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轻巧。”

阿晋抬眼看他，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叫我去色诱一个女人，然后杀她，这等不光彩的事情，你就不觉得太阴损？”

“是阴损了些。”

连夜不否认，“但这是殿下吩咐的。”

“要去你去，我看那女人分明更中意你。”阿晋不答应，踏着湖面飞身而去。

闻玉醒后有些虚弱，却还是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雪色晴好，窗子外澄亮的天光漫射而下，微微刺着眼。

“闻玉！”

半掩的门扉猛地被撞开，便见眀玄唧唧哇哇冲到了她跟前。

他将药篓子丢在身后，一张泥脸子凑过去，手也没擦就去探闻玉的额头，闻玉被他冰凉的手刺得一激灵，忍不住道：“热的，我还活着。”

“瞎说什么，你当然活着。”

眀玄收回手，这才抖了抖身上的泥和雪，“我替你瞧瞧热不热，你睡了一天一夜……你知道么！”

“嗯，知道了。”

闻玉点点头。

眀玄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停下动作坐到她身边，皱眉道：“你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吗？”

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闻玉有点儿懵。

“记得。”她点点头。

眀玄还是拧着眉，“那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闻玉道：“我让店小二去给我买了个烧饼，账记在你那里，然后看你和郡主打架，你打不过她，我就帮了你一把……我原本是想帮你……”

“撞刀口上了。”

眀玄：“……”

赵飞石在旁听得噗嗤笑出声来，被眀玄凉凉瞪了一眼。

“就这样？”眀玄盯着她。

“……还有，你剑法不太行。”

闻玉实事求是道。

眀玄差点儿没跳起来，“我是让你说这个？你差点儿死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夏雁然那狗刨了似的剑法，换做其他人你早就没命了！”

他有些暴躁，说话时甚至急红了眼。

闻玉对上他泛红的眼睛，心底仿佛有风吹过，微微晃动着她的心神。

“我只是……不想你死。”

她简单地陈述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想法。

眀玄的眼神瞬间平静下来，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道：“谁说我要死了……当时那情况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有个人推了夏雁然一把，她要杀你。”闻玉突然低声道。

赵飞石听得浑身一悚，立即打起十二分戒备，“什么人动的手，他为何要杀大公子！”

闻玉摇摇头，“我不认得。”

“是那个老头儿。”

眀玄俯身捡起药篓子理了理，道：“他八成是看中夏雁然了，见她打不过我就使绊子，实在是小家子气。”

赵飞石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想到之前还将眀玄骂了一顿，不禁心中愧疚，一时失语。

“去把药煎了。”

眀玄将见血莲丢给他。

赵飞石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得道：“此事我会尽快查明，还请大公子放心。”

见他别别扭扭地走了，闻玉隐约猜到了些事情。

眀玄在山上折腾了半天没喝上一口水，此刻才有空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递给闻玉，“你躺了几天，饿不饿，想吃什么？”

闻玉摇摇头。

眀玄便收回手，道：“你先休息几天，等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去碧水山庄，参加武林大会。”

闻玉心中一直记挂着周韬的安危，又听眀玄说要去碧水山庄，当即出口拒绝，“我就不去了。”

眀玄没怎么在意，声音依旧温和，“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

他似乎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闻玉便再次说道：“我不去碧水山庄。”

眀玄想了想，闻玉有伤在身不便参加武林大会，不去也好，便道：“那好，我们不去了，你想去哪里？”

“我要回客栈。”

闻玉淡淡看着窗外。

眀玄懒散地笑着，“这也行，等你伤好了，我就陪你回去。”

他这是要跟着她的意思？闻玉的眼神渐渐缩紧，心头生出许多犹疑，周韬并不喜欢眀玄，若是带他回去恐怕周韬不会答应，到时候闹起来反而不好。

况且……她做事并不喜欢有人跟着。

“我自己回去就好。”闻玉道。

眀玄斟茶的手猛然一顿，有些试探地问她，“你要走？”

“我会回来。”闻玉道，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放弃。

眀玄周身的气势却顷刻变了，变得有些阴凉，“你的伤还没好，回去的事情还早。”

一句话将闻玉的想法不痛不痒地打发了。

不知为何，闻玉觉得眀玄有些奇怪，与之前和她相处的时候变了些，却又不知变在哪里，她只能暂时压下疑惑，

“这次出门我爹并不知情，我怕他担心。”她以为眀玄忘了，于是耐心地解释。

“原来是这个。”眀玄道：“我去找人把他接过来就是，你们很快就能见面。”

他这说法让闻玉呆了一瞬，她不明白眀玄为何就是不让她回去，甚至想时时刻刻盯着她，莫非是发现了她的身份？

若不是，他又怎么变得这么固执。

闻玉心中倏然生出一阵烦闷，沉声道：“我只想自己回去。”

她说得清楚明白，语气坚决。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走动。”

眀玄轻声道，态度看似几分松散，口吻却是不容抗拒。

这人是怎么了？

闻玉愣愣地看了眀玄一会儿，随即掀开被褥下床，苍白的脸上透着淡漠，“原来你是个说话不算数的。”

她突然起身让眀玄绷紧了心，他急忙按住她，“你不知道疼？伤口裂开怎么办！”

白纱布上果然渗出血来，闻玉却是纹丝不动，面无痛色，只淡淡道：“放开，我自己走。”

“你走去哪儿？”

眀玄气急败坏地看着她。

“回客栈。”闻玉继续往前。

“你爹我会派人去……”眀玄抓住闻玉，试图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没想到闻玉虽然受了伤，却是铁了心的要走，无论如何不能动摇分毫。

他既怕伤到闻玉，又不想放她走，几番执拗下来只好让步。

“好……好……你自己回去。”眀玄道：“但是先把药喝了好不好，那可是我在山上爬了半天弄下来的，你喝一口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