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门派纷纷起立,拔刀聚在一块儿,剑心厉声喝道:“不知哪位前辈失手放了家宠出来,还请立即收回!”
她迅速环顾四周,找寻可疑之人。
为了避嫌闻玉也拉着眀玄站起来,以免被人当作放毒虫的人,眀玄却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别怕,伤不着咱们。”
话音落地不过片刻,客栈四周齐刷刷跳下几十个黑衣人,密不透风地挡在闻玉和眀玄身前。
“大公子!我来啦!”
赵飞沙姗姗来迟,腰里还别着半本剑谱,刷地拔剑挡在眀玄身前,喊道:“保护大公子!别让毒虫伤害大公子!”
闻玉:“……”
几只毒虫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其他人自顾不暇,也就没空看眀玄的热闹,这时剑心突然定定看向一人,喝道:“这位前辈,为何不躲!”
众人顺着看去,只见那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独自坐在角落,巍然不动。
莫非毒虫是他放的!众人心生疑虑,刀口不自觉对准了他。
贺飞慢慢地啜了一口酒,仿佛才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嗫嚅道:“我老了,眼神不好……你们别见怪,别见怪啊……”
剑心还要询问,却听门下女弟子一声尖叫。
“雁然师妹!小心毒虫!”
一只毒虫不知何时越过赵启元及飞刀门弟子,直逼夏雁然。
夏雁然心头大骇,方才那毒虫蛰人的模样她也清清楚楚看到了,碰着就是一个烂疮,而且还有可能致死!
她惊恐地后退,赵启元立即飞身扑过去,想替她赶走毒虫。
阿晋和连夜更是急了眼,他们刚刚被人群挤到一旁去了,此刻竟赶不及去保护殿下。
“后退!向后退!”
连夜朝赵启元喝道,又旋身挥开周围的人,“让开!都让开!”
人群中及时让开一条路,赵启元才得了空隙拉着夏雁然后退,没被那毒虫扑着。
一次没扑中,那毒虫打了个旋儿回过头,又继续往夏雁然脸上蛰。
“啊……”
夏雁然惊魂未定,此刻又被毒虫追着咬,忍不住低呼一声。
看到眼前这一幕,各大门派的人有些明白了,这毒虫似乎只追着夏雁然一个人咬,于是纷纷从她身旁散开,躲到一边去了。
除了赵启元,竟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
几个女弟子于心不忍,忙拉住剑心道:“师父!这可怎么办才好!”
剑心离得太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边向前赶边喊道:“雁然沉住气!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快拔剑!”
见剑心赶来救自己,夏雁然定了定神,这才把平日的武功想起来。
她左右闪避一剑劈出,那毒虫霎时分作两半,从空中跌落。
毒虫总算死了,夏雁然气喘吁吁,周围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啊——”
眼前猛地又是一声惨叫。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方才那只被夏雁然劈做两半的毒虫不知怎的爆成一团血雾,落在了一个离得稍近些的男弟子脸上,犹如化尸水般渗入他的皮肉里,滋滋地灼烧起来。
仿佛生肉被烤熟的声音——
“啊——”
那人倒在地上,被血雾灼烧过的地方露出白骨和血肉,伤口越来越大,最竟将整个人化成了一滩血水。
夏雁然惊骇退后,赵启元便提起袖子挡住了她的眼睛。
“呕——”几个近距离看到这一幕的女弟子忍不住干呕起来。
好刁钻的毒虫!闻玉在斜侧里看着那摊血水,亦是心生胆寒,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到这毒虫能有这么多门道。
碰着是一层毒,蜇人是一层毒,死了尸体化雾又是一层毒,简直防不胜防。
“啧啧……怪吓人的。”眀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看闻玉,见她还直愣愣盯着那滩血水看,便伸出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吓傻了?”
眼睛上传来他掌心的温热,闻玉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眀玄笑道:“明儿还能多吃几碗。”
闻玉:“……”
吃撑这个理由太烂了,她下次还是得换一个。
闻玉虽被捂住眼睛,但是依然能清晰感知到客栈四周的动静,应该还有一只毒虫!
不一会儿果然又听见惊呼。
“还有一只!郡主小心!”
“都闪开!”
此时剑心提剑赶来,见夏雁然周围还有毒虫,拔剑便砍,方才那男弟子被化为血水的场景不过须臾片刻,因此她并未看见。
“师太莫要……”
周遭知情的人已是劝之不及。
毒虫被劈开果然又爆成一团血雾,眼看就要落在夏雁然脸上,她踉跄着后退,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哗——”
斜刺里突然泼来一片烈酒,如绸缎般柔顺散开,将整团血雾包裹着,严丝合缝地压在了地上。
水花散开,血雾霎时消散无踪。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连剑心也没看清这酒是怎么出现的。
客栈里上千人皆是鸦雀无声,好半天才有人支吾出一声。
“这……”
“这水是从那儿来的?”
夏雁然睁眼,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后仍是惊魂未定,她看向赵启元,眼中存着疑惑,赵启元亦是默默无言,眼睛却示意她往地上看。
地砖上散着一滩酒渍,淅淅沥沥的滴痕由大到小一直延伸到一个老人脚边。
竟是他!
那个满头银发、眼神还不太好的老头!
酒是他泼的!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得多快的速度才能泼出那一杯酒,且严丝合缝地将毒雾盖下去!所有人心中皆是震撼不已。
此人若是用剑,绝无敌手!
上千人中没人敢说话,都在等那老人开口。
夏雁然回了半日神,试探着走向贺飞,“前辈,刚才您……”
“呵呵呵……”老人发出干枯的笑声,夹杂着喘息声,“不打紧,一杯酒而已,我这里还有呢。”
说罢给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
这应该就是师父常说的那一类隐士高人了,夏雁然既震撼又崇敬,便抱剑朝贺飞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好,知道了。”贺飞淡淡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此等风骨更让许多人折服不已,看向贺飞的眼神满是激动——高人!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就连深知他身份的阿晋和连夜都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贺飞竟是个好的。
全场唯独闻玉一人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这老东西倒惯会装,当年被她揍得满地找牙,骂爹骂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