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姨娘说的,吃完饭眀玄和他爹便打完了,但是闻玉坐在桌上已经剥到了第九十八颗松子儿……
他们还没打完。
闻玉:“……第九十八颗。”
好累。
“爹,我看您还是歇会儿。”
这么打下去眀玄倒是没什么,他身体好扛得住,只是老头子在一旁喘得有点厉害,穿着朝服本来就不方便,还扛一把死沉的大刀。
“我……我年轻的时候能打十个你!”老头子道。
“这个我信。”
眀玄站在墙根上,尽量远离他爹的大刀,“您先歇会儿,还能打二十个我。”
“你去……去把左秀……给我送回去。”
“也行,送棺材。”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几个姨娘吃完了陆续离去,她们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没空看这两父子打架,最后只剩下十一姨娘青兰仍坐在一旁陪闻玉。
丫鬟给她拿了披风,她脸色看起来好许多。
“第九十九颗……”
闻玉把剥好的松子垒起来,放在白瓷碟里。
第一百颗松子儿个头有点大,剥的时候迸起来,闻玉抓了一下没抓着,眼看着它跑了出去。
她必须垒满一百颗松子,少一颗都叫人难受。
尤其是只少一颗最叫人难受。
闻玉追出去,从地砖缝隙里摸出那枚松子,吹了吹。
“臭小子,我打死你!”
老头子不知从哪里冲过来,拿着长刀劈到了她头顶,收都收不住。
闻玉抬起头睁着眼睛,刀锋正对着她的脸落下来。
“爹!”
眀玄猛地抓住刀柄,将刀硬生生收住。
刀口停在闻玉额头一毫厘的地方,轻飘飘碰断了她头顶几根软发。
险些失了手,老头子愣住。
眀玄抬着刀,没说话。
闻玉:“……”
嗯,她就不该跑到这儿来。
闻玉默默从刀底下爬开,蹲在一旁,“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用眼神示意二人继续。
眀玄看了看闻玉,抓着老头子的大刀立起来,“爹,您砍我还不够,怎么砍我媳妇儿。”
“老爷!”
青兰姨娘出来叫了一声,走到闻玉跟前,“丫头,伤着哪儿没有?”
闻玉摇摇头。
青兰姨娘站起来,道:“老爷,她这么小的一个丫头,你拿刀对着她做什么。”
老头子看着闻玉水灵灵的大眼睛,讪讪地收回手,“一时……失了手。”
青兰姨娘对眀玄使了眼色,眀玄便把他的刀拿走了。
“老爷真是气糊涂了,衣服也不见换。”
青兰上前扶住眀玄爹,有意引着他往外走,“有什么事情等换好了衣服再说不迟,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体统。”
老头子被她劝住,迈着步子往外走,路过闻玉时拍了拍她的脑袋,“丫头,吓着你了。”
闻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把最后一颗松子剥开,放在桌上的白瓷碟里,吁了一口气,“第一百颗。”
眀玄从她身后回来,打算把没吃完的饭接着吃完。
“你在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那碟松子。
闻玉便托腮看着他,“我在想你。”
眀玄持着筷子正打算夹菜,停下来笑了一下,“小爷才出去这么一会儿,用不着这么想我。”
闻玉把剩下的话说完,叹了口气,“我在想你会不会被你爹打死。”
眀玄不满地瞥着她,“小丫头嘴又不甜了。”
“我能被我爹打死?”他风轻云淡地夹了块豆腐,道:“你倒不如担心我会不会被这块豆腐噎死。”
开玩笑,他明大魔王的名号岂是白得来的。
要是能被他爹打死,他早就没在京城混了。
听他这么说,闻玉便仔细地盯着他吃豆腐。
“大公子,老爷传你去书房。”一个丫鬟突然提灯前来通报。
豆腐刚进嘴里,眀玄险些没被噎着。
闻玉迅速给他递了杯茶,眀玄接过喝了一口,还真差点被豆腐噎死。
他气闷地坐了会儿,“看来小爷今儿水逆。”
“你要不要试着吃点儿土?”
闻玉出了个主意。
眀玄转头看着她,皱起眉头,“吃土有什么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水逆不就该吃土么?”
闻玉认真地说道。
眀玄:“……”
他差点儿信了。
眀玄敲了她一下,“小爷这样儿的人能去吃土?你满脑子想的什么?”
“都说了想的是你。”
闻玉捂着脑袋道。
眀玄说不过她,干脆起身去书房,“你先回去等我,要是太晚了就先睡,对了,我让赵飞沙给你买了瓜子。”
“不要吃太多。”
他看着闻玉,“明白吗?”
闻玉点点头,还是有点担心,“你会活着回来吗?”
“放心,为了你小爷也得活着回来。”
眀玄摆摆手,转身大步离去。
赵飞沙送来瓜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闻玉牵着烧饼在眀玄的狗圈里玩得正欢,这厮居然在府里养了一百多条狗,装了一整个园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一点,怪不得眀玄成天嚷嚷着喂狗喂狗的。
原来他真的养了这么多狗。
“姑娘,外头有人找你。”
提灯的小丫鬟在园外唤她。
闻玉一抬头就看到了赵飞沙,除了瓜子,他还给她带来了另外一样东西,用一只细细长长的锦盒装着。
“这是什么?”
闻玉看着锦盒。
“夏雁然送来的。”赵飞沙道:“大公子说转交给你,老夫便顺道带过来了。”
闻玉打开锦盒,里头装着一柄剑,青黑的剑柄,银白的剑身,在月光底下泛着水波。
是月寒剑。
她有一瞬失神。
“女魔头!你根本不配使这把剑!”
“孤阳月寒,天下无双。”
“你这剑不错,就是功夫差了些,不如我教你两招?”
“徒儿,今日出师,为师传你月寒剑,记住,从今往后你当是天下第一来去自由之人,再不受为师所限。”
眼前浮现出许多张与月寒剑有关的脸,闻玉想伸出手去碰,又收了回来。
“替我带上就好。”
她没有拿剑,径自往前走。
烧饼在一旁蹦了两下,对身后的狗园依依不舍。
因为左秀的事情,眀玄爹又和眀玄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看着儿子掉离去,他只能坐在桌前生闷气。
“大司马。”
外头忽然有人通报,“上次那个东街刺客的事情查到了。”
“进来。”
老头子一瞬恢复了平日的严肃冷酷。
他的副将走进来,站定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呈到桌前。
是一张九万贯的叶子牌。
老头子微微垂下眼,看着牌道:“那日弓箭手就是被此物所杀?”