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明天府的军队将碧水山庄围得铁桶一般,天上飘着雪,阿晋却是满头大汗,殿下若是被抓,他和连夜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谢罪!
赵启元望着远处的黑甲骑兵,最后看了一眼夏雁然,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撤!”
影卫护着他,趁黑甲骑兵还没有察觉,陆续从碧水山庄撤离。
魏伐上前一步,似乎想叫住赵启元,被夏雁然拦住,“让他走。”
她抓住魏伐的手,魏伐只得作罢。
江灵犀见赵启元慌慌张张走了,发了好一会儿呆,想起来自己上次打他的时候,他叫了一句“孤从不打女人”,还以为他冒充皇亲国戚。
没想到是真的。
“魏伐哥哥,娘亲该找我了,我先回去。”
江灵犀打了个招呼,独自走了。
她头一次走得这么干脆,魏伐倒有些不习惯,不过并没放在心上,还只顾着对夏雁然嘘寒问暖。
石子小路上有一队人走过来,蓝袍皂靴,腰刀狭长,步伐整齐划一。
是官差,秋水和几个同门认出来,夏雁然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为首的人停在她跟前,略微低下头,“郡主,淮亲王要见你。”
听到“淮亲王”三个字,夏雁然一瞬面色惨白,僵在原地。
眀玄醒来时,赵飞石正在他耳旁唠唠叨叨,整个马车屁大点地方就被他占了三分之二,大夫想给他包扎都没地方坐。
他还自顾着说个不停,“老爷叫你早些回去,要不然就让我们把你绑回去……还有,我来之前几个姨娘也送了信,说甚是想你……”
“还有……”
大夫裹好最后一层纱布,眀玄握了握拳,忽然对着赵飞石的脸一拳挥过去。
“哎!”
赵飞石接住他的拳头,道:“大公子这可不是小人妄言,是老爷说……”
话没说完,眀玄又飞快抬起脚,一脚将他踹出了马车。
赵飞石没防备,滚出马车摔在了地上。
这下总算清净了。
眀玄躺下来揉了揉晴明穴,闭了会儿眼睛又忽然坐起,他忘记问赵飞石闻玉在哪儿,正打算下去找,赵飞石又掀了帘子进来。
“你他娘的阴魂不散是不是?”
他有点烦。
赵飞石探着头道:“江盟主想见你。”
“不见。”
眀玄没好气,刚要问闻玉在哪儿,赵飞石已经放下帘子走了。
他毫无排面地坐回车上,气得头疼。
好在赵飞石很快回来,还带了本剑谱给他,“江彦休被我找个理由打发了,他倒是客气,送了半本剑谱给你。”
眀玄压根儿懒得翻,“什么剑谱。”
“天剑剑谱。”
赵飞石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只有半本。”
半本也拿出来寒碜人,眀玄提不起半点兴趣,“后半本被他拿去喂狗了?”
“倒也不是,据他所说当年佛印山一战,他虽杀了那女魔头,却只得到半本剑谱,实属遗憾。”
“如今能拿出这半本剑谱给你,已算是诚心之至,这可是武林大会夺魁才有的东西,现在什么都没说就给了你,算不错了。”
赵飞石说完喝了一口茶,看着那半本剑谱有些眼热。
“你想要就拿去。”眀玄将剑谱丢在一旁,“啰嗦一大堆。”
“多谢大公子。”
赵飞石接过剑谱,小心揣进怀里。
眀玄这才问道:“闻玉去哪儿了?”
“说是给狗洗澡,一会儿就回。”
赵飞石并不在意,想起什么,又道:“我带人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那丫头背着你被几十个黑衣人围攻,刀都快架脖子上了!”
“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哎呀!那胆色看得老夫我真是热血沸腾,确实不错!”
眀玄听了面色沉重,半晌没说话。
当时刀八正拿刀追砍他,也不知闻玉是怎么背着他逃命的,想想就让他后怕。
“黑衣人什么来头?”眀玄问道。
“还有一个活口,正问着呢。”赵飞石从腰间掏出一枚衣甲,递到眀玄跟前,“他们的人身上都穿着这个,我找人仔细瞧过,是西域军甲。”
“西域的秀才兵够能跑的。”眀玄接过那块残片,抬起来看了看。
西域距中原两千多里地,中间要穿过黄沙大漠,路远难走,一般不与中原来往,他们的军队却不仅来了,还特地扮成刺客潜入碧水山庄,实在是蹊跷。
赵飞石也觉得蹊跷,“他们除了要抓你,还要抓夏雁然,不知是为何。”
“抓夏雁然?”
眀玄皱眉,若说那些人想抓他要挟他爹,还说得过去。
但抓夏雁然就说不过去了,十个夏雁然也抵不上他一个,抓了他还抓那个女人,有个什么屁用。
“有意思。”
眀玄丢下残片,捻了捻手上的灰,“把人弄死之前,尽快问出来。”
“这个你放心。”
赵飞石应道。
眀玄转身出了马车,闻玉洗狗洗太久了,他要出去找她。
闻玉第三次把烧饼按在水里,烧饼安分了一瞬,下一刻便蹦起来甩了她一脸水,“汪汪汪——”
它在水里极其亢奋,开心得像一条鱼。
“大傻子挑的狗也是傻狗。”闻玉有点嫌弃烧饼,狗子的毛发细长浓密,有点难洗。
她想起自己养过的那条阿柴,和烧饼比起来简直不要乖太多。
“能洗澡是件多好的事情。”
闻玉给烧饼梳着毛道:“我以前也养过一条狗,它叫阿柴,比你瘦多了,除了不能洗澡,还经常饿肚子。”
“就这样它还陪着我活了十三年,也算是你的师兄了,你应该多跟师兄学学……”
“汪汪汪——”
烧饼忽然朝她身后叫了几声。
闻玉转过头,见眀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他换了身衣裳,愈发挺拔修长,鸦青长袍上的飞鹰绣纹振翅欲飞,和之前一身风流的玉白长袍比起来,正经了不少。
烧饼跳上岸,冲到眀玄脚边兴奋叫唤,顺带抖了他一身水花。
眀玄踢开它,顺着礁石缓步走下去,“小爷还以为你又跑了,没想到是被狗迷了心窍。”
闻玉坐在礁石上,远远看着眀玄,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眀玄顿住脚步,没明白。
“我被你迷了心窍啊。”闻玉道。
眀玄挑眉,乍一听到这话心里高兴,细细一想黑了脸,闻玉好像在骂他?
“那么多人围着你,没把你吓坏,倒把你脑子吓聪明了。”眀玄淡淡笑着,眉宇间有一丝无奈。
“我才没被吓到。”
闻玉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小声道:“我胆子大着呢,大到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吓到我。”
眀玄怔住,半晌才释然一笑,“以后不会了。”
他对站在礁石上,对闻玉伸出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透着薄薄的日光。
“跟我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