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月黑风高。

阿晋用力将铲子插进土里，看着连夜道：“这样总行了？”

“嗯。”

连夜扶着木桩，正了正，“应该可以，明天叫殿下看看。”

夏雁然前几日误入鸳迟谷险些受伤，赵启元心疼不过，便让他们俩在这里挖了路标：鸳迟谷禁地，闲杂人等慎入。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阿晋蹲下来喘了口气，心里为自己大夏第一谍报高手的身份感到耻辱，又是色诱女人，又是半夜打桩，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连夜上前安慰他，拿过铲子道：“剩下的我来。”

阿晋却一把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手僵住，连夜冰冷的神情出现一丝龟裂。

“谁知道你碰过多少女人，我可不想沾上她们的血。”阿晋面露嘲讽，走到一旁挖剩下的木桩。

他还在为上次色诱牡丹那件事生气。

连夜呆了会儿，只得走到对面默默打桩。

漆黑夜里只有雪籽飘落的声音，闻玉在屋顶上飞身前行，趁眀玄睡着了四处找寻鸳迟谷，打算弄点儿血精花回来给他疗伤。

那地方在哪儿？

她来来回回跑了几圈，一直没找到山谷入口。

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看到底下有几个木桩，一路向前蜿蜒，有点刻意的样子，她跳下去蹲在木桩前看了会儿。

鸳迟谷禁地，闲杂人等慎入。

这不正是她要找的地方么！闻玉用手抹了抹上面的雪花，发现底下有一行毛笔小字：前方百步右转。

旁边还画了一个箭头。

闻玉：“……”

她惊呆了。

没想到碧水山庄这么贴心，居然还给禁地挖路标！

哪怕是陷进也得试试，闻玉小心翼翼跟着路标的指示走：前方两百步左转……越过巨石右转……直行八十步……

果然顺顺利利进了鸳迟谷！

闻玉没一会儿便攀上峭壁，越过毒藤曼到了花丛边上，她不认得血精花，但凭借自己制毒的经验大略判断了一下，摘了些没毒的回去。

“这些应该够了。”

闻玉丢了几个多余的花，扛着麻袋离去。

第二天一早闻玉便把血精花拾掇拾掇给眀玄用上了，因为不知道怎么用又该用多少，她只能内服外敷通通试了一遍。

眀玄见她把那些猩红的花汁往他脸上涂，有些抗拒，“你不是说小爷俊着呢，怎么又弄这些？”

“那是之前。”

闻玉将他按回椅子上，毫不留情道：“我现在又觉得丑了。”

眀玄皱眉，“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快。”

他以为闻玉不会嫌他丑的。

闻玉拿木片给他刷上一层药汁，淡淡哼了一声，“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你一个大男人猜不透很正常。”

眀玄：“……”

她居然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怼他。

眀玄失去反抗能力后，闻玉便把剩下的血精花肆意用了起来，煮药煎茶外加泡澡，屡试不爽。

不过她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怕掌握不好血精花的用量，一不小心把眀玄给补坏了，但是又怕量少了起不了作用，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

她打算借赵飞沙的剑谱将天剑诀传授给眀玄，天剑诀有调息气脉的作用，可以平衡眀玄身体里的毒性和药性，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留下什么病根了。

“师父，徒弟不孝。”

闻玉在动笔之前特地给祖师爷点了一炷香，请求他老人家的理解，

天剑诀不能随便外传，这是师父生前定下的规矩，她不能违背，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闻玉觉得眀玄也算师父半个徒弟了，为了解毒把剑诀传给他应该不算背叛师门。

“我会给您老人家多烧几坛酒喝的。”

闻玉又磕了三个头，心里才算坦荡了些。

她将剑诀画在赵飞沙的剑谱上，借眀玄教她功夫的间隙混在其中让他练习，本来是偶然为之，没想到眀玄心智惊人，懒散地练了几天竟也有模有样。

大傻子居然这么聪明，闻玉是没有想到的。

眀玄也觉察出些门道，不禁拿着赵飞沙的剑谱细细琢磨起来，“这老匹夫捧着这堆破纸画了半辈子，没想到还真弄了点东西出来。”

“不容易。”

闻玉淡淡附和。

然而眀玄只不过研究了一阵便丢过不提，他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不缺什么也不须求什么，做事全凭喜恶，这剑谱也不过当作练着玩玩儿而已。

中途二人还去了一趟比剑场，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多不胜数，碧水山庄照例是要分拨进行比试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抽签。

眀玄带着闻玉去抽签，一路上人多得走不动。

以前都是赵飞石赵飞沙开路，眀玄看着身边挤得乌泱泱的人，还真有点不适应，他尽量护着闻玉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

“咱们俩会不会抽成对手？”

闻玉站在人群中间犹豫了一下。

眀玄也不是很清楚，便道：“娘子，到时候我可以让你十招。”

“十招？”闻玉不悦地看着他，他之前在青山长留只说让夏雁然三招，她竟连夏雁然都不如。

以为她嫌少，眀玄又道：“二十招？”

“……”

“三十招总可以了？”

眀玄颇为大方。

闻玉忍无可忍，气道：“你怎么不直接输给我？”

眀玄想了想，方才忍痛道：“也可以。”

看着他的厚脸皮，闻玉说不出话。

几个掌事的仆从见二人挤在一处说了半天也不抽，还左一个你让我右一个我让你的腻腻歪歪，忍不住道：“二位，咱们是按门派划分比试，你们是同门，打不起来的！”

“要打出门左拐！谢谢！”

说罢将签筒往跟前一推，满脸郁闷。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嫌弃，闻玉便赶紧抽了签，拉着眀玄退开。

眀玄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任凭闻玉拉着他的衣袖，叹道：“小爷果然太遭人嫉妒了。”

见闻玉不理她，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娘子，你说是不是？”

闻玉：“……”

她真的不想说话。

石板路上又挤过来数十人，闻玉稍稍侧身谦让，没想到被头顶的松针挂着了束带，满头黑发散落下来。

眀玄忙替她拢住头发，又端详了她一阵，“好像长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