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一个人静静的离开,就不用给别人带来烦恼。
从中午,一直逛到了夜晚,花恩的双脚都快磨出皮了,也不知饥饿,她却依旧不知疲惫的继续往前走着,走向不知名的前方,走向各个陌生的林荫小道。
树干上的积雪,时而会掉落下来,花恩的身上已是白蒙蒙一片,积雪多的地方,衣襟处都已经打湿了。
冷冷的冰水透过衣襟,慢慢的渗透进了里层,一路直达内心,最后传递到四肢百骸,冷的麻木,冷的心儿更静了。
直到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才倒坐在了林荫小道的一排长椅子上。
好在环卫工人勤劳能干,地上以及长椅上,都只有一层刚散落下来的飘雪。
这样的夜晚,却是最迷人不过的,小道上,依旧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数都是出来夜里散步的。
大家聚在一起,有朋友,有家人的,他们说说笑笑,诉说着一天当中的各种喜怒哀乐,恩怨情仇。
不过,最引得花恩注意的,还是一对不到十岁的两兄弟。
那两兄弟均是穿着单衣,薄薄的旧外套下,是一副颤抖不已的小孩的身体。
两兄弟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冻得脸色苍白,并排前行。
难得的是,他们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一颗颗强大的心。
不畏寒冷,不畏贫困,不畏未来,携手相伴,勇往前行。
花恩不禁在想,他们这般的冒着薄雪,顶着几度的寒冷,只为向前方而去。
莫非,他们的父母,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还是,他们太想象家人了,想在父母下班以前到达,然后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回来,还是会经过这一条漫漫的林荫小道呢?
路过他们的行人,均会被他们两兄弟的坚持所钦佩。
有怜悯的,有感慨的,有送上取暖物品的,还有那些加油的鼓励话语。
甚至是,出现了一位特别好心的老人家,干脆褪下自己的毛绒绒的围巾,给最小的那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围了起来。
他又褪下一副加厚的全包的手套,给最大的那个孩子套上,蹲下了身来,慈祥的对两个孩子说笑几句,就折了反道,在行人尊敬而佩服的的目光中,渐渐的离开了这片地方。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跑了过去,她梳着两股带花的辫子,身上干干净净,红色的衣服华丽可爱,递上她只是咬了一口的汉堡包,微微一笑,很美的童音,“小哥哥,我这里只有一个汉堡,你们就分着吃吧!再见!”
小姑娘摇手说再见,跑回了她父母的身边。
暖暖的食物的温度,以及汉堡包里面飘出来的香味,使得两个小男孩热泪盈眶,异口同声的说着“谢谢”。
那位老人家的奉献精神,小女孩的热情相帮,使得两个小男孩更加坚定,加快脚步,向前方的目的地赶去!
简简单单的一幕,看的人们感慨起茫茫人生来。
花恩的心情也渐渐的有了起伏,由原来的悲哀,漫不经心,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也是,她不也和那两个小男孩一样么?表面看起来很可怜很无助,实际上,正因为他们有顽强的心理,勇往直前,才会得到那么多陌生人的好心帮助。
而花的所知道的“陌生人”,可不就是她公司里的那些员工么?
“是啊,不就是生死一线嘛!花恩你做什么在这里忐忑不安的?这么怕死,就不要坐在这里发呆了啊!”
花恩想通了许多,每一个人的寿命不由自己,何必为这些事情浪费时间呢?
还有,让自己的朋友因为在担心着自己,也是没有好心情的在过着日子。
她不能这么自私的!简直罪大恶极。
遂,她终于打开了电话,却看到公司里的同事打来了不少的未接电话。
她摇头低喃,“小草,和白夏,他们也真是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谁都会生病,自己不过是中了大奖而已,伤心就不必了。”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我该舍不得的人和事么?”
说着,她仰头望着天空,从她那闪烁着晶莹泪珠的双瞳中,觉得这沸沸扬扬而落下的飘雪也会随风跳舞了,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蜿蜒起伏,忽这忽那。
她先给巫甘草和金白夏两个打了电话,希望他们不要将她生病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说给紫星和苗月凡两人听。
他们两人与她共处公司事物多年,对于他们的信任,自是不再话下。
巫甘草的担忧:“为什么?花恩,我觉得你这样对自己的新男朋友,很不欠考虑哦!”
金白夏的担忧:“花恩,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苗月凡这人是要防着,可是紫星他很在意你,明天一早回来上班,他那么鬼灵精的一个人,一定会看出我们几个外行人的破绽!”
花恩想了想:“紫星那一边,我会很快解决的,放心吧各位。”
她想,紫星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小虫子,即便他体内有徐沐伦的魂识,那又怎么样,她还是白诗诗的新弟子呢。
要说伪装,她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及格的。
只要不被别人拆穿就好!
突然的,她就想到了蒋梦琪!
“不好,蒋梦琪那张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一定会告诉紫星的!”
她赶紧往回去的路跑着。
经过公车站时,正好有一辆五路的公交车经过,她想也不想,就坐上去了。
好在这个时间点,乘客很少,她可以舒舒服服的选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努力的让自己平静。
她告诉自己:花恩,你不要太激动了!就算蒋梦琪说出了她的病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乎她这病情的恐怕一只手掌都能够数得清,莫慌莫躁。
她低头,看着手中一直紧握的电话,上面依稀有汗水可见,她微微一怔,觉得自己该有多少年,没有为自己的事情,而如此的紧张过了?
真是太稀奇了!
思忖了几秒,她在紫星和张宇杰两个人之间,选择了打电话给张宇杰。
同张宇杰聊了几分钟,知道他还在公司加班,不知不觉的又为他的身体健康而担忧。
多么好的一个男人啊,她怎么就还是松了手呢?
她苦笑一声,刚想将电话放进包包里,这时,上来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大美人。
“师……父?您怎么会上来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这还是我头一回坐这种交通工具,你得负责!”
白诗诗一身雪白的裙装,厚重柔软的一条毛领裹得她矜贵无比。
她的双脚纤细修长,一双红的流苏短靴踩在车上,发出“哒哒哒”清脆悦耳的声音。
即便外面下着小雪,她也不觉得冷,反而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于车上其他乘客的各种惊艳目光,一点儿也不在意。
挨着花恩坐下,白诗诗淡笑而问,“听说,你的眼疾发作了?如今有什么想法?”
花恩怔愣了下,登时明白过来,准是蒋梦琪跑去告知了她的这个美人师父。
“是啊,师父您不是早就知道了?现在您过来,又有什么想法?”
两人对视几秒,过后,纷纷大笑出声,整个公交车里,都是两人的笑声。
周遭寥寥无比的几名乘客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们两人瞧。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花恩与白诗诗一言不发的静走在回小区的街上。
雪花一瓣接着一瓣的洒落在两人的身上,远远望去,橙灯照耀下,两个孤寂的身影,于身后拉得老长老长,仿佛她们此刻复杂的心情,越陷越沉。
在快要到达小区门口时,白诗诗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好徒儿,我知道,我的自私,这段时间让你很痛苦。”
花恩静静的听着。
知道白诗诗说的是,她与张宇杰分手的事情。
“为了赎过,等你走的那一天,我一定帮你寻一处好人家。”
花恩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脸色苍白的吓人。
原来,这个美人师父已经看出了她死后的景象了?
“你是更喜欢金钱,还是更喜欢权力?又或者是像我这般自信的美貌?届时,为师好给你找一处适合的家庭!”
花恩苦笑:“师父,难道这一劫,你是早就算出来了么?才会在之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诗诗美艳绝笑,眼里毫无任何的悲伤。
她抬手,宠溺的揉顺着花恩那已经长到肩膀以下的灰发,“丫头,为何这样子的你,这般的吸引我?我也是最近才算出她将有大劫!还记得为师在黑白颠山的山谷里,告诫过你,千万不要独自一个偷偷的躲起来悲伤么?”
这般想来,花恩惊觉,白诗诗确实说过这种超前的话语,只是她没有直接点明,在与徐沐伦接触久了之后,花恩倔强的性子使然,使得自己处于悬崖峭壁之间,为了面子上不去,为了让自己变狠下不来,致使她每晚沉睡时,也会不小心梦到了徐沐伦与紫星的重合体,想到过去的悲伤,想到现在的窘迫,泪水远是控制不住的。
花恩苦笑,泪水已经一塌糊涂的糊了一脸,“师父,可是,您明知道我未来的不幸,又为何还要继续传授我本领?还有那一间草棚屋,徒儿知道,那是对师父来说,很重要很值得纪念的地方,我却任性的不想去住,不知道师父的一片苦心。”
白诗诗叹息一声,“其实,为师也可以逆天而行,将你的眼疾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不要,师父!”花恩摇了摇头,及早的打断白诗诗这种骇人的想法,努力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人都有生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既然现在医学很困难,何必为了苟且偷生,花时花力花钱,只是为了这么渺小的一个我呢?”
白诗诗柳眉斜竖,却依旧美的无法无天,她突然将花恩反过身来,催动丹田气脉,双掌聚力,一股子温暖的白芒,缓缓的注入到花恩的后背当中。
“师父,你这是在干嘛?”
“不要说话,闭上眼睛,专心点!”
白诗诗也是拼了,竟然用自己的仙力,与花恩身体内的植物力量前后夹击,试图消除掉花恩眼疾中的各种恶物。
突然,她眉头一皱,感觉到花恩体内有一种强大的奇异的力量与之抗衡。
下一秒,两个人均是喉头一紧,一口黑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染花了地上的积雪。
“徒儿,你什么时候,被那个人下了咒?”
花恩浑身一怔,细细想了想,回忆着那一天,“也就是前阵子见过紫星的哥哥紫亦,他还将我和紫星困在一个结界中,我们以为那一次一定死定了!最后,也不知道他是良心发作,还是觉得我跟紫星还有利用价值,竟然将我们放走了!”
白诗诗笃定道,“看来,你就是在那一天,被下了咒。”
花恩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跟他又无冤无仇。”
拿出纸巾,带递给白诗诗,“师父,你也擦下嘴角的鲜血吧,让师父费心了。”
“为师又没有做什么,你眼疾的恶物,因为这黑咒,要完全医治,恐怕要比以前想象的更为困难了。”
一想到地狱魔君对花恩所做的恶事,白诗诗眸色暗了暗,拿着纸巾手紧了紧。
想必他那样做,是在挑战她的忍耐力吧!
看来,她得尽快去找地狱魔君,让他将花恩身上的黑咒去除才行,否则花恩真是没得救了。
花恩想到了另一个跟头疼的事情,突然抓紧了白诗的漂亮花边衣袖,急问:“师父,那一天,不止是我在,那紫星会不会也中招了?那什么黑咒的,紫星和徐沐伦现在成一体,会不会对他们影响更大?”
天知道,一想到紫星和徐沐伦可能会有危险,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用猜了,去测试一下,不就一切明了了!”
顺着白诗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小区门口,走来一个人影。
正是等了半天都不见花恩回来的紫星。
花恩又喜又惊又怕。
喜的是,见到了紫星。花恩嘴角裂开,发自内心,笑得很是舒心。
惊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门口,不回楼上去休息呢?想来他最近频频的请假,说不定是在奔波于徐沐伦的事情。
怕的是,蒋梦琪那一张大嘴,说不定已经道出了她的病情给紫星。
更怕的是,白诗诗真的会在紫星的身上,测出什么黑咒来,担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