及其监护人签了份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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